第1章 逃不掉的契约
空气中弥漫着黄土被晒焦的腥味，混合着远处村庄飘来的炊烟，本该是人间烟火气，却让我莫名想起焚香祭鬼的庙堂。
"真是疯了，大热天跑来看泥人..."我嘟囔着，调整肩上相机的背带。
镜头盖不知何时松了，金属外壳烫得吓人，活像块烧红的烙铁。
突然，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
我低头看见食指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渗出来，竟诡异地悬在相机快门上没有滴落。
更奇怪的是，当我抬头时，发现最近那尊跪射俑的眼眶里——本应是空洞的陶土——闪过两点幽绿的光。
"见鬼！
"我猛退两步，撞上身后的日本游客。
对方用诧异的眼神看我时，那诡异的光点己经消失了。
通往停车场的土路像条晒干的蛇尸，在烈日下泛着惨白的光。
两旁的杨树耷拉着叶子，树皮皲裂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我加快脚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声。
回头望去，只有我的影子孤零零地钉在黄土上。
可那影子...怎么好像多了一截？
像是有人紧贴着我后背，却只投下半边肩膀的阴影。
"谁？
"我猛地转身。
热浪翻滚的公路上空无一人。
但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草鞋印，前深后浅，像是有人踮着脚在追我。
最恐怖的是，这些脚印到我跟前就消失了，仿佛跟踪者突然..."融进了你的影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坐着个戴草帽的老头。
树荫在他脸上割出支离破碎的光斑，让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时隐时现。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脚边摆着个陶土碗，碗里盛着暗红色液体，表面飘着三根首立的香——这分明是祭死人的仪式！
"鱼先生。
"老头开口时，我看见他牙龈上沾着某种黑色渣滓，"尝尝新酿的柿子酒？
""你认错人了。
"我加快脚步，却听见碗"咔"地裂开，血一样的液体渗进黄土，瞬间被吸得一滴不剩。
草帽下传来咯咯的笑声："风暴的鱼，2014年在幽冥论坛发过《骊山夜话》，点击量...两千三百五十一。
"他准确报出我十年前用过的ID和早己遗忘的数据。
我的血液瞬间结冰。
这个论坛早在2016年就被封了，服务器数据全部..."全部销毁了？
"老头仿佛听见我的心声，从怀里掏出本暗红色封皮的书。
当看清烫金书名《秦始皇还活着...》时，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这分明是我那本只印了五千册的扑街小说！
"翻开看看。
"老头指甲缝里嵌着黑泥，"陛下特意给你留了书签。
"书页间夹着片金箔，刚触到指尖就传来刺骨寒意。
更可怕的是那些虫鸟篆文竟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黑虫在黄金表面爬行。
我突然读懂其中一行："戌时三刻，地宫开眼"。
"他等不及了。
"老头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湿冷如腐尸，"上次让你写续集，你拖了八年。
"他的陕西腔里突然混进某种古怪的发音节奏，像在模仿两千年前的官话："这次再写不好..."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皮"噼啪"爆裂，十几道暗红液体顺着裂缝蜿蜒而下。
在构成某个象形文字的瞬间，所有液体突然转向，齐刷刷朝我脚边涌来。
"就不是退稿信那么简单了。
"老头最后这句话，是贴着我耳根说的。
我闻到他嘴里散发出地窖般的霉味，以及...青铜器特有的金属腥气。
我跌跌撞撞逃向停车场时，听见身后传来规律的"咚、咚"声。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老头依然站在槐树下，正用那本暗红色的书有节奏地敲打树干。
更恐怖的是，随着每次敲击，远处兵马俑博物馆的轮廓就模糊一分，仿佛整座建筑正在溶解进炽白的阳光里。
而我的行车记录仪显示——后座上赫然坐着个模糊的人形，它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金箔书！
当我把油门踩到底时，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某个类似编钟的金属音念诵着："朕统六国，天下归一..."导航屏幕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某个坐标——骊山北麓，一个根本没有道路标注的位置。
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风里，我分明闻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尸臭的焚香味。
我猛地惊醒，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反复的提醒自己是个梦，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