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阳光花园小区的那天,我就知道对门邻居不太正常。"嘿!新邻居!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我背后炸响,吓得我手里的纸箱差点掉在地上。
转身看见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壮汉,穿着印有"世界最强老爸"字样的T恤,
正咧着嘴冲我笑,露出一排过分洁白的牙齿。"你好,我是许明。"我腾出一只手,
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刘大强!"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上下摇晃,
力道大得让我担心自己的肩膀会脱臼,"咱以后就是邻居了,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
他就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箱子:"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能让文化人自己搬呢?我来!"说着,
他像拎空盒子一样轻松地提起我装了二十多本书的纸箱,大步流星地走向我的新居。"呃,
谢谢..."我小跑着跟上,心想这邻居热情得有点过头。刘大强不仅帮我搬了剩下的行李,
还坚持要"参观"我的新居。他像个人形坦克一样在我的公寓里转悠,
时不时发出夸张的赞叹:"这采光!这格局!老弟你可真有眼光!
"他的大嗓门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一个人住?
"他突然凑近,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隐约的洋葱气息。"是的。
""做什么工作的?""编辑。""结婚了吗?""没有。""有对象吗?
""..."就在我考虑如何委婉地请他离开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是《最炫民族风》的remix版,音量开到了最大。"喂?啊,王姐!
那个马桶塞子我明天就还您!什么?现在就要?可是..."他朝我挤挤眼,
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对着电话说,"行行行,我这就给您送过去!"挂了电话,
他拍拍我的肩膀:"老弟,改天再聊!王姐家的马桶又堵了,非要用我特制的超级通渠器!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留下我站在原地,
手里还拿着他硬塞给我的名片——上面印着"刘大强,全能家政服务,24小时随叫随到",
背面用红笔手写着"邻居特惠八折"。我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搬进来的第三天晚上,我正在赶一篇明天要交的稿子,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谁啊?
"我透过猫眼一看,刘大强那张大脸几乎贴在了门上。"老弟!紧急情况!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借点盐!"我打开门,他穿着印有"厨房男神"的围裙,
手里拿着一个空调料瓶:"正做着饭呢,盐用完了!超市关门了!救命啊老弟!
"我叹了口气,去厨房给他倒了半袋盐。他接过盐,眼睛却往我屋里瞟:"哟,
这装修风格不错啊,自己设计的?""刘先生,我还在工作...""明白明白!
改天请你吃饭!"他晃了晃盐瓶,"谢啦!"然后哼着小调离开了。我以为这就结束了,
结果十分钟后,敲门声又响了。"又怎么了?"我拉开门。
刘大强一脸歉意:"那个...有酱油吗?"就这样,接下来的两周里,
密码尽管我们这栋楼每户都有独立网络、借手机充电器...最离谱的是有天凌晨三点,
他来借"一撮月光",说他正在做一个关于月相的艺术项目。"你认真的?
"我睡眼惺忪地问。"开玩笑的!"他哈哈大笑,"其实是想借个扳手,我家水龙头漏水了。
"我砰地关上门,决定明天就去买耳塞。但耳塞也挡不住刘大强的"创造力"。某个深夜,
我被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惊醒。声音来自对门,像是有人在用锤子敲打什么。
我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十五分。"咚、咚、咚...嚓!咚、咚、咚...嚓!
"这声音持续了整整一小时,然后变成了拖拽重物的声响。我贴着墙壁,
听到什么东西被拖过地板,然后是门开关的声音,最后是电梯运行的嗡嗡声。第二天早上,
我在电梯里遇到了刘大强。他精神抖擞,穿着印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T恤,
手里拎着两个黑色大垃圾袋。"早啊老弟!"他热情地打招呼,那两袋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昨晚...你在搬家吗?"我试探性地问。他眨眨眼:"哦!那个啊!我在做一个小项目。
"他神秘地压低声音,"艺术,你懂的。"电梯到了一楼,他潇洒地挥挥手:"回头聊!
"然后拖着那两个可疑的大袋子走向小区后门。我的编辑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留意刘大强的动向。奇怪的是,他总是在深夜活动,
而且经常搬运那些黑色大袋子。更诡异的是,
有次我偶然看到他的阳台上晾着几件...女装?不是普通的女装,
而是那种夸张的舞台服装,亮片、羽毛一应俱全。一个周日的下午,我正在阳台晾衣服,
无意间瞥见对面刘大强家的窗户。窗帘没拉严,
里面的景象让我差点从阳台上摔下去——刘大强,那个一米九的壮汉,
穿着一件粉色的芭蕾舞裙,正在客厅里跟着《天鹅湖》的音乐翩翩起舞。
他的动作出奇地优雅,与平日里的粗犷形象判若两人。我赶紧缩回身子,心跳如鼓。
这太奇怪了。我决定找出真相。那天晚上,我故意没睡,等着听对面的动静。果然,
凌晨一点左右,熟悉的敲击声又开始了。我悄悄打开门,从门缝里观察。几分钟后,
刘大强的门开了,他再次拖着两个黑色大袋子出来。我鼓起勇气,猛地拉开门:"刘大强!
"他明显吓了一跳,袋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老、老弟?你还没睡啊?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指着那些袋子,"这些是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半夜搬运这些东西?"刘大强挠挠头,突然叹了口气:"好吧,看来瞒不住了。
"他蹲下身,拉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全是各种布料、亮片和缝纫工具。
"这是...""我是个服装设计师,"他苦笑着说,"准确地说,是'刘梦蝶'。
""什么?""刘梦蝶,那个小众舞台服装设计师?去年金舞台奖得主?"他期待地看着我,
见我一脸茫然,肩膀垮了下来,"好吧,看来我的名气没我想象的那么大。"他解释道,
刘大强是他的本名,而"刘梦蝶"是他的艺名。白天他做家政服务维持生计,
晚上才是他真正的创作时间。那些黑色大袋子里装的是他为下周的时装秀准备的作品。
"那...芭蕾舞裙?"我忍不住问。他脸红了:"那是为了找灵感。要设计舞者的服装,
就得先理解舞蹈的感觉。"我突然觉得有点愧疚。
原来我眼中的"奇葩邻居"是个追逐梦想的艺术家。"那些噪音...""对不起,
"他真诚地说,"我太投入时会忘记时间。以后我会注意的。"从那天起,
刘大强确实收敛了很多。他不再半夜来敲门借东西,搬运大袋子时也会尽量轻手轻脚。
作为回报,我偶尔会去他的"工作室"其实就是他家的客厅看看他的新作品,
提些外行人的意见。一个月后的周末,刘大强神秘兮兮地敲开我的门,递给我一张烫金请柬。
"'蝶变'时装发布会?"我念道。"我的首秀!"他兴奋地说,"我给你留了前排座位!
"那天晚上,我看着曾经穿着"世界最强老爸"T恤的壮汉,如今身着自设计的华丽礼服,
在T台上自信满满地展示他的作品。聚光灯下,他转身的瞬间,
礼服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的蝴蝶翅膀,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怎么样?"秀结束后,
他跑到我面前,脸上还带着舞台妆。"刘梦蝶女士,"我开玩笑地鞠了一躬,
"您真是个天才。"他大笑起来,那笑声依然洪亮得能让整个会场都听见。但这次,
我不再觉得刺耳了。回到小区时已近午夜。电梯里,刘大强突然说:"对了老弟,
明天能借我...""又借什么?"我警惕地问。"借你一小时,"他笑着说,
"帮我看看新设计的男装?我觉得你挺有品味的。"我摇摇头笑了:"行吧,但别在半夜。
""成交!"电梯门打开,我们各自走向自己的公寓。关门前,
我听见刘大强哼着《天鹅湖》的旋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会心一笑。原来,
奇葩邻居也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时装秀结束后的第三周,我的生活逐渐回归平静。
刘大强——现在我更愿意称他为"梦蝶"——依然会在深夜创作,但噪音小了很多。
作为回报,我偶尔会去他家充当临时模特,穿着那些夸张的服装走来走去,
让他检查视觉效果。某个周五晚上,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一本无聊的校样,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用看猫眼我也知道是谁——这种能把门敲出鼓点节奏的,
整栋楼只有刘大强。"老弟!紧急情况!"我刚打开门,他就挤了进来,
手里挥舞着一部手机,"快帮我看看这个邮件该怎么回!"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标志性的T恤,
今天印的是"我不是秃头,我只是高额头"。我注意到他的黑眼圈比平时更重,
头发乱得像被台风刮过。"什么邮件这么急?"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封英文邮件,
来自巴黎某知名时装学院的招生办公室。我快速浏览了一遍,抬头看他:"他们要录取你?
""嘘!小点声!"他紧张地回头看了眼门口,仿佛担心有人偷听,
"这是他们的夏季大师班,全球只招二十个人!""那还犹豫什么?赶紧接受啊!
"刘大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我的沙发上:"问题是...学费。
"他报出一个数字,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贵?""还不包括机票和住宿。
"他抓了抓那头乱发,"我全部的存款加起来还差三分之一。"我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刘大强突然坐直身体:"其实有个办法...我爸妈。
""你要向父母借钱?""不是借,是...坦白。"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
"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不是家政工,他是个服装设计师,而且是个相当不错的那种'。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瞒着家人。
想想也合理——一个传统家庭能接受儿子白天通马桶晚上设计女装吗?
"他们下周要来住几天,"刘大强继续说,"我打算趁这个机会告诉他们真相。
但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需要你帮我个忙。""什么忙?
""帮我布置一下公寓,让它看起来像个'正经设计师'的工作室。
还有...如果他们来的时候你恰好在场...""要我当托儿?""当见证人!
"他纠正道,"一个文化人,编辑朋友的认可会更有说服力。"我本想拒绝,
但看到他眼中的恳求,心软了:"好吧,不过我有条件。""什么条件?
""以后别再半夜来借东西了。"他夸张地把手放在胸口:"我发誓!"周末,
我们开始了"工作室改造计划"。刘大强租了辆小货车,我们跑遍全城的二手家具店,
淘来一张复古设计师工作台和一个人体模特。我把自己的几本艺术书籍借给他摆在显眼位置,
还帮他整理了杂乱的设计稿。"这些真的有用吗?"他紧张地问,
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一块丝绸面料。"比你那些'世界最强老爸'的T恤有用多了。
"我指着他身上那件印有"肌肉不是练出来的,是吃出来的"字样的衣服,
"这几天你最好也换换穿衣风格。"周一早上,我正要去上班,电梯门一开,
迎面撞见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妇。男人身材高大,轮廓与刘大强有七分相似;女人娇小端庄,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请问7楼怎么走?"男人问,
声音洪亮得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刘大强的场景。我心下一惊——提前来了!"您找刘大强?
""你认识我儿子?"女人眼睛一亮。"啊,是的,我们是邻居。"我迅速调整表情,
"他今天应该在家...需要我带您过去吗?""那太好了!
"刘大强的母亲把保温桶塞给我,"这是给他带的饺子,坐了三小时高铁,还热着呢。
"电梯上升的30秒里,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刘大强说过他们周三才到,
现在整整提前了两天!他的公寓还乱得像被炸弹炸过一样,
那些精心准备的设计师道具都堆在角落里没来得及布置。更糟的是,按他平时的作息,
这会儿肯定还在睡觉,而且一定是穿着那件印有"睡觉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的睡衣。
"就是这里。"我硬着头皮领他们到刘大强门前,按响门铃。没有反应。又按了几次,
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和低声咒骂。门开了,刘大强顶着一头乱发,
眼睛半睁,身上果然穿着那件写着"睡觉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的睡衣——更糟的是,
睡衣里面似乎什么都没穿,下摆处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大腿。"老弟,
什么事这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爸?妈?
"接下来的场景堪比喜剧电影。刘大强的父亲皱起眉头:"都几点了还睡觉?
"母亲则直接挤进门去:"哎呀,你这屋子怎么这么乱!"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刘大强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只好跟了进去。公寓里确实一团糟。设计稿散落一地,
餐桌上堆满外卖盒,沙发上摊着几件半成品服装——包括那件粉色的芭蕾舞裙,
此刻正大剌剌地搭在沙发背上。"这是什么?"刘父用两根手指挑起舞裙,
表情像是捏着一只死老鼠。刘大强的脸涨得通红:"那是...客户定制的...""客户?
"刘母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做家政服务吗?"空气凝固了。
我看到刘大强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我设的上班闹钟。"啊!"我夸张地叫了一声,"抱歉打断各位,
但刘设计师,我们十点不是约好了和《时尚前沿》杂志的编辑见面吗?"刘大强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对对对!那个专访!""设计师?"刘父的眼睛眯了起来。
"其实..."刘大强深吸一口气,"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我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光。刘大强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他的双重生活,
时而看看父母的脸色,时而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尽力帮腔,
拿出手机展示他时装秀的照片和媒体报道。"所以那些黑色大袋子..."刘母恍然大悟。
"是服装材料,不是尸体。"我补充道,然后意识到这话听起来更可疑了。刘父一直沉默着,
最后他站起身,走到那堆设计稿前,随手拿起一张。那是刘大强最近设计的男装系列草图,
融合了中国传统元素和现代剪裁。"这些...真是你设计的?"刘父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大强点点头。让我意外的是,刘父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有点意思。"原来,
刘父年轻时也曾梦想成为建筑师,却因为家庭压力进了工厂。那天晚上,
我们四个人挤在刘大强的小厨房里吃着他母亲带来的饺子,听刘父讲述他年轻时的梦想。
刘大强的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插嘴问些细节。"巴黎那个学校,要多少钱?"临睡前,
刘父突然问。刘大强报出了数字。刘父点点头:"明天去银行,我给你转。"刘大强呆住了,
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刘母拍拍儿子的手:"你爸年轻时没实现的梦想,你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