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周默缩在豪车后座,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车窗上的雨痕把外面霓虹灯光拉成彩色长条,晃得他眼晕。
"周少爷,快到了。"副驾驶的黑西装头也不回地说。
周默张了张嘴,没吭声。三天前,他还在城中村小饭馆端盘子。一伙黑衣人闯进来,二话不说抽了他一管血。昨天,他被带到这辆车上,说是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夫妇——他生物学上的父母——要见他。
车停了。一栋三层别墅杵在雨里,灯火通明得像座小宫殿。
"到了。"
周默跟着黑西装走进大门。水晶吊灯的光刺得他眯起眼。真皮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梳着大背头,女的脖子上翡翠坠子绿得晃眼。
"这就是...那个孩子?"女人声音有点抖。
黑西装推了周默一把:"DNA比对结果100%匹配。"
"过来我看看。"男人招手。
周默往前挪了两步。二十年不见的亲爹亲妈,看他的眼神跟看超市塑料袋似的。
"怎么这么瘦?"女人——他妈——皱起鼻子,"头发也该剪了。"
周默喉结动了动。他想说在餐馆打工包吃住就不错了,想说剪头发最便宜也要十五块他舍不得。但最后他只是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爸妈,我回来了。"一个穿浅灰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下来,看见周默时脚步顿了顿,"这位是?"
周默呼吸一滞。这人跟他差不多高,但皮肤白得像从没晒过太阳,手腕上一块表估计能买下他打工的整条街。
"耀耀,这是..."周夫人卡壳了。
"我是周默。"周默听见自己说,"你...占了我的位置二十年。"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太冲了。但那个叫周耀的年轻人只是挑了挑眉,然后——笑了。
"原来是我哥哥回来了。"周耀几步走过来,热情地握住周默的手,"爸妈常提起你。"
放屁。周默心想。他手上还带着餐馆后厨的茧子,周耀的手又软又滑,握得却很用力。
"房间准备好了吗?"周董事长问管家。
"三楼东侧客房已经..."
"怎么能让哥哥住客房?"周耀打断道,"我的衣帽间可以改一改..."
"不用。"周默说,"客房就行。"
周董事长点点头:"先住下,其他事慢慢说。"
就这样,二十分钟后,周默坐在三楼的客房床上,摸着丝滑的床单发呆。浴室里水龙头是镀金的,马桶会自己开盖。他掐了下大腿,疼。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停在他门口。
周默屏住呼吸。
"哥?"周耀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周默没应声。脚步声又轻轻离开了。
他低头看手腕上的铜钱手链——孤儿院院长说捡到他时就戴着。铜钱突然闪过一丝微光,快得像错觉。
窗外,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