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九个月,被我的丈夫李诚,联合全村人绑去了河边。村里的神婆说我腹中的是孽障,
会断了李家的财路,毁了全村的风水。必须将我沉河,献给河神。李诚的心上人,
神婆的女儿翠芬,依偎在他怀里,娇声细语:“诚哥,秀姐姐会理解的,为了村子,
为了你家的富贵,她肯定愿意牺牲。”我看着曾经承诺爱我一生,
说要保护我和孩子一辈子的男人,他的眼里,只有对虚妄财富的狂热。“秀,”他看着我,
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冰冷,“你就当,是为了我们李家三代富贵做贡献了。
”铁笼被缓缓沉入刺骨的河水中,我腹中的孩子因恐惧和寒冷剧烈地胎动。
岸上是震耳欲聋的锣鼓和欢呼,他们为我的死亡而庆祝。窒息的前一刻,
我从发簪中抽出藏好的钢针,猛地刺向掌心,用尽最后的力气,
在水中划下一个古老的血契符号。我娘说过,这是与水灵沟通的禁术,不到万不得已,
绝不可用。李诚,翠芬,还有这满村的人,是你们逼我的。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水下深处,
无数双幽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1冰冷的铁笼重重地砸在地上,
硌得我尾椎骨一阵钻心的疼。我腹中九个月大的孩子,似乎也受了惊,猛地一缩,
随即又不安地踢踹起来。嘴里塞着的破布带着一股发霉的馊味,让我阵阵反胃。
我透过生锈的铁栏杆,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我的丈夫,李诚。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靛蓝色布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人群最前面,像个英雄。
可他眼中的光,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村口神婆嘴里那虚无缥缈的“三代富贵”。“李诚家的,
你就认命吧!”隔壁的张婶叉着腰,唾沫横飞,“我们家那头老母猪,
一连下了三胎都是死的,神婆说了,就是被你肚子里的孽障克的!”“还有我家的田!
”村尾的王瘸子敲着地,“去年大旱,就我家的地颗粒无收,肯定也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
”一句句,一声声,都是我熟悉的乡邻。他们曾在我嫁过来时,笑着吃我的喜糖,
夸李诚有福气,娶了个十里八乡最水灵的媳妇。如今,他们却用最恶毒的语言,
将我钉在耻辱柱上,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李诚的心上人,神婆的女儿翠芬,
正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她今天穿了件桃红色的新衣,衬得她脸颊绯红,
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直直地射向我,
嘴型无声地对我说:“你的男人,你的位置,你孩子的命,都是我的了。”我挣扎着,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李诚看到了我的挣扎,
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一丝不忍。他曾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秀,
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和我们的孩子。”翠芬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动摇。
她柔弱无骨地拉着李诚的衣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诚哥,
我好怕……秀姐姐是不是在怪我?可……可神婆说了,只要秀姐姐死了,
河神就会把她的孩子送给我……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一个能给你带来富贵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李诚眼中最后那点温情。他眼中的犹豫,
瞬间变成了对财富的狂热。他转过头,不再看我,而是对着那手摇铜铃、装神弄鬼的神婆,
重重地点了点头。神婆那张老树皮似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菊花般的笑容,
尖着嗓子高喊:“吉时已到!献祭开始!”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上前来,
抬起了铁笼的四角。我的身体随着铁笼的晃动而摇摆,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开始疯狂地踢踹着我,那力道,带着求生的渴望,
撞得我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我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我还没来得及感受你温暖的啼哭,就要带着你一起,
沉入这冰冷刺骨的河底。对不起,是娘没用,护不住你。眼泪混合着绝望,从我眼角滑落。
李诚,翠芬,神婆,还有这满村的人。如果真的有报应,我咒你们,永生永世,求而不得,
爱而别离,在这无间地狱里,受尽折磨!2铁笼被抬到了河边临时搭起的木架上,
绳索嘎吱作响,下面就是深不见底、湍急翻涌的河水。村民们的欢呼声更大了,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只等我被沉入河中,就要点燃这喜庆的烟火。
李诚和翠芬并肩站着,像一对即将接受众人祝福的新人。村长颤巍巍地走上前,
拍着李诚的肩膀,满脸赞许:“李诚啊,你可是我们全村的大功臣!为了大家,你受委屈了!
”“是啊,等河神显灵,你家得了三代富贵,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乡亲。”李诚的脸上,
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大家放心,等我李诚发达了,
一定不会忘了各位的恩情!到时候,村里的路,我出钱修!每家每户,都送一头大肥猪!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翠芬娇羞地低下头,依偎在他怀里,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腻声道:“诚哥,等拿到河神的赏赐,
你就在镇上买个最大的宅子,要三进三出的那种,然后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我过门,
好不好?”李诚大笑着,搂紧了她,声音里满是憧憬:“好!当然好!到时候,
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至于秀……就把她的坟头平了,免得晦气,冲了你的福气!
”每一句话,都像最钝的刀子,一刀一刀,反复在我心口上凌迟。我曾经以为,
就算他不爱我了,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至少还有一丝情分在。我错了。在他的眼里,我,
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不过是他通往荣华富贵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甚至,
是一块让他觉得晦气,必须立刻铲除的绊脚石。神婆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符水,走到我面前,
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假笑:“秀啊,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怀了个孽障,
挡了全村人的财路。喝了这碗孟婆汤,安心上路,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她说着,
就要伸手来捏我的下巴。我猛地一偏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向旁边的铁栏杆!“呜!
呜!”我不能死,我的孩子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看着这些恶人遭报应!
我的反抗似乎激怒了神婆,她脸色一沉,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死到临头了还敢撒野!
”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地朝着铁笼的栏杆上撞去。“砰!”额头一阵剧痛,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诚哥!”翠芬夸张地尖叫一声,
整个人都躲进了李诚怀里,“秀姐姐的样子好吓人啊,她、她不会真的变成水鬼,
回来找我们索命吧?”李诚的眼神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但他很快又被贪婪所占据,
他强作镇定地冷哼一声:“她敢!神婆说了,她腹中的是孽障,沉了河,
只会被河神镇压在河底,永世不得超生!”他走到笼子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秀,我最后劝你一次,安分点。别让我,也别让大家难做。
”我抬起头,任由额头的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流进嘴里,满是苦涩和铁锈的味道。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五年,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脸。原来,愚蠢和贪婪,
真的可以把一个人,彻彻底底地变成魔鬼。我不再挣扎,不再嘶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要将他此刻冷酷无情的模样,深深地刻进我的骨血里,带到地狱去。
神婆见我终于“安分”下来,以为我认命了,得意地冷笑一声,
对旁边举着斧头的壮汉使了个眼色。“沉河!”随着她一声令下,锋利的斧头高高扬起,
然后狠狠地斩断了悬着铁笼的绳索!3“噗通!”巨大的失重感之后,是刺骨的冰冷。
铁笼带着我,向着黑暗的河底,直直地坠落下去。河水像千万根钢针,瞬间刺透我的衣衫,
扎进我的皮肤,带走了我身上最后一丝温度。好冷。冷得我浑身都在抽搐,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响。浑浊的河水从铁笼的缝隙里疯狂涌入,
转眼就漫过了我的小腿、腰腹……腹中的孩子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和这致命的寒冷,
开始在我肚子里剧烈地翻腾、冲撞,一下,又一下,撞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疼得我几乎要蜷缩成一团。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还有我孩子的生命,
正在随着体温一起快速地流逝。透过越来越浑浊的河水,我能模糊地看到岸上那些人的影子。
他们好像在欢呼,在跳跃,在拍手称快。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鞭炮声穿透厚厚的水层,
沉闷地传到我的耳边,与水流的咕噜声,和我自己绝望的心跳声,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原来,一个人的死亡,真的可以成为另一群人的狂欢。我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消失,
四肢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我不能死。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带着我的孩子死在这里!我还没有看到李诚的报应,
还没有看到翠芬的下场,还没有看到这些愚昧的村民,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不甘心!在意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的前一刻,我想起了我娘。我娘临死前,
紧紧拉着我的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看似普通的木簪,塞进我的手心。她说,秀啊,
我们家是隐世的“听水”一族,能与山川水泽沟通,这是我们的天赋,也是我们的诅咒。
这支簪子里,藏着一根开启血契的钢针。不到万不得已,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际,
绝不可用。因为,你不知道用自己的血,会唤来什么。可能是守护灵,
也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可是现在,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颤抖着手,从早已被河水冲散的、紧紧盘着的发髻中,拔出了那支被我体温捂热的木簪。
在冰冷黑暗的河水中,我摸索着,凭着记忆,
找到了发簪尾部的那个小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机关。轻轻一按。一根闪着幽幽寒光的钢针,
从簪尾弹了出来。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我毫不犹豫地,将那根钢针,
猛地刺向自己的左手掌心!剧烈的疼痛传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温热的鲜血,带着我所有的不甘与怨恨,从掌心汹涌而出,
在冰冷的河水中迅速散开,染出了一小片诡异而妖冶的红色。我忍着剧痛,
用滴着血的右手食指,在身前浑浊的水中,吃力地、一笔一划地,
划出了一个古老而复杂的符号。这是我娘教给我的,与水灵沟通的血契。以我之血,
唤汝之名。以我之命,求汝之力。山川水泽,若有灵,请听我之愿,
惩戒这世间至贪、至恶、至愚之人!河水,已经彻底淹没了我的头顶。
窒息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的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岸上,
李诚看着已经完全被河水吞没、再无一丝气泡冒出的河面,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翠芬依偎在他身边,兴奋得脸颊通红:“诚哥,我们成功了!我们很快就要发大财了!
你马上就是人上人了!”神婆也抚着她那几根山羊胡,
得意地放声大笑:“河神已经收了祭品,从今往后,我们村必定风调雨顺,财源广进!
大家等着享福吧!”村民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就在这时,平静的河面,突然起了异动。
4就在我意识即将完全沉入黑暗,灵魂仿佛要脱离身体的那一刹那,
一股奇异的、无法言喻的温暖水流,突然从下方涌来,温柔地包裹住了我。这股暖流,
像母亲的怀抱,瞬间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奇迹般地抚平了我腹中孩子的躁动与恐惧。
紧接着,我身下的河底深处,那些淤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泥沙之中,无数幽绿的光点,
毫无征兆地,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那些光点,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像是……无数双在亘古的黑暗中,缓缓睁开的眼睛。它们静静地注视着我,没有恶意,
反而带着一种古老的、悲悯的、被惊扰的威严。“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的声响,
在水中异常清晰。绑在我手腕上的铁链,竟然毫无预兆地寸寸断裂!紧接着,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坚固得足以困住一头牛的铁笼,
仿佛被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撕扯着,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堆废铁,沉入了更深的河底。
我自由了。那股温暖的水流托着我的身体,我惊奇地发现,我非但没有丝毫窒息的感觉,
反而能在水中自由地呼吸,就像鱼儿回到了水中。我能清晰地看见水中的每一粒沙石,
每一根摇曳的水草,甚至能看见那些被惊动后、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鱼群。下一秒,
异变陡生!原本还算平静的河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卷起了滔天巨浪!那浪头足有几丈高,
像一堵愤怒的水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拍向岸边!原本还算清澈的河水,
在短短一瞬间,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粘稠的猩红色,仿佛整条河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池,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夹杂着河底的腐臭,迅速弥漫开来。“啊——!”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