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花劫阿禾第一次见到玄渊时,他正站在桃林深处的祭坛上。白玉祭坛被血色浸染,
十二根盘龙柱上,绑着十二个***的凡人,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半块玉佩,
鲜血顺着柱身蜿蜒而下,在祭坛中央汇成小小的血池。玄渊穿着月白道袍,墨发用玉簪束起,
指尖捏着诀,将血池里的精气导入怀中的琉璃盏。他的侧脸在桃花纷飞中显得格外清冷,
仿佛脚下的哀嚎与他无关。“仙长,求求您……”最左边的老妇泣不成声,
她的孙女被绑在对面的柱子上,“用我的命换她的,我活够了……”玄渊的指尖顿了顿,
没有回头。琉璃盏里的精气已经凝聚成淡金色的雾,隐约能看见里面蜷缩着个模糊的影子。
阿禾握紧了柴刀。她本是来采蘑菇的,却撞见这场三年一度的“祭灵”。青峰山的村民都说,
玄渊仙长是在为天极宗的仙师们采集“凡尘浊气”,用以修炼。可这分明是在杀人。
“放下他们。”阿禾的声音在桃林里显得格外突兀。玄渊终于回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
映出她沾满泥点的粗布裙。“凡人,退下。”他的声音比山巅的雪还冷。阿禾没动,
柴刀指向血池:“你说的修行,就是拿人命填?”盘龙柱上的凡人开始骚动,
被绑的少女哭喊着“阿禾姐姐救我”。玄渊的眉头微蹙,袖袍轻挥,
一股无形的气浪将阿禾掀飞出去,柴刀脱手落在祭坛边缘。“不知死活。”他转过身,
继续引导精气,“这些人本就是命定的祭品,能为仙途添砖加瓦,是他们的福气。
”阿禾撞在桃树上,喉头涌上腥甜。她看着玄渊淡漠的侧脸,突然想起去年冬天,
山脚下冻死的流民——那天玄渊恰好路过,随手丢了袋仙米,流民们感激涕零,说仙长慈悲。
原来慈悲是分人的。对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凡人来说,性命不过是仙师们修炼的耗材。
“福气?”阿禾笑出了泪,挣扎着爬起来,“那我把这份福气让给你,好不好?
”她捡起柴刀,用尽全身力气掷向琉璃盏。玄渊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疯狂,等反应过来时,
柴刀已经擦着琉璃盏飞过,带起的劲风将里面的金色雾气吹散了大半。“找死!
”玄渊的眼神终于有了温度,是冰冷的杀意。他屈指一弹,一道白光射向阿禾眉心。
就在这时,桃林深处突然卷起黑色的旋风,旋风中伸出只苍白的手,精准地抓住了那道白光。
“玄渊仙长,欺负个凡人,未免太掉价了。”女子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魅惑,黑色旋风散去,
露出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她的长发如瀑,眼角描着暗红色的花钿,指尖把玩着刚才那道白光,
正是被天极宗称为“魔族妖女”的离朱。玄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离朱,
你敢闯我青峰山的祭坛?”“闯又如何?”离朱轻笑,指尖一弹,白光化作星火散去,
“你天极宗占了我们魔族的聚灵地,用凡人精血修炼,还不许我来看看热闹?
”她的目光扫过盘龙柱上的凡人,花钿突然变得鲜红:“十二个处子,对应十二地支,玄渊,
你在练‘血饲仙骨’吧?就不怕遭天谴?”玄渊的袖袍下,手指微微颤抖。血饲仙骨是禁术,
需用十二处子的精血,配合月圆之夜的阴气,重塑仙骨。此事若是被天极宗知晓,
他定要被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胡说八道!”他强作镇定,“我只是在净化此地的魔气。
”“哦?”离朱走到祭坛边,指尖划过血池,鲜血竟顺着她的指尖逆流而上,
在半空凝聚成朵血色莲花,“那这魔气,为何如此香甜?”莲花突然炸开,
血色的花瓣射向玄渊。他急忙祭出长剑抵挡,却被花瓣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三年前,你杀的那个红衣女子,是我妹妹。”离朱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只是来青峰山采草药,就被你当成魔族奸细,挫骨扬灰。”玄渊的瞳孔骤缩。
他确实杀过一个红衣女子,但那天极宗的密探说,她身上有魔族的气息……“现在,
该还债了。”离朱的指尖凝聚出黑色的魔气,“用你的仙骨,偿她的命。
”就在魔气即将击中玄渊的刹那,阿禾突然冲过去,挡在了他面前。“别杀他!
”离朱的魔气擦着阿禾的耳边飞过,烧焦了她几缕头发。离朱愣住了,玄渊也愣住了。
“你护着他?”离朱的花钿开始扭曲,“他刚才差点杀了你!”阿禾看着盘龙柱上的凡人,
又看看玄渊:“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她知道离朱要的是玄渊的命,
但这些凡人不能再死了,“他欠你的,我来还。”玄渊的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离朱盯着阿禾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有趣。那就用你,换他们的命。”她指尖一弹,
绑着凡人的绳索尽数断裂,“滚吧,别再踏足青峰山。”凡人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只有那个被救的少女回头望了眼,被家人拽着消失在桃林深处。祭坛上只剩下三人。
离朱的魔气缠绕上阿禾的手腕,像条冰冷的蛇。“玄渊仙长,”离朱笑得妖冶,“后会有期。
”黑色旋风再次卷起,带着阿禾消失在桃林深处。玄渊站在空荡荡的祭坛上,
看着血池里渐渐凝固的血迹,第一次对自己所信奉的“仙道”,产生了怀疑。
第二章 魔骨香阿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黑绒的石床上。
洞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夜明珠,将整个山洞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像是某种花和骨殖混合的味道。“醒了?”离朱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
手里把玩着个骷髅头酒杯,里面盛着暗红色的液体。“这是哪里?”阿禾坐起身,
发现手腕上的魔气已经消失,只是皮肤还有些发麻。“魔骨洞。”离朱抿了口酒,
“我们魔族的地盘。”阿禾环顾四周,洞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里似乎有影子在动。
她想起村民们的描述,魔族会吃人的心脏,用来修炼邪术。“你要杀我?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离朱轻笑:“杀你有什么用?你既不是处子,也没有仙骨,
连当祭品都不够格。”阿禾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那你抓我来做什么?”“看戏。
”离朱放下酒杯,走到石床边,“我想看看,玄渊会不会来救你。
”她的指尖划过阿禾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阿禾瑟缩了一下。离朱的花钿在夜明珠的光线下,
泛着妖异的红光。“你和他很熟?”阿禾问。“不熟。”离朱收回手,转身走向洞壁,
“但我恨他。恨他所代表的仙道,恨他们高高在上,视我们魔族和凡人如草芥。
”洞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浮现出画面——千年前,仙魔大战,
天极宗的仙师们用禁术封印了魔族的圣地,无数魔族被活埋在地下,尸骨堆积成山。
而天极宗的仙师们,则吸收着魔族的怨气,修为大增,成为了所谓的“正道”。
“他们说我们是邪魔歪道,可他们的仙途,是用我们的骨血铺成的。”离朱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妹妹只是想去圣地祭拜,就被玄渊杀了。”阿禾看着画面里的惨状,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仙道是正义的,魔族是邪恶的,可现在看来,所谓的正邪,不过是胜利者的借口。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阿禾又问,“我是凡人,在你们眼里,
和仙道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吧。”离朱转过身,花钿的颜色淡了些:“因为你救了那些凡人。
在这个世界上,愿意为陌生人挺身而出的,已经不多了。
”她递给阿禾一块黑色的糕点:“吃吧。这是魔骨花做的,能让你在魔骨洞里活下去。
”阿禾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糕点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清凉的香气,
刚才的恐惧感渐渐消散了。“玄渊不会来救我的。”阿禾轻声说,“我对他来说,
只是个碍事的凡人。”离朱挑眉:“哦?那可不一定。我在你身上,留下了‘骨香’。
这种香气,只有仙骨的人才能闻到。玄渊若是心里有你,定会循着香气找来。
”阿禾的脸颊有些发烫,刚想反驳,就听见洞外传来一声巨响。“离朱!放了她!
”是玄渊的声音。离朱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曹操,曹操到。”她抬手一挥,
洞门缓缓打开。玄渊站在洞口,白衣上沾着尘土,显然是一路急赶过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石床上的阿禾身上,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把她还给我。
”玄渊的长剑指向离朱。“凭什么?”离朱走到阿禾身边,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是我抓来的,想留就留,想杀就杀。”玄渊的脸色变得难看,
长剑上凝聚起白光:“别逼我动手。”“动手又如何?”离朱的周身也升起黑色的魔气,
“你以为我怕你?”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阿禾突然站起身,挡在他们中间:“别打了!
”她看向玄渊:“我不是你的谁,你没必要为了我,和她动手。
”又看向离朱:“我也不想当你的棋子,用来试探他。”离朱的花钿闪了闪,似乎有些意外。
玄渊也愣住了,他看着阿禾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穿着粗布裙的凡人,
比他见过的任何仙师都要耀眼。“我带你走。”玄渊的声音软了些。“不必。
”阿禾摇了摇头,“我想自己走。”她转身向洞外走去,经过玄渊身边时,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祭坛上的血。“阿禾!
”玄渊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阿禾走出魔骨洞,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回头看了眼洞口,玄渊和离朱还站在那里,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红衣似火,
像一幅静止的画。她不知道,这场相遇,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她只知道,
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只知道采蘑菇、砍柴的日子了。青峰山的桃花,魔骨洞的香气,
还有玄渊那双复杂的眼睛,都已经刻进了她的心里。第三章 仙心劫阿禾回到青峰山时,
村子已经空了。房屋被烧毁,田地被践踏,井里浮着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血腥的味道,
与桃林祭坛的气息如出一辙。“怎么会这样……”阿禾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认出了村口那具烧焦的尸体,是给她送过馒头的张婆婆。还有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
是被她从祭坛上救下来的少女。“是天极宗的人干的。”玄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白衣上沾着更多的血迹,只是这次,不是凡人的血。“他们说,
村子里出了叛徒,勾结魔族,玷污了祭坛。”玄渊的声音带着痛苦,
“我来晚了……”阿禾猛地站起来,指着他:“是你!是你害了他们!
如果不是你在祭坛上杀人,离朱就不会来,他们也不会被说成是勾结魔族!
”玄渊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没想到,天极宗的人会如此残忍,
为了维护所谓的“正道”,竟对无辜的凡人下此毒手。“仙途……就是这样的吗?
”阿禾的声音颤抖,“为了修炼,草菅人命;为了名声,滥杀无辜?”玄渊闭上眼,
想起天极宗的仙规:“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可现在看来,这所谓的正义,是多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