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仪式的,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老。
反抗失败的我跪在井边,哭了一天一夜。
从那天起,我开始虔诚地供奉他们信奉的山神。
我为山神庙打扫,为村民祈福,成了村里最虔心的人。
三年后,大旱终于结束,天降甘霖,全村人去山神庙还愿。
可他们再也没能走出那座庙。
“就是她!”长老枯瘦的手指像一截干裂的树枝,直直地指向怀里的月儿。
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地上裂开的口子,像一张张等着喝血的嘴。
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汗臭和绝望的味道。
月儿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村里的大旱,就是这个灾星引来的!”长老的声音嘶哑,却像一口沉重的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周围的乡亲们,那些平日里会笑着摸月儿头的叔伯婶子,此刻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我就说,以前看着这个丫头就浑身透着邪气,果然就是她害的!”“害人精!和她那个倒霉娘一样,克死自己老公,现在还要克死咱们全村人是吧!”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滚烫的碎石上,疼得钻心。
“长老,求求你,她才五岁啊!”“她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啊!”我抬起头,看向那些熟悉的面孔。
王婶别开了脸,她昨天还收了月儿送去的野果子。
李叔低下了头,上个月他家的田里抢种,还是我和月儿一起去帮忙的。
可现在,他们的脸上只有麻木和恐惧。
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像是干涸的河床。
“山神要祭品,这是神谕。”
他的话,就是最后的审判。
两个壮汉上来,一边一个,像铁钳一样架住了我的胳膊。
另一个人,伸出手,抓向我怀里的月儿。
“娘,救我!娘!”月儿的哭喊声像一把刀子,把我捅了个对穿。
我疯了一样挣扎,用头撞,用牙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可我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月儿抱走。
她的小手在空中乱抓,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抱着她,走向村口那口枯井。
我被拖在后面,脸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血,满嘴都是土腥味。
然后,我听见了。
扑通,随着一声闷响。
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架着我的人松开了手。
我爬过去,手撑着冰冷的井沿,黑漆漆的井里,只剩下烟尘正在慢慢散开。
就像我女儿小小的生命。
我跪在井边,没再哭喊。
眼泪好像流干了。
我听见村民们在我身后窃窃私语,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下好了,只要山神老爷高兴了,我们这很快就能下雨了!”“是啊,我家那地,再旱两年就要全毁了!”他们兴高采烈地走了,甚至没有一个人回头停留。
我对着那口黑洞洞的井,在心里一字一句地对月儿说。
月儿别怕,等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