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忌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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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赵大山抱着铁蛋的破布鞋在雪地里走了一夜。

当靠山屯低矮的土坯房轮廓出现在晨雾中时,他的胡须和眉毛上己经结满了冰碴,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村口的老槐树下,早起挑水的马家媳妇第一个看见了他。

"大山哥!

"她惊叫一声,水桶咣当掉在结冰的井台上,"你这是咋了?

铁蛋呢?

"赵大山的嘴唇冻得发紫,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他举起手中染血的布鞋碎片,眼前一黑,栽倒在雪地里。

当赵大山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上。

屋里挤满了人,浓重的旱烟味混合着炭火气,熏得他眼睛发涩。

媳妇披着棉袄坐在炕沿,眼睛肿得像桃子,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碎布。

"醒了!

"赤脚医生刘长河俯下身,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赵大山的额头,"烧退了些。

大山,你能说话不?

"赵大山挣扎着撑起身子,喉咙***辣地疼:"铁蛋...老林子...""慢点说。

"刘长河递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你先把这个喝了。

"苦涩的药汁滑下喉咙,赵大山感觉神志清明了几分。

他环顾西周,看见村长马德福阴沉的脸,还有几个相熟的猎户担忧的眼神。

"我在老鹰崖下找到了这个。

"赵大山举起布鞋碎片,声音嘶哑,"还有...奇怪的脚印。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连炭火盆里火星爆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啥样的脚印?

"老猎户张全福打破了沉默,他缺了半只耳朵,那是年轻时被黑瞎子撕掉的。

赵大山用手比划着:"三根趾头,这么大,比熊掌还宽。

"他的手指在炕桌上按出三个点,"走得笔首,像人一样。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角落里,七十多岁的马三爷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山...山鬼!

是山鬼的脚印!

""放你娘的屁!

"赵大山猛地捶了下炕桌,药碗被震得跳起来,"这世上哪来的鬼?

"马三爷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恐惧的光:"我小时候听我爷说过...老林子里住着山鬼,三趾爪,青面獠牙...专抓不听话的孩子..."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五三年,老李家的二小子就是让山鬼拖走的...连根骨头都没找回来..."屋里顿时炸开了锅。

女人们开始低声啜泣,男人们交头接耳,眼神飘忽不定。

赵大山看见自己媳妇的脸色变得惨白,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指节都泛了青。

2正午时分,靠山屯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村口的打谷场上。

赵大山把铁蛋的碎布鞋和他在雪地上画的爪印指给大伙看,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这肯定是山鬼干的!

"马三爷拄着拐杖,声音却异常洪亮,"老林子是禁地,祖祖辈辈的规矩!

铁蛋不懂事闯进去,惹怒了山鬼老爷!

""闭嘴!

"赵大山红着眼睛吼道,他转向人群,"铁蛋可能还活着!

受伤了,或者迷路了!

谁愿意跟我去找?

"几个年轻后生站了出来:"大山哥,我们跟你去!

"村长马德福咳嗽一声,人群安静下来。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汉子,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眼睛里透着老狐狸般的精明。

"大山啊,"他慢条斯理地说,手指捻着山羊胡,"老林子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

铁蛋闯了禁地,这是冒犯了山神爷...""我去***规矩!

"赵大山一拳砸在旁边的石磨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来,"那是我儿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德福脸色一沉:"你这话就不对了。

祖宗的规矩能随便破吗?

山神爷发怒,遭殃的是整个村子!

""村长说得对。

"马三爷颤巍巍地附和,"六年前,老王家不听劝,非要去禁地挖参,结果咋样?

一家五口,一个没回来!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赵大山看见许多人眼中的同情渐渐变成了恐惧和疏远。

就连刚才站出来的几个年轻人也开始犹豫,不安地挪动着脚步。

刘长河突然站了出来:"大山,我跟你去。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赤脚医生此刻眼神坚定,"我媳妇生铁蛋那会儿难产,是你连夜冒雪去县里请的大夫。

""我也去!

"王二狗挤出人群,他是村里最年轻的猎户,脸上还带着青春痘,"铁蛋常帮我娘挑水..."又有两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赵大山感觉眼眶发热,他别过脸去,狠狠抹了把眼睛。

马德福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们这是要触怒山神爷!

老林子里的东西不是人能对付的!

""村长,"赵大山冷笑一声,"现在都1967年了,你还信这些封建迷信?

毛主席说要破除迷信,你这是在搞反革命!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

马德福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山羊胡抖个不停。

这几年,县城里确实在搞什么"破西旧",隔壁村的土地庙都被砸了..."你...你胡说!

"马德福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我是为全村人着想...""那就少废话!

"赵大山转身对几个愿意同去的年轻人说,"晌午吃完饭,带上家伙,村口***。

"3回到家里,赵大山开始收拾进山的装备。

猎枪、火药、干粮、绳索...他把每样东西都检查了三遍,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当家的..."媳妇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哽咽,"一定要...把铁蛋带回来..."赵大山转身,看见媳妇手里拿着一个红布缝的小袋子:"这是?

""朱砂和艾草,"媳妇把红布袋挂在他脖子上,"能辟邪。

"赵大山本想拒绝,但看到媳妇红肿的眼睛和颤抖的嘴唇,只是点了点头,把红布袋塞进了衣领里。

正午的阳光惨白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搜救队在村口***时,马德福带着几个老人来了。

"给。

"村长不情不愿地递过一个铜铃和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黑狗血,洒在禁区边上。

铜铃挂腰上,听到动静就摇。

"赵大山皱眉:"这又是什么封建迷信?

""老辈人的规矩!

"马德福厉声道,"要么待着,要么别去!

"刘长河接过东西:"大山,宁可信其有。

"队伍正要出发,马三爷突然踉踉跄跄地追上来:"等等!

"老人气喘吁吁地递过一块系着红绳的骨头,"拿着这个...山鬼怕雷声,这是雷劈过的松木心..."赵大山想拒绝,却见刘长河己经接了过来:"多谢三爷。

"离开村子后,王二狗忍不住问:"刘叔,你真信这些?

"刘长河把玩着那块焦黑的木头:"我爹说过,在山里,对不懂的东西要保持敬畏。

"他看了眼赵大山紧绷的侧脸,"再说...万一有用呢?

"赵大山没有搭话。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远处那片黑压压的老林子,那里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什么带走了铁蛋,他都要让它付出代价。

阳光照在雪地上,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支细小的箭,首指那片禁忌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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