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跪地洗脚日江南梅雨黏腻的水汽糊在窗纸上，沈府西厢房内，
铜盆里的热水腾起白雾。苏砚单膝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左手袖口卷起，
露出一道扭曲的暗红烫疤，指尖正小心地探入水中试温。水波晃动，映着他低垂的眉眼，
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凉了。”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淬着冰。
沈家大小姐沈清漪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绝色却冷漠的侧脸，
腰间那柄玄铁算盘泛着冷硬的光。她没回头，只从镜中睨着地上模糊的人影，“加火。
”“是。”苏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端起沉重的铜壶，滚水注入盆中，水花溅起，
几滴灼热的水珠猛地烫在他腕骨的旧疤上。他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面色却纹丝不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股酒气的风卷了进来。堂少爷沈文博摇着洒金扇，
大摇大摆踱入，目光扫过跪地的苏砚，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哟，
这不是我们沈家的‘贵人’吗？大清早的，伺候我妹子洗脚呢？”他故意拔高声音，
引得门外几个探头探脑的下人捂嘴低笑。苏砚眼皮都没抬。沈文博更觉无趣，眼珠一转，
假意踉跄，手中半碗滚烫的参汤“哗啦”一声，全泼在苏砚肩头和手臂上。
赭色的汤汁迅速洇透粗布麻衣，烫意刺骨。“哎呀！手滑了！”沈文博故作惊讶，
毫无诚意地拖长调子，“对不住啊，苏大赘婿。反正你这身贱骨头，烫烫更结实不是？
”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恶意几乎凝成实质，“丧家之犬就该有丧家犬的样子，
别以为进了沈家的门，就真成主子了。晦气东西！”苏砚依旧沉默。他缓缓放下铜壶，
被热汤浸透的布料紧贴皮肤，灼痛钻心。他只用袖子草草抹去溅到下颌的汤汁，然后，
将手重新探入洗脚盆中，稳稳试温。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寒芒，
像蛰伏的孤狼。“大小姐，水温……可以了。”他声音平静无波。
沈清漪终于从梳妆台前起身，曳地的华贵裙裾扫过苏砚低垂的眼帘。她看也没看地上的人，
径直走到盆边，纤足正要探入。“大小姐！不好了！”一个管事连滚爬爬冲进来，脸色煞白，
浑身被雨淋透，“库房……库房刚到的三十匹‘天水碧’……全……全褪色了！
斑驳得像癞痢狗皮！王记布庄的掌柜在花厅等着，说要么三日内赔上贡品级的云锦，
要么……要么就告官，让我们沈家倾家荡产啊！”沈清漪伸出的玉足猛地顿在半空，
血色瞬间从她脸上褪去。贡品云锦？那是御用的东西！沈家倾尽所有也难寻一匹！“废物！
一群废物！”沈文博立刻跳脚，扇子直指跪着的苏砚，唾沫横飞，“定是你！你这灾星！
自打你这贱骨入了沈家的门，霉运就没断过！定是你冲撞了祖宗风水！滚！
立刻给我滚出沈家！”满屋死寂，所有目光刀子般扎在苏砚身上。沈清漪缓缓转过身，
冰冷的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苏砚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信任，
只有被逼入绝境的审视和一丝迁怒的冰冷。她朱唇轻启，字字如冰珠砸落：“听着，
若此事因你而起……”腰间的玄铁算盘被她无意识攥紧，骨节泛白。苏砚终于抬起眼。
隔着朦胧的水汽，他迎上沈清漪冰封的目光，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或许，我能看看那批褪色的丝绸。”“你？
”沈文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仰头大笑，“一个连书都没资格碰的贱赘婿，
懂什么丝绸？别脏了沈家的库房！大小姐，我看不如把他捆了，
先给王记掌柜磕头赔罪……”“闭嘴。”沈清漪厉声打断沈文博的聒噪。她胸口微微起伏，
眼神在苏砚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和窗外瓢泼的大雨间来回扫视。
沈家这艘大船眼看就要触礁沉没，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疯狂滋生。她猛地抬手，
腰间那柄沉重的玄铁算盘“哐当”一声砸在苏砚脚边的金砖地上，火星四溅，
震得沈文博的笑声戛然而止。“给你一夜。”沈清漪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带着孤注一掷的冷厉，“若明日此时，拿不出解决之法，你就带着你的‘能’，滚出沈家，
永世不得踏入江南半步！”她盯着苏砚，像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破败工具，“记住，
你只有一次机会。沈家的门楣，不是你这等贱骨能玷污的。
”沉重的玄铁算盘躺在冰冷的金砖上，映着苏砚深不见底的眼眸。窗外，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浓云，紧接着炸雷滚过天际，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第二章 秘录重见天日雷声轰鸣，暴雨如注，疯狂抽打着沈府废弃已久的染坊。
腐朽的木窗被狂风撕扯，发出呜咽般的怪响。苏砚浑身湿透，单薄的旧衣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瘦削却挺拔的轮廓。他避开巡夜家丁昏黄的灯笼光，像一道沉默的阴影，
悄无声息地潜到染坊后墙。墙角，一丛荒草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苏砚蹲下身，
沾满泥泞的手指在湿滑的砖墙上摸索，指腹下传来一道细微的凸起。他眼神一凝，
指甲用力抠进砖缝——一块松动的墙砖被缓缓抽出。墙洞里，
一个被油布层层包裹的狭长木匣静静躺着，冰冷而沉重。《天工秘录》。
指尖拂过匣盖上四个古朴的篆字，苏砚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痛楚。这是苏家匠魂所系，
亦是招来灭门之祸的根源。父亲临终前含血的眼和嘶哑的“藏好它，活下去！”犹在耳边。
若非为了保住这最后的传承，他何须自辱入赘，在这沈府受尽白眼？“咣当！
”染坊破败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猛地踹开，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灌入，
吹得残破的染布如鬼影般狂舞。沈文博带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丁堵在门口，
油纸伞也挡不住他脸上扭曲的恶意和得意。“哈！果然是你这贼骨头！”沈文博将伞一扔，
踏着积水大步走进来，泥水溅在苏砚湿透的裤腿上。他贪婪地盯着苏砚怀里的木匣，
狞笑道：“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摸到这废染坊，还藏着东西？定是偷了我沈家的宝贝！
给我拿下！搜身！”两个家丁如狼似虎扑来。苏砚猛地将木匣往身后残破的染缸后一塞，
矮身避开抓来的大手，顺手抄起墙角一根手腕粗、被雨水泡得发胀的晾布竹竿。
竹竿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狠狠抽在一个家丁的膝弯！“嗷！”那家丁惨叫着跪倒在泥水里。
另一家丁怒吼着拔出腰间的短棍砸来。苏砚不退反进，竹竿精准地戳中对方持棍的手腕，
短棍“当啷”脱手。他顺势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对方肋下。沉闷的撞击声被雷声掩盖，
那家丁闷哼一声，虾米般蜷缩倒地。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废物！
”沈文博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赘婿竟有如此身手。他眼中凶光一闪，
右手猛地缩入袖中，再抽出时，指间赫然夹着三枚泛着幽蓝光泽的菱形小镖！“找死！
”他手腕一抖，毒镖撕裂雨幕，成品字形直射苏砚面门和胸口！角度刁钻狠毒，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一道佝偻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染缸后的阴影里闪出！是跛脚的老管家福伯！
他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那跛脚此刻竟似毫无妨碍。只见他手中半截破旧的斗笠闪电般旋出，
“叮叮叮”三声脆响，精准无比地将三枚毒镖尽数击飞，深深钉入一旁的朽木柱中，
镖尾兀自震颤不已！沈文博骇然变色：“福…福伯？你！”福伯挡在苏砚身前，
浑浊的老眼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沈文博，
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文博少爷，适可而止。染坊重地，岂容你撒野？
惊扰了祖宗传下的基业，你担待得起？”他佝偻的背挺直了一瞬，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沈文博被那目光看得心底发寒，尤其看到福伯脚下如生根般稳稳站着，
哪还有半分平日的蹒跚？他心头惊疑不定，色厉内荏地吼道：“老东西！你敢包庇这贼骨头？
他偷……”“老奴只看到文博少爷你，私藏凶器，擅闯禁地，意图毁坏祖宗产业！
”福伯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沈文博心头，“大小姐正为贡锦之事忧心如焚，
若知你在此生事……”他话未说完，威胁之意已不言而喻。沈文博脸色铁青，
阴毒地剜了苏砚和福伯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那钉在柱子上的毒镖，最终狠狠一跺脚：“好！
好得很！老狗，还有你这贱骨赘婿，咱们走着瞧！”他不敢再多留，
带着两个哼哼唧唧爬起来的家丁，狼狈地冲入门外无边的雨幕。
染坊内只剩下风雨声和粗重的喘息。福伯紧绷的身形松懈下来，
又恢复了那副苍老佝偻的模样，他转向苏砚，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姑爷，
没事吧？”“多谢福伯。”苏砚深深看了福伯一眼，没有多问，迅速从染缸后取出木匣。
他抹去匣上雨水，打开油布包裹，露出里面一本册页泛黄、边角磨损的古籍。
借着闪电刹那的光亮，他飞快地翻阅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墨迹间，
绘着各种精巧的器械图样和繁复的配方。终于，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
那是一幅描绘着矿物晶体与植物汁液混合反应的图谱，旁边一行小字注解：“遇茜草之红，
取青矾绿矾煅之得绛矾，其色固若磐石，历久弥新。
”青矾绿矾煅烧后可得绛矾主要成分为氧化铁，正是古代重要的红色矿物颜料，
色牢度远胜植物染料！而沈家那批“天水碧”所用的茜草红，最怕的就是色牢度不足！
苏砚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合上书，环顾这废弃的染坊。角落里，
积满灰尘的破旧炉灶、散落的几块灰绿色矿石、一堆早已干枯的茜草根……天无绝人之路！
“福伯，”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劳烦您，守住门口。天亮之前，
任何人不得入内！”福伯看着苏砚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久违的、属于苏家匠魂的光芒。
他郑重点头，拖着跛腿，无声地隐入门口最深的黑暗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染坊内，
苏砚再无犹豫。他搬开破炉挡板，清理积灰，
将找到的几块灰绿矿石绿矾投入残破的陶罐，置于灶上。寻来废弃的吹火筒，
深吸一口气，对着灶下潮湿的柴薪用力吹去！火星在湿柴中艰难挣扎，明灭不定，
映亮他沾满煤灰却无比专注的侧脸。火，终于一点点燃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陶罐，
罐内矿石在高温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苏砚守在炉边，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他小心控制着火候，根据《天工秘录》上的记载，不断添加着找到的少量硝石助燃，
调整着吹火筒的角度。时间在雷声、雨声和柴火的哔剥声中一点点流逝。
天边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时，暴雨渐歇。
陶罐内的矿石终于彻底变成了深红色的粉末——绛矾。苏砚顾不得烫，用破布裹手，
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倒出。他取来一小块褪色的“天水碧”残布，又捣碎几根干枯的茜草根，
挤出残存的汁液。按照秘录记载的配比，他将绛矾粉末缓缓调入茜草汁液中。
深红的粉末与暗红的汁液交融，竟渐渐沉淀融合，
形成一种异常浓稠、色泽深艳如凝固血液的浆料。他将浆料均匀涂抹在褪色的残布上，
然后将其绷紧在竹架上，置于染坊唯一能透入微光的破窗下。残布上的浆料在熹微的晨光中，
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深红，浓烈、饱满、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厚重感，
与之前褪色斑驳的“天水碧”判若云泥！苏砚伸出手指，
用尽力气在染色的布面上狠狠一蹭——指尖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成了！
色牢度远超贡品标准！就在这时，染坊破旧的门板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
福伯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姑爷，时辰到了。大小姐……带着人，
往这边来了。”苏砚猛地回身，晨曦微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眼中燃烧着一夜未眠的血丝，
却亮得惊人。他小心地收起那块染好的残布，
如同收起一枚足以扭转乾坤的惊雷第三章 打脸三重奏花厅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王记布庄的王掌柜，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手指不耐烦地敲着紫檀木茶几，发出“笃笃”的声响。他身后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
眼神不善地扫视着沈家众人。沈家几位族老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沈文博则站在沈清漪侧后方，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目光不时瞟向门口，
只等苏砚出丑，好落井下石。沈清漪端坐主位，腰背挺得笔直，
一身素锦压不住眉宇间的焦灼与疲惫。她面前的案几上，
摊着那份白纸黑字、印着王记朱红大印的契约，三日内交付贡品级云锦的条款，
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冷的玄铁算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大小姐，”王掌柜拖长了腔调，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
“这太阳可都爬到屋檐了。您那能‘妙手回春’的赘婿姑爷呢？该不会是牛皮吹破了天，
吓得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吧？哈哈哈！”他身后的伙计也跟着哄笑起来。沈文博立刻接口，
声音尖利：“王掌柜明鉴！那苏砚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贱骨！昨夜偷偷摸摸跑去废染坊，
不知搞什么鬼，我看八成是想卷点东西跑路！大小姐，您可不能再被他蒙蔽了！”“闭嘴！
”沈清漪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何尝不疑？只是沈家已无路可退。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花厅沉重的雕花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苏砚逆着门外涌入的光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衫，
袖口还沾着昨夜染上的污渍和几点暗红的颜料痕迹。他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
但步伐沉稳，脊梁挺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扫过厅内众人，最后落在王掌柜脸上，平静无波。
“大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花厅的嘈杂，“幸不辱命。”“哦？
”王掌柜放下茶盏，三角眼里满是轻蔑和嘲讽，“‘幸不辱命’？苏大姑爷，您这空着手，
是变戏法变出云锦来了？还是指望我们王记眼瞎啊？”又是一阵哄笑。
沈清漪的心沉到了谷底。沈文博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苏砚却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笑声。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托着一方折叠整齐的布块。那布块不大，
正是昨夜那块褪色的“天水碧”残布。他手指捏住布边，
手腕轻轻一抖——一方深红如血、厚重如缎的锦缎如同展开的旗帜，在晨光中豁然展现！
那红色浓烈到了极致，却又透着一股内敛的华贵，仿佛凝固的晚霞，又如深藏的岩浆，
光泽流转间带着奇异的金属质感。整个花厅瞬间被这惊心动魄的红所笼罩，刺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的嗤笑、嘲讽、议论声戛然而止。王掌柜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
敲击茶几的手指僵在半空，三角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块锦缎，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沈家几位族老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老眼昏花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沈清漪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玄铁算盘撞在案几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几步冲到苏砚面前，几乎是劈手夺过那方锦缎。入手沉甸甸的，
触感光滑细腻又带着一种独特的筋骨。她指尖颤抖地抚过那深红如血的缎面，
又用指甲狠狠一刮！没有！一丝一毫的褪色！那红色仿佛是从纤维深处透出，坚牢无比！
“这……这是……”沈清漪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她猛地抬头看向苏砚，冰封的眼眸深处，
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那里面混杂着震惊、狂喜和一种打败认知的茫然。“姑爷……您，
您是如何……”一位白发族老颤巍巍开口，老泪纵横。这色泽，这牢度，
分明是贡品中的极品！“不可能！”沈文博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脸色煞白，
指着那锦缎，如同见了鬼，“假的！定是假的！他定是用了什么妖法！王掌柜，您别信他！
他一个贱赘婿……”“闭嘴！”这一次，厉喝出自王掌柜之口！
他肥胖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弹了起来，一把推开挡路的沈文博，
几步冲到沈清漪面前，绿豆眼放光，死死盯着那方锦缎，呼吸粗重：“沈……沈大小姐！
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沈清漪下意识地将锦缎递过去。王掌柜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缎面，对着光看，凑到鼻尖闻，甚至掏出随身的锋利小剪，
在不起眼的边缘飞快地剪下极小一缕线头，放在嘴里用力嚼了嚼！“呸！”他吐出线头，
脸上肥肉因激动而剧烈抖动，再看向苏砚时，眼中再无半分轻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