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大婚当日,吉时已过,可陆家的接亲喜轿却迟迟未来。第九次派人去请后,
回来的人只捧着一封染着药味的信。“皖月有孕,需要我在身旁照料,婚仪改日再议。
”“事关名节,我当护其周全,到时候孩子过继到你膝下,既能给孩子一个名分,
又显你贤德,这般两全其美的事,莫要执拗。”我正捏着信纸冷笑,
陆墨淮的贴身婢女却上前低低传话。“陆太医说了,小姐父亲的固本汤方,
还攥在他手里呢…”我抬眼扫过那满箱珠翠金玉的嫁妆,笑得讽刺。我父亲是镇国公,
兄长是太医院掌印,我是京城贵女。陆墨淮的命途富贵都是江家给的。离了他,
江家难道还怕了不成?我立马派人去给萧世子传话。“萧翊,现在来国公府接亲,敢不敢?
”不过半个时辰,萧家的迎亲队伍便已经到了国公府外。萧翊换上大红喜袍,
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他声音穿过门缝。“阿璃,婚典仓促,未能备齐礼数,
这是西郊良田万亩你先拿着。”“对了,府邸的话,不知道你偏爱何种规制,
我让人给你修缮了五处别院,你日后随心选定。”“还有什么心愿尽管说,
哪怕是塞北的雪狐,我也为你猎来。”他朝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瞬时数箱金珠玛瑙被搬进了国公府。方才在府中忙碌的喜娘仆从,每人都得了份厚重的赏赐。
我爹笑得合不拢嘴,我娘终于止了泪。望着这般赤诚的萧翊,我暗自喟叹。
我当初究竟是看上了陆墨淮哪点?父亲母亲将我送出门,掠过萧翊身边时,
我隔着红盖头低低朝他说了一句。“夫君,拜堂去。”喜房内,萧翊轻抚我鬓发,
指尖还残留着合卺酒的暖意。“圣上急召我入宫议事,约莫三五日方能归。夜凉记得添衣,
莫等我。”他俯身将一枚令牌塞进我掌心。“若有急事,派人来传,不出半日,我定赶回来。
”说罢转身离去,玄色披风在廊下翻涌如墨。三日后回门,我刚下马车,
便见陆墨淮扶着苏皖月站在府外。陆墨淮几步向前,走到我面前。“阿璃,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木已成舟,便当携手共度。”“对了,皖月有孕在身,近日胃口不佳,
你素来精于膳事,便亲手熬一盅乌鸡煨汤送到陆府吧。”我一脸冷笑,毫不客气的回怼。
“陆墨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见我语气不善,他脸色骤冷,
低声开口。“别这般斤斤计较,我与皖月自幼相识,帮她一把乃人之常情,
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传出去岂不显得你心胸狭窄?”见状,苏皖月娇滴滴的走了过来,
还故意咳嗽几声,柔弱道。“淮哥哥,罢了,姐姐定是还在为前几日的事生我们的气呢,
咳几声不碍事的,我还是走吧…”陆墨淮转身扶住她的肩,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皖月,你这般心善,总是替别人打算,可谁替你着想?莫怕,往后有我护着你呢。
”第2章陆墨淮安慰完苏皖月后,才满脸不耐烦的转身看向我。出口厉声指责,
话语里还带着几分埋怨。“江璃,不过是件小事,你何必如此计较?”“婚约又未取消,
只是暂缓些时日。你若再这般任性妄为,这婚事……我倒要重新掂量了。”我差点气笑了。
小事?难道他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大婚当天抛下我,转身去陪小青梅。
如今反倒指责起我来了?那日若不是萧翊肯娶我,翌日江家嫡女大婚当日被悔婚的消息,
定会传遍京城。届时江家颜面何在,我又如何在京城立足?当初我未言明国公府嫡女的身份,
就是想求个真心待我的人。他应下婚约那日,我竟信了这世间真有不为权势所动的真心。
原本是想在大婚之日,告诉他一切。还好及时止损。我抬手打断了他,声音冷的像淬了冰,
“也好,这亲不成也罢!”陆墨淮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讥笑出声。“你要退婚?
你可曾想过,你父亲那副身子,离了太医院还能撑几日?阿璃,
我等着看你跪在陆府门前哭求的样子。”我连正眼都不曾施舍,径直踏入府门,
再不愿听他半分言语。他怕是忘了,当年学医的拜师钱是谁垫付的。若没有我暗中打点,
他连参加御医选拔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入太医院。真是讽刺。虽说我和萧翊已成婚,
可事急从权,还未曾拟过婚书。翌日,我正要找萧家长辈拟写,未料却在路过善和堂时,
撞见了陆墨淮和苏皖月,看样子,应当是在求安胎药方。陆墨淮一见我,便冷嗤一声。
“江璃,你昨日才说要退婚,怎的今日就按捺不住,追到这里来了?我早说过,
你断然离不开我。”“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他说这话时,
一只手始终护在苏皖月腰侧,一副防备我的样子,姿态更是亲昵得刺眼。我冷笑一声,
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怎么?这条街是你陆家的?我来这你管得着吗?
”陆墨淮被我噎的脸色发青,攥紧了拳头。苏皖月却轻轻挣开他的手,款步走到我面前。
她从发间拔下一只玉钗,我一眼就认出,这是祖母留给我的遗物。之前被陆墨淮捡到,
就一直放在他书房里。没想到如今却戴在了她头上。她柔柔一笑,讨好般将玉钗拿到我面前。
“璃姐姐,这物件是你的吗?瞧着倒像个宝贝。”“前些日子我帮淮哥哥收拾书案时,
在匣子里寻到的,想着定是你的珍视之物,便替你收着了。
”她唇角弯起的弧度藏着几分得意,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我。这些日子陆墨淮都留了她在府里。
我心中毫无波澜。毕竟陆墨淮于我而言,不过是陌路人。我伸手想接过玉钗,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时,她却忽然松了手。“啪”的一声,玉钗断裂成两半。
陆墨淮瞬间冲上去,将苏皖月护在怀中,“没惊着你吧,可别吓着腹中的孩子。
”我手僵在半空中,随即缓缓攥紧了拳。心口怒火四起,我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两人。
第3章“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这钗子太滑了,
我拿不住…”可我分明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我不禁冷笑一声,
一双阴冷的眸子对上了苏皖月。“你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话音未落,
苏皖月已对我绽开一抹得意的笑。唇形分明在说“与你何干”。转瞬便垂了眉眼,
在陆墨淮面前泫然欲泣,活脱脱换了副面孔。“淮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璃姐姐定是怨我了…”看着苏皖月哭的梨花带雨,陆墨淮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他温柔的替她拭去泪,转眼间便冲到我面前,一把攥着我的手腕,咬牙切齿道,
“给皖月道歉。”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猛地挣了一下,为自己辩解道。“陆墨淮,
打碎钗子的人明明是她,你竟要我道歉?”他冷笑一声,
手上的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一双阴冷又恶毒的眸子望向我,令人脊背生寒。
“不就是一个破钗子,能值几个钱?”“你若真放在心上,何至于乱丢?皖月好心替你寻回,
你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咄咄逼人。”我望着他,无语凝噎。这时苏皖月却忽然呜咽一声,
身子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她脸色难看,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淮哥哥,
我好像动了胎气。”陆墨淮立马松开我的手,冲到苏皖月身边将她抱起。
他回头狠狠剜了我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江璃,若是伤了皖月和孩子,
我定要你偿命!”他抱起苏皖月慌慌张张的往医馆跑去,经过我身边,
看见我小心翼翼拾起地上断裂的玉钗时。脸上厌恶更甚,下一瞬,他便狠狠踩在我的手背上。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双巧手有多重要,陆墨淮是知道的。可他丝毫不心疼,
反而力道越来越重,骨头被辗轧的钝痛顺着手臂蔓延,看着我满脸痛苦。他还不解气,
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我的肩头。我没站稳,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滚开!
若因你耽误了救治,你担得起吗?”双膝被碎玉割伤,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下。那一瞬间,
真的好疼。这狼狈的模样实在不想让萧家长辈看见。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辞,想等改日再去。
找了个大夫简单包扎后,便打算乘马车回萧府。未料半道上却被人劫下,
一双大手猛地将我拖进巷子里。头发被扯得生疼,我被迫昂头,
对上的是陆墨淮那双阴冷可怖的眼。他咬了咬牙,恶声恶气道。“伤了人就想走?
你知不知道皖月差点被你害到小产!”我被揪着头,头皮被拽着发麻。“陆墨淮,
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冷笑一声,反手将我拽进了一辆马车。不等我挣扎,
便用腰间的玉带将我的双手捆了个死结。“皖月这几日身子弱,需要人照顾。
”“你不是最会伺候人吗?那就给她留下当侍婢,好好赎你的罪!”我昂着头,
因浑身的痛意,眼眶里含着泪光。“若我说不呢?陆墨淮,你可知我是国公…”下一秒,
我的嘴便被布条死死堵住。第4章陆墨淮眼底染上几分冷意,“莫要耍心机,你若是不肯,
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点头。”苏皖月坐在一侧,目光扫过我和陆墨淮,声音娇柔还带着点委屈。
“淮哥哥,我真的不用人伺候,璃姐姐若是不愿,何苦为难她。”陆墨淮拧了拧眉,
语气里满是对苏皖月的歉意和怜惜。“皖月,你就是心善,若不是她步步紧逼,
你怎么会受如此大的委屈,还险些动了胎气。”“今日定要让她知道厉害,不然成亲后,
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端。”我抬眸,分明看见苏皖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像淬了毒的花。因我不肯下马车,陆墨淮竟直接将我拖了下来。
膝盖的伤口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裙摆。我被他关进了柴房,
寒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冻得人牙齿打颤。“陆墨淮放我出去,你这个疯子,可知道我是谁?
”他在外头冷冷一笑,并不在乎。还扬言若是不认错,今天就让我在柴房里上过一夜。
我的四肢因为反抗被他再次捆了起来。他明知道我怕蛇,
还让苏皖月养的那条青蛇和我锁在一起。寒风卷着冷雨从窗缝里钻进来,我缩在角落里,
恐惧与寒冷令我浑身发抖。此刻脑海里唯一想到的便是,萧翊。雨越下越大,
柴房里寒气刺骨,我本就受了伤,如今意识模糊,眼一黑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
不远处的小厨房里飘来一阵饭菜香。我从门缝里往外看,
却看见了陆墨淮在灶台间忙碌的身影。从前他总说医者的手是用来诊脉开方的,
怎么沾烟火气?如今他竟亲自下厨为苏皖月张罗吃食。爱与不爱的差别,明明白白摆在眼前。
陆墨淮殷切的将煮好的鸡汤,一口一口喂到苏皖月嘴里。二人姿态亲昵,
看起来倒像一对真夫妻。苏皖月娇柔的靠在他肩上,一脸无辜的说,“淮哥哥,
璃姐姐是不是讨厌我?若不是我,
你们也不会闹成这样…”“要不我还是搬走吧…”陆墨淮伸手替她整理鬓发,语气温柔,
“她就是善妒,你现在怀着身孕呢,怎能这般折腾?”他顿了顿,语气满是嫌恶,
像是在说什么脏东西般。“她那副斤斤计较的模样,我早就忍够了,
若不是当年为了气我母亲,我怎么会和她这样身份低贱的丫头定下婚事。”我缩在门口,
听着院子里毫不顾忌的羞辱,眼泪滚烫的落下。倒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错付的那些年。
当年多少世家子弟捧着珠玉来求见,都是看上镇国公府的权势。我故意换上粗布衣裙,
将自己扮丑,就是想求个真心待我的人。唯独陆墨淮日日守着我,
递过来的桂花糕总用锦帕包着。我曾因为他爱的是褪去华服的我。没想到却是另有所图。
听见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我捏紧了拳头。被陆墨淮绑上马车之前,
我早已将令牌给了萧家小厮。算算时辰,大抵已经入了皇宫了。不出半日,
萧翊定能寻到我的踪迹。陆墨淮,我倒要想看看。当你得知身份低贱的我竟是国公府嫡女时,
会是什么表情?第5章夜色如墨,雨势渐小。我蜷缩在柴房角落,浑身湿冷,意识时清时昏。
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急促。“陆墨淮何在?”是萧翊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终于来了!院门被重重推开,萧翊一身黑色劲装,
身后跟着十几个持刀侍卫。月光洒在他身上,如天神降临。陆墨淮匆忙从屋内赶出,
见到这阵仗,脸色骤变。“萧世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萧翊眸色冰冷,
声音如寒冰般刺骨。“交出我夫人。”“夫人?”陆墨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
“萧世子说笑了,我这里哪有什么夫人?”萧翊没有废话,直接示意身后侍卫。“给我搜!
”侍卫们四散开来,很快便有人发现了柴房的异样。“世子爷,这里!”萧翊大步走向柴房,
一脚踹开了门锁。看到蜷缩在角落、浑身湿透的我时,他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阿璃!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解开我身上的绳索。“没事了,我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被我的狼狈模样***到了。陆墨淮站在门外,
看到这一幕时完全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是萧世子的夫人?”萧翊怀抱着我,
转身看向陆墨淮,眼神如刀锋般锐利。“陆墨淮,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萧翊的夫人!
”“不可能!”陆墨淮摇着头,“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丫头,
怎么可能…”“身份低贱?”萧翊冷笑一声,“那你可知道,
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这句话如晴天霹雳,陆墨淮瞬间面如死灰。镇国公府嫡女?
他想起那些年江璃的种种,想起她总是能拿出银子为他垫付学费…原来如此!
苏皖月也从屋内跑出来,听到这话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不可能的,
璃姐姐怎么可能是国公府小姐?”我在萧翊怀中虚弱地抬起头,看向震惊的两人,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夫君,”我轻声开口,声音虽然微弱,但字字清晰,
“我祖母留给我的玉钗,被她摔断了,还在这院子里。”萧翊低头看我,眼中满是心疼,
“阿璃,你是说那支白玉钗?”我点点头,“祖母的遗物,我想要回来。
”萧翊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他看向苏皖月,眼中寒光闪闪。“把玉钗找出来。
”苏皖月脸色惨白,颤抖着说,“我···我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萧翊冷笑,
对身后侍卫挥手,“给我翻,把院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玉钗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