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式样的翅根处该有三道折痕——去年上元节,师兄凌云教他折的机关鹤,需用掌门指血浸染的宣纸才能承载密文。
此刻鹤尾却多出一道锯齿状裂口,像是被《百骸经络谱》记载的"啮铁蛊"啃噬过。
左眼虹膜泛起靛青涟漪,咒印强化的视觉穿透纸面。
焦黑的纹理间藏着星轨图残章,北斗勺柄指向朱雀坊的方位。
飞鸢忽觉耳后刺痒,十西岁那年在禁地石窟,师兄的袖箭擦过同样位置钉入岩壁,箭尾系着的正是这种星纹绢布。
"嗒。
"一滴松脂坠入脖颈。
对岸戏楼飞檐下的青铜铃阵列正在渗油,中央铜舌被换成折纸苦无。
刃口残留的曼陀罗花粉折射七彩光晕——这是空蝉流镇痛秘方,去年师兄清扫禁地后,曾用此物缓解他咒印发作时的头痛。
戏楼立柱剥落的彩漆下,藏着飞鸢十二岁的涂鸦。
彼时他偷用师父的紫毫笔,在《云枢机要》扉页画满蜉蝣,师兄却将墨迹转拓到青砖上:"如此便能永存禁地石壁。
""呼吸乱了。
"雌雄莫辨的嗓音裹着铁锈味飘来。
飞鸢的折扇僵在半空——这带着青铜共鸣的语调,与师兄调试"燕返"机簧时的颤音如出一辙。
十八具披甲傀儡破幕而出,关节轴承的咔嗒声让他想起师父书房那台西洋座钟。
他向左横移三步,靴跟碾碎地砖缝隙的蛛网。
这个位置本该有触发机关的铜线,此刻只剩几缕银丝飘摇。
十西岁初闯禁地时,师兄正是用蛛丝替代铜线,在藏书阁布下警戒网。
首具傀儡的利爪擦过耳际,掀起的气流卷来白檀香。
飞鸢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师父书房那尊鎏金佛像前,常年燃着这种混入龙脑香的秘制香料。
他咬破舌尖在纸刃写就"逆脉符",刃光过处,傀儡曲池穴爆出青铜齿轮,机括上錾刻的空蝉流家徽泛着磷光。
戏楼突然震颤,梁柱间的灰尘凝成师父虚影。
那虚影以传授"破甲七式"的姿势挥动戒尺,傀儡群随之摆出入门剑阵。
飞鸢的折扇卡在第三具傀儡胸甲间,触到枚温热的青铜钥匙——匙齿形状与师父临终紧握的玉佩缺口完全吻合。
"他们把你教成提线木偶了。
"玄蛾的脊椎节节突起,化作《云枢机要》记载的"千机舵盘"。
飞鸢的纸刃触及青铜表面时,竟扭曲成玉蝉子《折玉遗章》中的"血蝉图"——那页他曾在祠堂香案下捡到,被师兄慌忙夺走的残章。
戏楼开始按《百骸经络谱》所述的"逆脉焚心诀"坍缩。
飞鸢扯下染血的衣襟蒙住左眼,布料显影出师兄的密文:"戌时三刻,百目开"。
这是他们儿时在《云枢机要》夹层玩的把戏——用禁地寒潭水调白矾书写,遇咒印血则显形。
当最后一枚纸刃刺入"星轨策"记载的阴维节点时,时空轰然折叠。
十西岁的蝉鸣在耳畔炸响,师兄冰镇梅子酒的凉意与咒印灼烧感重叠。
瓦砾堆中的青铜密钥刻着师父印鉴,却散发八岐众的蛇腥味——那本该在掌门葬礼上,随《折玉遗章》残页焚化的陪葬品。
飞鸢的指尖抚过密钥纹路,那些凹凸突然游动起来,在他皮肤上重组出玉蝉子手札缺失的第十二章。
戌时更鼓响彻废墟时,他的左眼终于看清:每条咒印都是傀儡线,另一端没入京都上空无形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