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炸裂的开场和默认的结尾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连肉块的尺寸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他给学生批改论文时，连标点符号的间距都要用红色钢笔圈出来。
"薇薇，你的牛排要凉了。
"他抬头微笑，刀叉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邻桌穿貂皮大衣的女人皱眉看过来，我故意把红酒泼在雪白的餐巾上。
"抱歉啊，"我舔掉指尖的酒渍，"手滑了。
"陈默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我知道他最讨厌失序，就像讨厌书房里歪斜的书脊。
但他很快恢复平静，招手唤来侍者更换餐巾，动作优雅得像在演舞台剧。
回家路上暴雨倾盆。
陈默把伞面完全倾向我这边，自己左肩湿透也浑然不觉。
雨幕中他的侧脸像博物馆的石膏像，完美得令人作呕。
"明天院系研讨会，要准备材料。
"进门后他径首走向书房，却在玄关突然转身："对了，你上周说想学插花？
我联系了日本草月流的...""不用了。
"我甩掉高跟鞋，光脚踩在他刚擦过的地板上，"我改主意了。
"......深夜两点，我站在衣帽间翻出条黑色蕾丝裙。
这是去年闺蜜怂恿我买的战袍，吊牌都没拆。
镜子里的女人像团即将燃烧的炭火，我往胸口喷了足以熏昏修女的香水。
陈默的书房还亮着灯。
我推门进去时，他正在给《文心雕龙》做批注，钢笔尖在宣纸上洇出规整的墨痕。
"要咖啡吗？
"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跨坐在他大腿上，香水混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
他的钢笔啪嗒掉在稿纸上，洇出一片丑陋的蓝黑色。
真有趣，原来完美先生也会手抖。
"薇薇，你...""嘘——"我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感受到他骤然僵硬的肌肉，"陈老师，你教学生读《金瓶梅》的时候...也会这么结巴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太熟悉这种反应了——不是欲望，是计算。
像他面对学术难题时，大脑在飞速权衡利弊的微表情。
果然，他轻轻把我推开，声音温柔得像在劝诫逃课的学生："你累了，需要休息。
"我蜷在客房床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凌晨西点，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大学同学群里，周叙刚发了张酒吧定位照片。
镜头边缘的腕表我认识，百达翡丽5175，是他三十岁继承家业时买的。
三年前校友会，就是这个玩摇滚出身的纨绔子弟，在洗手间把我堵在隔间里。
"林薇，"他当时咬着我的耳垂说，"你眼里有团火，陈默那种书呆子根本..."我回了个"马上到"，起身时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声中，我和陈默的婚纱照在月光下咧开狰狞的裂缝。
暴雨还在下。
我开车冲进雨幕时，后视镜里闪过书房暖黄的灯光。
陈默站在窗前的身影，像座正在融化的蜡像。
周叙的酒吧叫“锈钉”，招牌在雨夜里闪着病态的紫红色。
......我推门进去时，重金属音乐像一记闷棍砸在太阳穴上。
他坐在VIP卡座里，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锁骨上还留着上周派对女孩的牙印。
“稀客啊陈太太。”
他晃着威士忌里的冰块，目光蛇一样缠上我的大腿。
我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烧穿喉咙的瞬间，突然想起陈默泡的凤凰单枞——他总说第一泡要倒掉，因为太烈。
凌晨五点，周叙的牙齿陷进我肩胛骨时，我正盯着天花板的裂缝。
那裂纹走向像个歪斜的问号，让我想起陈默书架上那本《质数的孤独》。
床头柜上手机震个不停，周叙啧了一声把它扫到地上。
屏幕碎裂的刹那，我瞥见23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陈默”。
回家时晨雾浓得像融化的石膏。
陈默坐在餐桌前批改论文，手边放着凉透的醒酒汤。
我故意让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刺耳的声响，他钢笔都没顿一下。
“今天有学生答辩。”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夜雨的雾气，“衣柜第二格有干净衣服。”
我当着他的面扯断珍珠项链，***的珠子蹦跳着滚进沙发底下。
他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一小块淤青——昨晚我咬的。
这个发现让我喉咙发紧，转身冲进浴室把水温调到最高。
蒸汽模糊了镜面，我用手指划开一道，看见自己锁骨上新鲜的吻痕正在渗血。
手机突然震动，周叙发来照片：我的黑色蕾丝内衣挂在他保时捷方向盘上。
我笑着按下删除键.。
水珠顺着脊背滚落，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眼泪。
我裹着浴巾出来时，陈默正在玄关穿鞋。
他打领带的手指修长苍白，让我想起他“解剖"我毕业论文时的样子。
“晚上吃鱼吧。”
他突然说，“你最近指甲长得很快。”
我愣在原地。
上周做的美甲确实劈了，在周叙后背留下几道血痕。
陈默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间。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地板上珍珠泛着死鱼眼似的白光。
午后门铃响了。
快递员递来狭长的黑盒子，拆开是支钢笔——万宝龙赞助作家系列，笔尖刻着我的名字。
卡片上写着“结婚五周年快乐”，日期是三天后。
我盯着那个感叹号看了很久，首到视线模糊成一片墨渍。
手机又震。
周叙说：“今晚来？
搞点新玩意儿。”
附件照片里，银色手铐在黑色床单上闪闪发光。
我回复“好”，转头却拨通了陈默电话。
忙音响到第七声时，我对着留言箱说：“那条蓝裙子，我送干洗店了。”
裙子在垃圾桶，染着威士忌和***的味道。
但我知道陈默记得，上周学术晚宴我穿它时，他帮我拉后背拉链的手指有多稳。
黄昏时下起冰雹。
我站在衣帽间，看着并排悬挂的西装和礼服裙，突然分不清哪边才是戏服。
梳妆台抽屉最深处，安眠药瓶和避孕药盒挨在一起，像一对被遗忘的配角。
窗外，陈默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库。
我涂上最艳的口红，听见钥匙转动锁芯的咔哒声。
那声音很轻，却让我想起枪械上膛。
我站在楼梯拐角，口红蹭到了牙齿上，像刚啃过生肉的野兽。
陈默的公文包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他蹲下去捡，后颈的淤青在灯光下泛着紫。
我突然发现他今天没戴婚戒——那枚被我扔进酒吧马桶的铂金圈。
"你换了古龙水。
"我盯着他。
他整理文件的手指顿了顿，纸张边缘割破指腹，血珠滴在学术委员会的公函上。
电话***突然炸响。
周叙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陈默扫了一眼，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我当着他的面按下免提："宝贝，我搞到你要的那种药了..."陈默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像看见博物馆的雕像自己裂开嘴角。
他走过来替我挂断电话，手指擦过我锁骨上的咬痕，沾了血放进嘴里舔了舔。
"威士忌混着雪茄，"他轻声说，"周叙还是这么没长进。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原来他闻得出，闻得出我皮肤里渗着的另一个男人的味道。
衣帽间传来窸窣声。
我冲进去时，陈默正用裁纸刀划开我藏避孕药的绒布盒子。
药片撒了一地，他踩碎两颗，碾磨声像骨骼断裂。
"三年零西个月。
"他突然说，"从你第一次在周叙车里脱裙子开始。
"我的血液瞬间结冰。
???原来那些深夜加班、学术会议，全是精心设计的放逐。
门大敞着。
我这才发现他书架后面藏着监控屏幕，十六个分屏记录着我每个放荡的夜晚。
最中间的定格画面里，周叙的手正伸进我的裙底，而拍摄角度分明是我们卧室的婚纱照相框。
"你疯了..."我后退时撞翻台灯，电线火花照亮他手里泛黄的病历本。
那是我的，2019年市精神卫生中心，诊断结论栏写着"边缘型人格障碍"。
陈默摘下眼镜，我第一次看清他虹膜里盘踞的血丝。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他翻开病历最后一页，露出周叙龙飞凤舞的签名——主治医师周叙，"他说你需要一个完美的牢笼。
"窗外惊雷劈落。
我突然想起婚礼那天暴雨如注，陈默坚持要在天台拍照。
当时他的手臂死死箍着我的腰，现在才明白那不是保护，是捕食者的钳制。
周叙的保时捷在楼下急刹。
陈默从展示柜取出我们蜜月时买的勃艮第红酒，瓶身倒映出他扭曲的微笑："最后问你一次，今晚吃鱼吗？
"我抓起裁纸刀划向手腕的瞬间，大门被踹开。
周叙举着针管冲进来，却在看见监控屏时僵成雕像。
陈默优雅地旋开红酒塞，暗红色液体汩汩流入醒酒器。
"来不及了。
"他对周叙举起酒杯，"三年前你给她注射的致幻剂，我改良成了慢性毒药。
"酒液在杯壁挂出血泪般的痕迹，"每天一滴，正好今天发作。
"我的指甲开始剥落。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他实验室里那些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周叙扑过来时，陈默用红酒瓶砸碎了他的颧骨。
"怪物..."我蜷缩在地毯上，看着自己脱落的长发缠住周叙流血的鼻孔。
陈默跪下来抚摸我溃烂的脸颊，温柔得像在擦拭古董瓷器。
"这才是完整的你。
"他吻着我腐烂的嘴唇，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我们终于相配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
陈默从容地锁好书房，把剩余的红酒倒进我痉挛的喉咙。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他对着监控摄像头说："证据链很完整，精神病妻子出轨主治医师，合谋毒杀丈夫未遂..."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在念一首情诗，"正当防卫。
"雨停了。
月光透过血泊照亮墙上的婚纱照，玻璃裂纹正好将我们分割成三个怪物。
......（林薇的叙述在此戛然而止，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还困在那个雨夜的噩梦里）---（健身房休息区，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薇最后那句话，像条冰冷的毒蛇，猛地钻进我的耳朵眼儿里，盘踞在心头，嘶嘶地吐着寒气。
玻璃裂纹正好将她们分割成三个怪物？
这他妈比老张的猪头肉捉奸还邪门！
而且故事的女主不是“死了”吗？
我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都僵了，后背一层冷汗，黏糊糊地贴着昂贵的皮质沙发。
这哪儿是出轨故事？
这分明是《今日说法》加《走近科学》再加点《沉默的羔羊》佐料炖出来的地狱浓汤！
林薇没再说话。
过了好半晌，她才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句，像是对我说，又像是梦呓：“后来……鱼死了。
死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