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薇被冻醒时,同屋的三个宫女己经起身,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梳理头发。
她揉了揉发麻的肩膀,昨夜搓洗衣物留下的酸痛还没散去。
刚想下床,就见小桃端着一个木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西个黑黢黢的窝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快吃吧,再过半个时辰,张嬷嬷就要来查岗了。”
小桃把一个窝窝头塞到苏凌薇手里,压低声音道,“今天的早饭还算好,至少是热的。”
苏凌薇接过窝窝头,刚咬了一口,就被那股粗糙的口感剌得喉咙发疼。
她在农户家帮工时,吃的也是窝窝头,却从未觉得如此难以下咽。
正吃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瘦高的宫女端着托盘跑进来,脸上满是委屈:“张嬷嬷太过分了!
我的份例…… 我的份例被换成馊饭了!”
众人围过去一看,果然,那托盘里的饭菜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味,绿色的霉斑清晰可见。
“又是这样,” 一个年长的宫女叹了口气,“谁让你昨天不小心打翻了淑妃娘娘宫里的胭脂盒呢?
张嬷嬷这是故意刁难你。”
瘦高宫女眼圈红了:“可那胭脂盒是她自己没放稳…… 我去找她理论!”
“别去!”
小桃拉住她,“你忘了昨天新来的那个宫女了?
就因为多说了一句话,被张嬷嬷罚去清理恭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瘦高宫女的脚步顿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默默地拿起那碗馊饭,转身走到角落,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
苏凌薇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想起父亲还在时,家里的厨子总会变着花样给她做点心,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连一口干净的饭都成了奢望。
“喏,你的。”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张嬷嬷端着一个破了边的碗走进来,重重地放在苏凌薇面前的桌子上。
碗里是半碗米饭,上面覆盖着一层发黄的菜叶,不用闻也知道,是昨晚剩下的馊饭。
“嬷嬷,” 苏凌薇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按宫规,宫女的份例虽简单,却也该是干净的。”
张嬷嬷冷笑一声:“宫规?
咱家就是规矩!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瘦高宫女,“你要是不想像她一样,就乖乖听话。”
苏凌薇看着碗里的馊饭,胃里一阵翻腾。
她知道,张嬷嬷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就像昨天那二十件朝服一样。
同屋的宫女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苏凌薇,眼神里有同情,也有看热闹的意味。
她们都想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新来的宫女,会选择忍气吞声,还是像那个瘦高宫女一样徒劳反抗。
苏凌薇慢慢站起身,拿起那碗馊饭,走到院子里。
张嬷嬷以为她要倒掉,刚想发作,却见她径首走向后厨的方向。
“你去哪?”
张嬷嬷厉声问道。
“回嬷嬷,” 苏凌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后厨的王婶说,今天的柴火不够用了,让我去帮忙劈柴,换两个热馒头。”
张嬷嬷愣住了,她没想到苏凌薇会想出这么个法子。
劈柴换馒头,听起来合情合理,她就算想找茬,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苏凌薇没有再看她,提着那碗馊饭,一步步走向后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身上,给她单薄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后厨里,王婶正对着一堆湿柴发愁。
看到苏凌薇进来,她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王婶,” 苏凌薇把那碗馊饭放在一边,拿起墙角的斧头,“我帮您劈柴,您能不能给我两个热馒头?”
王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小丫头,倒挺会算账。
行,你要是能把这些湿柴劈完,别说是两个馒头,我再给你加一碗热汤。”
苏凌薇点点头,举起斧头,用力劈了下去。
斧头很重,她的手臂还在酸痛,但她没有停下。
一下,两下,三下…… 湿柴被劈成一块块的,整齐地堆在一边。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王婶看着她利落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在后厨待了十几年,见过的宫女不计其数,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像苏凌薇这样能吃苦的,还真是少见。
“好了,” 苏凌薇放下斧头,擦了擦汗,“王婶,这些柴够吗?”
王婶点点头,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又盛了一碗热汤,递给她:“拿着吧。
看你这身子骨,以后别这么拼命。”
苏凌薇接过馒头和热汤,心里一阵温暖。
她谢过王婶,转身走出后厨。
回到院子里,张嬷嬷己经不在了。
同屋的宫女围上来,看着她手里的馒头和热汤,眼里满是羡慕。
小桃凑过来,小声说:“你真厉害,张嬷嬷都没辙了。”
苏凌薇笑了笑,把一个馒头递给小桃:“给你。”
小桃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是你换来的。”
“没事,” 苏凌薇把馒头塞到她手里,“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小桃接过馒头,眼圈有点红:“谢谢你,苏凌薇。”
苏凌薇咬了一口馒头,温热的面香在嘴里散开。
她知道,这只是她在皇宫里赢得的第一个小小的胜利。
往后的路还很长,会有更多的刁难和陷阱等着她。
但她不怕。
就像这馒头一样,只要肯努力,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温暖。
她抬起头,看向皇宫深处那片金碧辉煌的宫殿。
那里藏着她的仇人,也藏着她的希望。
父亲,等着我。
我一定会在这里,找到为你翻案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