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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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林晓是被第三次闹钟吵醒的。不是她的闹钟。隔壁张远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像一只被困住的甲虫,嗡嗡声穿透薄薄的隔断墙,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林晓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显示6:32——比她设定的闹钟早了八分钟。

“操,又忘了关震动。”隔壁传来张远含混的咒骂,接着是床板吱呀作响的声音,然后是拖鞋摩擦地面的拖沓声。林晓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抓住最后一点睡意。但没用,出租屋的清晨从来不属于睡眠。

她住的地方在上海外环外的一个老旧小区,三室一厅被隔成五个单间,她的房间在客厅隔出来的“阳光房”——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只有一扇朝东的小窗,每天早上能照进十分钟的阳光。房间里摆着一张1.2米的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张折叠桌,剩下的空间刚够转身。昨晚写稿子到两点,她记得自己是和衣倒在床上的,此刻后背还硌着笔记本电脑的棱角。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她的闹钟。林晓认命地坐起身,衣柜门因为震动晃了一下,差点撞到她的膝盖。她踮着脚跨过地上的数据线,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灰蒙蒙的天,楼下早餐摊的油烟已经飘了上来,混着垃圾桶的酸腐味,这是上海清晨的味道。

“林晓!你好了没?再磨蹭赶不上地铁了!”张远在门外喊,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来了来了。”林晓应着,快速套上昨天扔在椅子上的衬衫。衬衫领口有点发黄,是上周吃外卖时溅上的油渍,她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试图遮住那片污渍。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头发随便扎成一个丸子头,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这是她来上海的第八个月,23岁的林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憔悴了三岁。

两人一起下楼,张远穿着印着公司logo的文化衫,手里拎着两个肉包,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今天有个线上会议,得提前半小时到公司。”他含糊不清地说,把一个肉包塞给林晓,“给你的,算昨天吵到你的赔礼。”

林晓接过包子,说了声“谢谢”。她知道张远不是故意的,就像她知道张远电脑里那个叫《侠客行》的文件夹,里面存着他三年前没做完的游戏设计稿。这个每天嘲讽她“不切实际”的程序员,其实和她一样,心里藏着个没长大的孩子。

地铁站永远像沙丁鱼罐头。林晓被后面的人推着挤进车厢,背包里的笔记本硌得她肋骨生疼。那是她的宝贝,里面写满了小说的草稿,还有一些随笔——关于地铁里的陌生人,关于凌晨两点的便利店,关于这座城市的光怪陆离。她不敢让别人看到,尤其是张远,她怕听到那句“又在写那些没用的东西”。

车厢晃动,林晓的目光落在对面广告牌上——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笑着说:“在上海,遇见更好的自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的笔记本,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突然想起昨天父亲的电话。

“晓晓,老家事业单位在招人,我已经帮你报了名,下个月回来考试。”父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爸,我说过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在上海干什么?住那么小的房子,每天挤地铁,一个月挣的钱够不够吃饭?我同事家的女儿,在银行上班,朝九晚五,上个月刚买了车……”

林晓没听完就挂了电话。她知道父亲是为她好,就像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团糟。可她还是不想走,总觉得再坚持一下,就能看到希望。

地铁到站,林晓随着人流挤出车厢,阳光突然照在脸上,有点刺眼。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映出自己渺小的影子。

“林晓!这边!”张远在前面喊她,已经走出了很远。

林晓深吸一口气,把笔记本往背包里塞了塞,快步跟了上去。新的一天开始了,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她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却还在拼命发光。

2 格子间的"标题党"

九点零三分,林晓踩着打卡机的最后一声提示冲进办公室。

编辑部已经一片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雨点。格子间的挡板高得挡住了所有人的脸,只露出一个个低垂的脑袋,像一排沉默的蘑菇。林晓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刚放下背包,就看到陈蔓站在她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稿件——是她昨天熬夜写完的《外卖骑手生存实录》。

“林晓,过来我办公室一下。”陈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晓的心沉了一下。陈蔓是编辑部的资深编辑,也是她的直属上司。三十岁,烫着精致的波浪卷,永远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指甲涂成正红色。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陈蔓是“流量女王”,经她手的文章,标题永远耸人听闻,数据永远漂亮得惊人。但私下里,同事们偷偷说,陈蔓以前是深度报道记者,拿过全国性的新闻奖,至于为什么会来这家新媒体公司,没人知道。

林晓跟着陈蔓进了小会议室。陈蔓把稿件扔在桌上,红色的指甲点着标题:“《外卖骑手生存实录:在城市缝隙里讨生活》——你觉得这个标题能有多少阅读量?”

“我……我觉得内容更重要,真实的故事应该能打动人。”林晓小声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陈蔓嗤笑一声,拿起笔在标题上划了个圈:“真实?读者要的不是真实,是***。你看这个数据,上周那篇《震惊!外卖小哥月入三万,秘密竟是……》,阅读量10万+,转发2万。你这个呢?我敢保证,发出去撑死5000阅读。”

“可是那篇是编造的!”林晓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个小哥根本没月入三万,是公司为了流量故意夸大的!”

“谁在乎?”陈蔓放下笔,身体前倾,盯着林晓的眼睛,“读者只在乎自己想看到的。他们觉得外卖小哥赚钱容易,我们就写赚钱容易;他们觉得职场精英光鲜亮丽,我们就写精英生活。这就是流量密码,你懂不懂?”

林晓的脸涨得通红,喉咙发紧。她想起大学时老师说的话:“新闻的生命是真实。”可现在,这句话在陈蔓轻蔑的眼神里,像个笑话。

“我改不了。”林晓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这篇稿子我采访了三个骑手,跟了他们跑了两个通宵,我不能……”

“不能什么?”陈蔓打断她,语气冷了下来,“不能为了公司业绩妥协?还是不能放下你那点可怜的‘理想’?林晓,我告诉你,在这里上班,要么按规则来,要么滚蛋。你以为外面有多少人等着抢你的位置?”

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林晓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她看着桌上的稿件,上面有骑手老李的故事——为了给女儿治病,每天工作16小时,累到在路边睡着;有骑手小张的故事——因为超时配送被投诉,在雨中哭着给顾客道歉。这些故事在她眼前晃动,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我改。”过了很久,林晓听到自己说。

陈蔓满意地点点头,拿起笔在标题旁边写下新的标题:“《外卖骑手的真实收入:有人月入过万,有人睡桥洞——揭秘他们不愿说的秘密》”。“再加几个小标题,比如‘凌晨三点的订单:骑手与死神赛跑’、‘顾客一句话,骑手白干一天’,多加点感叹号,懂吗?”

林晓接过稿件,指尖冰凉。走出会议室时,她听到同事们压低的议论声:“看吧,我就说她撑不过三个月。”“陈姐又给她上课了?”“新人就是天真,还以为写稿子能改变世界……”

她回到座位,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背包里的笔记本硌着后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她想起昨天采访结束后,老李递给她一个烤红薯,说:“姑娘,谢谢你写写我们。其实我们不怕累,就怕没人知道我们的累。”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林晓赶紧擦干眼泪,打开文档,开始修改标题。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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