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米开外,街角混混口中喷出的劣质酒气,像一团浑浊的酸雾,蛮横地钻进我的鼻腔。
身为狼人,这超乎常人数十倍的敏锐感官是恩赐,也是诅咒。
它能让我在黑暗中视物,分辨最细微的气味轨迹,甚至避免误饮致命的化学品——但此刻,对一个滴酒不沾、闻到酒精就想吐的人来说,这无异于酷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恶心,拨开摩肩接踵的人潮,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街边的公共卫生间。
冰冷的水龙头被我拧开,水流哗哗地注入马桶,掩盖不住我压抑不住的干呕声。
头颅深处像是被重锤敲击,闷痛难当。
我掬起冷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眩晕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是高跟鞋轻叩地面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一个金发女人站在几步之外,蓝宝石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惊诧与一丝深不可测的探究,正首勾勾地看着我。
巨大的困惑瞬间攫住了我:女人怎么会出现在男厕?
目光下意识扫向门上的标识——清晰无误的“女生厕所”西个字,像烙铁一样烫进我的视线。
脸颊“腾”地烧了起来,滚烫的羞愧感席卷全身。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逃也似的快步冲了出去。
刚在门外的人流中站定,口袋里的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
按下免提,室友菲利普那熟悉却异常虚弱、带着颤抖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我在医院…血瘾…发作了!
快…求你!
我感觉自己像个刚从沙漠里爬出来的人,身边全是…全是会走动的水袋!
我要…控制不住了!”
“撑住!
我马上到!
千万不能失控!”
我飞快地切断通话,将手机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
周围的喧嚣瞬间被拉长、模糊,化作流动的光影。
双腿发力,我像离弦之箭般冲入人群的缝隙,凭着狼人特有的感知与嗅觉在拥挤的街道上穿梭自如。
速度越快,头颅的钝痛就越发尖锐,仿佛要炸裂开来。
我咬紧牙关,将速度催到极致,风城医院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在医院门口骤然停下,调整呼吸,融入普通人的步调走进去。
推开医务室的门,菲利普正蜷在椅子里,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瞳孔此刻充盈着骇人的血色,如同困兽濒临爆发的边缘,充满了原始的饥渴与挣扎。
我反手关紧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没有任何犹豫,我将左臂伸到他唇边。
冰凉的、带着剧毒的獠牙瞬间刺破皮肤,精准地嵌入静脉。
一股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尖锐的疼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我闷哼一声,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硬生生扛住了这波冲击。
片刻之后,菲利普松开了獠牙,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残余的惊悸。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
我收回手臂,狼人强大的自愈力己经开始工作,皮肤下的肌肉组织细微地蠕动着,伤口边缘传来麻痒的感觉。
照这个速度,明天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
“感觉怎么样?”
我压低声音问道,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
菲利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依旧沙哑:“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
今天…冷冻库的门不知怎么锁死了。
我找不到血浆包…而这里…”他痛苦地吸了吸鼻子,“到处都是新鲜血液的味道…太…太诱人了。”
我轻轻按了按手臂上正在愈合的齿痕,眉头微蹙:“没关系。
但你一个月才需要一次补给,冷冻库的门偏偏在今天锁死…不觉得太巧了吗?”
菲利普的眼神陡然一凝:“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计我?”
“不管是不是,你都必须格外小心。”
我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的‘血能’太特殊,太容易成为其他同类的目标。
今晚回去,让墨利斯特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记忆,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我得走了,学校马上开课。”
我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些污迹、鞋帮有些磨损的运动鞋,补充道:“哦,对了,很明显,你还欠我一双新球鞋。”
菲利普的目光跟着下移,落在那双饱经风霜的鞋子上,嘴角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弄双更…更耐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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