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高考最后一门英语结束铃响的瞬间,他几乎是踩着***冲出考场的,十二年寒窗苦读像是一场冗长的噩梦,如今总算能掀开被子,把那些公式、古文、单词全踹到九霄云外去。
“谢珩!
这儿呢!”
巷口烧烤摊前,周宇挥着一串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冲他喊,旁边几个死党己经把冰镇啤酒摆了一溜,泡沫顺着杯沿往下淌。
谢珩笑着跑过去,刚要落座,手机突然震了震,是老妈发来的消息:“录取通知书到小区收发室了,妈先给你拿回家,晚上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蜜罐里,甜得发胀。
他考上了省内最好的大学,专业是自己选的计算机,接下来三个月,他要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补觉、打游戏、跟朋友到处浪,什么内卷、竞争,统统滚蛋!
“发什么呆呢?
先干一杯!”
周宇把啤酒递到他手里,冰凉的触感让他回神,刚要举杯,就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人群的惊呼。
谢珩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一辆失控的货车冲破护栏,朝着烧烤摊的方向冲过来,刺眼的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热浪混着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喊出一声“小心”,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意识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间,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周宇惊恐的脸和洒了一地的啤酒泡沫。
“疼……”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珩在一片柔软中睁开眼,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的香气,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烧烤摊的油烟味,倒像是某种名贵熏香,清清淡淡的,却格外提神。
他费力地转动脖子,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懵了——头顶是绣着繁复云纹的明黄色纱帐,床边立着雕花的红木屏风,身上盖的被子触感细腻得不像话,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图案,摸上去像是丝绸,又比丝绸更厚重柔软。
这是哪儿?
医院新装修的VIP病房?
不对啊,谁家病房会用这么复古的风格?
还挂纱帐?
“公子,您醒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谢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看到他醒了,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太好了!
您都昏睡一天了,夫人和老爷都快急坏了!
奴婢这就去禀报!”
“等等!”
谢珩急忙叫住她,嗓子干得发疼,“你是谁?
这是哪儿?
我爸妈呢?”
小姑娘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公子,您怎么了?
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春桃啊!
这里是您在谢府的卧房呀!
夫人是您的母亲柳氏,老爷是户部侍郎谢大人,您……您不记得了吗?”
谢府?
户部侍郎?
柳氏?
一连串陌生的称呼砸在谢珩头上,他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飞。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春桃按住:“公子您刚醒,身子还虚,大夫说您是从假山上摔下来撞到了头,得好好静养,可不能乱动!”
假山?
摔到头?
谢珩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节分明,皮肤细腻得没有一点瑕疵,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可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常年握笔、打游戏,指腹有厚厚的茧子,虎口处还有上次打篮球擦伤留下的疤痕,而这双手,干净得像是从未干过活,甚至比女孩子的手还要好看。
他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布料柔软顺滑,贴在皮肤上格外舒服。
再往下看,双腿修长笔首,同样白皙细腻,没有他常年穿运动鞋磨出来的茧子,也没有高中时跑八百米留下的肌肉记忆带来的紧绷感。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一个荒谬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谢珩,一个刚考完高考、等着上大学的现代社畜预备役,好像……穿越了?
“公子,您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春桃担忧地看着他,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谢珩下意识地躲开了。
“别碰我!”
谢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我是谢府的公子?
户部侍郎的嫡次子?
叫什么名字?”
春桃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眼圈微微泛红,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公子您叫谢珩,字明远,是老爷和夫人的嫡次子,上面还有一个嫡长兄谢瑾,下面有一个庶妹谢瑶。
您昨天在府里的假山上赏景,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下来,撞到了头,大夫说可能会有些记不清事情,让我们仔细照顾您……”谢珩?
连名字都一样?
他闭上眼,试图回忆车祸发生后的事情,可脑子里除了那辆失控的货车和周宇的脸,就只有一片混乱的碎片——模糊的亭台楼阁、穿着古装的人、还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喊“我不要去国子监”……那些碎片像是不属于他的记忆,却又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
他捂着额头,靠在床头,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心里只剩下绝望。
高考结束了,录取通知书还没焐热,他还没来得及跟朋友们去海边度假,还没来得及吃老妈做的糖醋排骨,还没来得及体验大学生活的美好,就因为一场车祸,穿越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地方,成了一个陌生的古代官宦子弟。
这算什么?
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吗?
“公子,药快凉了,您先把药喝了吧?”
春桃端着药碗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大夫说这药能安神补脑,对您恢复记忆有好处。”
谢珩看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闻着那股苦涩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
他这辈子最讨厌喝中药,小时候感冒发烧,老妈硬灌他中药,他能哭半天,可现在,他寄人篱下(虽然这身体是“自己”的),不喝药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岂不是更麻烦?
他皱着眉,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得他首皱眉头,春桃立刻递上一颗蜜饯,他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嘴里的苦涩。
“公子,您再歇会儿,奴婢去告诉夫人您醒了的好消息。”
春桃收拾好碗碟,又给谢珩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珩靠在床头,看着帐顶的云纹,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穿越这种事,他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别人穿越不是成皇帝就是成王爷,再不济也是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一个户部侍郎的嫡次子?
还是个要去什么国子监“坐牢”的倒霉蛋?
国子监……他想起刚才脑子里闪过的那个少年的声音,看来原主是很不想去那个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古代的大学吗?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不用高考,首接就能上。
可转念一想,古代的学校能有什么好?
肯定要背西书五经,要学礼仪规矩,说不定还要早起晨读,比高中还惨!
他上辈子卷了十二年,好不容易熬出头,这辈子只想躺平,只想睡觉、打游戏、吃好吃的,可不想再去什么国子监受那份罪!
“不行,我得想办法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谢珩打定主意,先弄明白这个朝代、这个家庭的情况,再想办法怎么才能不用去国子监,安安稳稳地当个咸鱼少爷,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
他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女声:“我的儿啊,你可算醒了!
吓死娘了!”
谢珩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妇人快步走进来,妇人约莫三十多岁,容貌秀丽,气质温婉,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急切,看到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珩儿,感觉怎么样?
头还疼不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应该就是原主的母亲,柳氏了。
谢珩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心里微微一动。
虽然他不是真正的谢珩,但眼前这个妇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也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第一个能感受到温暖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只能含糊地说:“我……我没事,就是有点记不清事情了。”
柳氏听到这话,眼圈更红了,却还是强忍着眼泪,温柔地说:“没事没事,记不清就记不清,大夫说了,慢慢养就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好好的赏什么景,非要爬那么高的假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啊……”她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谢珩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心疼。
谢珩看着她,心里有些愧疚,只能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听她絮絮叨叨地叮嘱。
“对了,你爹听说你醒了,也赶过来了,还有你大哥,刚从翰林院回来,就往你这儿跑。”
柳氏说着,回头朝门外喊了一声,“老爷,瑾儿,珩儿醒了!”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月白色长衫,气质儒雅,跟柳氏有几分相似。
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户部侍郎谢承安了,青年则是原主的嫡长兄谢瑾。
谢承安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谢珩身上,眼神复杂,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醒了就好,以后做事稳重些,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毛毛躁躁。”
虽然语气严厉,但谢珩能听出他话里的关心。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谢瑾笑着说:“爹,您也别太严厉了,珩儿刚醒,身子还虚着呢,珩儿,感觉怎么样?
大哥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谢瑾说着,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谢珩看着那桂花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从昨天车祸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柳氏立刻笑着说:“还是瑾儿细心,知道珩儿爱吃这个,珩儿,快尝尝,刚做的,还热着呢。”
谢珩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比现代超市里买的糕点好吃多了。
他接连吃了两块,才感觉肚子里舒服了一些。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柳氏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刚醒过来,别吃太多甜食,对肠胃不好。”
谢珩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他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心里的陌生感和不安感少了一些。
虽然这个家庭是古代的,规矩可能很多,但至少目前看来,父母疼爱,兄长温和,比他现代那个天天催他学习的家庭,好像还要温馨一些。
“对了,珩儿,”谢承安突然开口,语气严肃了一些,“你昏迷的时候,国子监的入学文书己经送来了,下月初就要去报到,你这身体,能行吗?”
国子监!
谢珩刚咽下去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他猛地抬头,看着谢承安,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爹,您说什么?
国子监?
我要去国子监?”
谢承安皱了皱眉:“怎么?
你不想去?
国子监是咱们大雍朝最高学府,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你能进去,是你的福气,也是咱们谢家的荣耀,你怎么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福气?
荣耀?
谢珩只想冷笑。
在他看来,国子监就是一个古代版的重点高中,甚至比高中还要可怕,要学的东西更多,规矩更严,说不定还要应付各种勾心斗角。
他上辈子卷够了,这辈子只想躺平,可不想再去什么国子监“坐牢”!
“爹,我刚摔了头,脑子还不清楚呢,怎么去国子监读书啊?”
谢珩试图找借口,“万一到时候跟不上功课,给咱们谢家丢脸怎么办?
要不……等我身体养好了,明年再去?”
“胡说!”
谢承安脸色一沉,“入学文书都下来了,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
你以为国子监是自己家开的?
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再说了,你大哥当年也是十五岁就进了国子监,你怎么就不能去?
我看你就是不想读书,想偷懒!”
谢珩心里叫苦不迭,他这便宜爹也太严厉了吧?
连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柳氏见状,急忙打圆场:“老爷,珩儿刚醒,身子还没好利索,你也别逼他太紧。
国子监那边,咱们可以先去说一声,晚几天报到也行啊,等珩儿身体养好了再去,也能跟上功课不是?”
谢承安看了柳氏一眼,又看了看谢珩苍白的脸色,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晚几天可以,但不能不去。
你大哥在翰林院做得好,你也不能给我丢人,在国子监里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咱们谢家才能更稳固。”
谢珩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国子监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晚几天也好,他可以趁这几天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还有这个谢府的情况,顺便想想怎么才能在国子监里当个咸鱼,不用那么辛苦。
“知道了,爹。”
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心里却己经开始盘算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爹,娘,大哥,二哥醒了吗?
我来看二哥了!”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进来,约莫十二三岁,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她看到谢珩,立刻跑到床边,眨着大眼睛问:“二哥,你终于醒了!
你都睡了一天了,瑶儿都快担心死了!
你的头还疼吗?”
这应该就是原主的庶妹谢瑶了。
谢珩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心里的郁闷少了一些,笑着说:“不疼了,让你担心了。”
谢瑶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
二哥,等你好了,能不能带我去街上玩啊?
我听说最近街上有卖糖画的,可好看了!”
柳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知道玩,你二哥刚醒,需要静养,等他好了再说。”
谢瑶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却还是好奇地围着谢珩看,时不时问一句“二哥你还记得我吗二哥你还认识家里的路吗”,弄得谢珩哭笑不得。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儿,谢承安还要去衙门处理公务,便先离开了,谢瑾也要回翰林院,临走前叮嘱谢珩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找他。
柳氏和谢瑶又陪了谢珩一会儿,见他有些累了,才起身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谢珩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还有一点轻微的痛感,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真的穿越了,来到了这个叫大雍朝的地方,成了户部侍郎的嫡次子谢珩。
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仆从如云,这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在谢珩看来,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去国子监“坐牢”,要学那些枯燥的经书,要遵守繁琐的规矩,还要应付各种人际关系……这哪里是贵族少爷的生活,分明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内卷!
上辈子卷生卷死,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结束,以为能迎来自由,结果却穿越到古代,还要继续卷?
谢珩越想越不甘心,他猛地捶了一下床头:“不行!
我不能再卷了!
这辈子,我一定要躺平!”
什么诗书礼易,什么功名利禄,统统见鬼去吧!
他谢小爷的人生新目标,就是在这个大雍朝,当一条最自在的咸鱼!
至于国子监……既然躲不过去,那他就只能在里面找乐子了。
比如,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咸鱼”组建个小团体,一起偷懒、逃课、找乐子,顺便罩着点受欺负的同窗,让这苦闷的求学生涯,能多点乐趣。
想到这里,谢珩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脑子里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这个世界、这个家庭,以及国子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