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冰箱开始对我进行道德审判, 洗衣机则哭着要求带它去看极光, 最离谱的是,我的左脑和右脑在颅内开辩论赛—— 辩题是“用高跟鞋踩死蚂蚁是否违反人道主义”。 直到某天,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敲开门: “您好,我是地狱首席执行官,您的精神体们…” 他深吸一口气:“连续三个月荣获地府‘最佳混乱奖’,特来邀请您担任阎王殿纪律顾问。” 我瞅了瞅正拿我内衣当旗帜挥舞的快乐脑仁们:“工资多少?” 他默默掏出一份合同:“年薪百万冥币,包五险一金,外加每年免费镇压反叛精神体三次。” “成交!”我伸手,“但有个条件——先把这俩辩论的给我塞回去!” 身后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呐喊:“反对甲方暴力压制乙方自由表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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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冰箱开始对我进行道德审判,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二早晨。
我只不过是想抠掉冷冻室里那块堪比远古化石的冰淇淋污渍,它突然就嗡了一声,冷凝器工作的声音听起来活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无数次了,林小满。”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从散热格栅里飘出来,带着一种教堂管风琴般的回响,“懒惰与拖延,是侵蚀灵魂的锈迹。你明知此污渍已于零下十八度盘踞逾四个月零三天,为何直至今日,直至此刻,才想起对其进行微不足道的清理?你这虚伪的临时抱佛脚者!”
我举着那根已经掰弯的冰淇淋木勺,僵在原地,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我昨天那顿火锅是不是吃出幻觉了?第二个念头是:这锈迹斑斑的老海尔居然会用“盘踞”和“微不足道”这种词?
“看,”冰箱冷冷道,它的LED照明灯甚至配合地闪烁了一下,像独眼巨人的蔑视,“沉默即是默认。你内心深知自身的堕落,却无力对抗这熵增的宇宙与你熵增的人生。悲哉。”
我啪地一下合上冷冻室门,决定去洗衣服冷静一下。
然后我的洗衣机就哭了。
不是漏水,是真哭。呜咽声从滚筒里传出来,混着水流声,凄凄切切。
“小满……”它抽抽搭搭地,进水阀一吸一顿,“我…我这一生,困于这方寸之地,见到的永远只有阳台那一小方块灰蒙蒙的天空…洗涤,漂洗,脱水…周而复始,永无止境…我的滚筒灵魂,渴望着极光!是极光啊!那绚烂的、舞动的、神的裙摆!”
它开始剧烈震颤,像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带我去看!求你了!北欧!或者阿拉斯加!我不挑的!现在订机票还来得及!”
我面无表情地往它怀里塞了一瓶蓝色洁厕灵:“这就是你要的极光蓝,凑合看吧。”
洗衣机的哭声瞬间变成了被侮辱后的嚎啕。
我捂着耳朵逃回客厅,试图找个清净角落。然而,脑袋里那两位祖宗又不消停了。
左脑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声音冷静得像冰锥:“议题:使用高跟鞋细跟对 arthropod 纲 insecta 目 formicidae 科生物实施精准碾压,是否构成对微观生命体‘人道主义’精神的践踏?请反方注意,我方论点基于其对公共卫生的潜在威胁及‘人’之主体优先性。”
右脑立刻嗤笑一声,情绪饱满得能去演话剧:“荒谬!绝对意义上的荒谬!体积与形态的差异岂能成为肆意剥夺的理由?那三毫米的生命亦有其奔忙与悲欢!你!林小满!抬起你尊贵的脚踝时,可曾听见蚁穴深处传来西西弗斯般的哀歌?!你这无形的刽子手!”
左脑:“请注意你的修辞,反方。情绪化表达无助于逻辑推进。另外,纠正:蚂蚁不属于昆虫纲,它本就是昆虫纲膜翅目……”
右脑:“闭嘴!你这冷酷的形而上学机器!我们在谈论生命!生命!不是你的分类学目录!”
于是乎,我的颅内,一场关于踩蚂蚁是否人道的辩论赛正式拉开帷幕,正方反方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背景音还混合着冰箱布道的余韵和洗衣机向往极光的啜泣。
我瘫在沙发上,用抱枕死死压住脑袋。
习惯了。真的。
自从三个月前,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不小心把过期三年的脑白金当咖啡喝了,也许是连续熬夜赶稿挑战了人类生理极限,总之,我的精神状态就以一种抽象派画风的方式,裂开了。并且这些裂开的部分还个个都有了自我意识,特别能蹦跶。
就在我思考是应该先给冰箱写份忏悔录,还是先给洗衣机订一张去冰岛的机票,或者干脆找把螺丝刀把自己天灵盖掀了让里面那俩辩论选手透透气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很克制,三下,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礼貌。
我如听仙乐!终于有正常的人类活动来打断这场超现实主义日常了!是查水表的?还是邻居终于受不了来投诉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一把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深黑色的西装剪裁合体,领带系得端正到近乎刻板,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一个纯黑色的平板电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顶级投行或者律所出来的精英。
但……脸色有点过于苍白了,像是常年不见阳光。而且,周遭的气温,似乎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下降了两度。
他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开口,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您好,请问是林小满女士吗?”
我点头,下意识地把沾着冰淇淋污渍的睡衣往身后掖了掖:“是我是我,您哪位?推销免谈,健身卡不办,保险已有……”
他微微抬手,止住我的话头,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真皮名片夹,抽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双手递给我。
名片触手冰凉,上面只有几行烫金的字:
地府控股集团
首席执政官
谢必安
我捏着名片,抬头看看他一本正经的脸,再低头看看名片上“地府”那俩字,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现在搞诈骗的都这么下血本了?行头挺逼真啊兄弟。
没等我发出质疑,这位谢必安先生已经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是那份公事公办的调调,内容却惊世骇俗:
“根据《非正常人类精神体管理条例》及《跨界灵异现象观测守则》,我们持续监测到您的精神体能量波动异常活跃,且极具…呃,‘创造性’。”他似乎在斟酌用词。
“经过地府混乱指数评级中心CCIRC综合评估,您的精神体们,已连续三个月荣获地府月度‘最佳混乱奖’冠军,并且打破了由127年前一位通灵巫女保持的最高得分记录。恭喜。”
他说“恭喜”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恭喜的表情。
我张着嘴,大脑宕机。左脑和右脑的辩论都暂停了,似乎也在竖着耳朵听。
谢必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背诵一段极其拗口且他本人并不十分理解的公告:“鉴于您对无序与混乱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地府管理层经过多次会议研讨,特此向您发出正式邀请:聘任您担任阎王殿特别纪律顾问一职。主要负责……嗯,”他看了一眼平板,“压制……不,是‘引导’与‘规范’地府在编及非在编灵体的异常行为,维护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等核心区域的基本秩序,并对十八层地狱的服刑人员开展心理疏导……当然,自愿加班参与‘百鬼夜行’秩序维护活动者,有额外津贴。”
我花了足足十秒钟来消化这段话。
然后,我慢慢地,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视线。
客厅里,景象蔚为壮观。
冰箱门自己一开一合,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我上周偷吃了两顿宵夜的罪过;洗衣机一边啜泣一边滚动,里面我的那件红色毛衣被甩得贴在玻璃门上,像一团模糊的血泪;而半空中,两团模糊的、发着微光的小云团正在激烈碰撞——那是我外显了的左脑和右脑,它们甚至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个迷你辩论桌和话筒,此刻正为“地狱是否应该给每个恶鬼配备一台烦恼洗衣机”的新议题吵得面红耳赤,旁边还有我的一件蕾丝内衣被它们用念力悬空挂着,当成了休战旗或者战旗?分不清。
我转回头,看向面色似乎更苍白了一分的谢必安。
“工资多少?”我听见自己异常冷静的声音。
谢必安显然没想到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他顿了一下,随即熟练地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调出一份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电子合同。
“年薪百万冥币,全额缴纳五险一金——阳间阴间账户通用。每年提供一次地狱岩浆SPA疗养,外加每年三次免费为您镇压反叛精神体的服务。若需要加班镇压大规模灵动暴乱,按三倍薪金计算。”他语速平稳,“合同期三年,期满可续。”
百万冥币?不知道汇率怎么样。但五险一金和包镇压反叛精神体很实在啊!
家里这几位,我早就想镇压了!
“成交!”***脆利落地伸出手,准备握手达成协议,“但有个条件——”
我拇指猛地指向身后那俩吵得不可开交的光团:“上岗前,先把这俩给我塞回去!立刻!马上!我头疼三个月了!”
谢必安推了推眼镜,似乎对我的要求并不意外。他刚要点头,异变陡生!
我身后,那两团吵得正欢的左脑和右脑光团猛地静止了!
它们瞬间合二为一,膨胀了一倍,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一个混合了左脑冷静腔调和右脑激昂情绪的、无比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整个客厅:
“反对!坚决反对甲方暴力压制乙方自由表达权!这是对思想的禁锢!对灵魂的奴役!我们要求组建工会!申请劳动仲裁!捍卫我方辩论自由!”
声音洪亮,震得冰箱都闭了嘴,洗衣机忘了哭。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谢必安看着那团义正辞严的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再次看向我,金丝眼镜片上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林顾问,”他平静地说,“看来您的首次纪律顾问实操课,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谢必安,或者说,谢首席,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看好戏”的神情。金丝眼镜片后的目光,从我僵在半空的手,缓缓移向我身后那团正发出***强光、并自我标榜为“乙方”的精神聚合体。
“根据《地府劳资关系法非物质界修订版》第38条,”他用一种念法律文书的平板语调说,“在未明确约定工作内容与休息权限的情况下,灵体确实有权提出组建代表其权益的组织的申请。当然,前提是,它们能提供有效的‘灵体编码’备案证明。”
我身后的光团猛地闪烁起来,左脑的逻辑和右脑的情绪显然被这个技术性难题噎了一下。但它们迅速重组攻势。
左脑的声音占据主导,冷静却尖锐:“异议!我方作为林小满女士原生且不可分割的精神组成部分,其编码自然与主体共享。质疑我方合法性,即是质疑甲方主体存在的合法性!此为前提谬误!”
右脑立刻跟上,慷慨激昂:“压迫!这是***裸的***压迫!我们要见阎王!我们要***!奈何桥头***!***这黑暗的灵界职场!”
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比被十個装修队同时钻墙还要剧烈。我猛地收回手,转身对着那团光,叉腰,试图拿出甲方的威严:“闭嘴!再吵就把你们塞回脑子里关禁闭!断网!断供***!”
光团闪烁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力。它们甚至模拟出了一种嘘声。
“无效威胁,甲方林小满。”左脑冷冰冰地指出,“根据过往三个月的数据分析,您成功实施‘精神压制’的成功率为零,且百分之百会引发更强烈的反噬现象,包括但不限于梦境混乱、间歇性手舞足蹈、以及对着马桶朗诵十四行诗。”
我:“……”
谢必安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我的注意力拉回。“林顾问,”他晃了晃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是那份依旧散发着诱人蓝光的合同,“看来‘纪律顾问’的第一项挑战,来自于您的内部。您确定不需要先启动每年三次的‘免费镇压反叛精神体’服务吗?首次体验,可以给您打个折……折算成阳间假期。”
“不用!”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回答。这还没正式入职呢,就被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来了个下马威,还要靠外人来镇压?这传出去我在地府……不是,在哪儿都别混了!甲方尊严何在?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回忆那些我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管理鸡汤。“听着,”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那么回事,“成立工会不是不可以谈。但是!”
光团的闪烁频率慢了下来,似乎在评估我的“但是”。
“但是,”我加重语气,“任何组织都需要章程!需要明确的权利和义务!你们要自由表达权?可以!但必须是在完成KPI的前提下!而且不能影响……呃……公司整体运营环境!”我指了指还在嗡鸣的冰箱和抽泣的洗衣机,“看看!这像话吗?客户看了怎么想?……虽然我也不知道客户是谁。”
左脑光团闪烁了一下:“KPI?请甲方明确我方‘精神体乙方’的绩效考评方案。量化指标是什么?辩论时长?议题新颖度?还是对甲方道德水平的提升效率?”
右脑立刻补充:“还有福利待遇!脑内工作环境需要改善!要求定期投放多巴胺、内啡肽!拒绝持续性焦虑和间歇性抑郁!要求双休!拒绝007式无休止思考!”
我感觉我的血压正在创造个人历史新高。我居然在跟自己脑子里的玩意谈判劳资协议?!
谢必安不知何时已经非常自然地走进我的客厅,避开了地上散落的零食包装袋,优雅地在那张唯一还算干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那沙发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他双腿交叠,平板放在膝盖上,像个真正的CEO在观摩一场蹩脚的部门会议,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冒着丝丝寒气的白骨咖啡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关于绩效,”他忽然插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府方面可以提供一套标准的‘混乱能量产出与秩序转化率’评估模型,或许可以作为参考。”
我和我的光团同时转向他。
“不过,”他放下杯子,看向那团光,“工会组建的流程,首先需要提交书面申请,经由直属管理层——也就是林顾问您——批复,再递交至地府人力资源部非活人科排队审核。目前排队数量约为……”他看了一眼平板,“四亿六千三百二十五万份申请。预计处理时间,以阳间历计算,大约需要一百二十年。”
光团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些。左脑和右脑似乎在进行快速的内部计算和概率评估。
一百二十年?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两说。
趁它们被这***铁拳打懵的瞬间,我当机立断,采取行动!不是镇压,是……转移矛盾!
我猛地指向冰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一个《关于近期甲方饮食不规律与非健康食品摄入过量问题的反思及整改方案》!五千字!要数据支撑!要引用权威论文!下班前交到我脑子里!”
冰箱的嗡鸣声戛然而止。LED灯疯狂闪烁,散热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道德审判别人它很在行,自己被布置作业就傻眼了。
接着我指向洗衣机:“你!极光的事以后再说!先写一份《论滚筒式洗衣机在有限空间内实现灵魂升华的可行性报告》!三千字!要情感真挚!要有画面感!要能打动……打动谢首席给你批预算!”
洗衣机的抽泣变成了被口水呛到的咳嗽声,进水管和出水管都尴尬地卷曲了起来。
最后,我看向那团似乎安静了不少的光球,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实则扭曲的微笑:“至于你们俩,不是要辩论吗?行!新辩题——《论成立工会与按时完成甲方KPI之间的辩证关系及优先级排序》,辩论稿八千字,正反观点都要有,逻辑清晰,论据充分,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初稿在我眼皮底下……不,在我脑皮层上自动生成!”
光团彻底不闪烁了,像是被这庞大的工作量吓呆了。半晌,左脑才微弱地***:“……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议题,同时准备需要消耗大量……”
“反对无效!”我拿出甲方的蛮横,“这是命令!再说一句,就加到一万字!”
世界……清净了。
冰箱开始疯狂检索内部数据库,压缩机哀鸣着试图拼凑出一篇学术反思;洗衣机滚筒无力地转动,试图甩出一篇带泪的散文;而那团代表我左右脑的光球,嗖地一下缩回了我的眉心深处,估计是赶回去查资料、列提纲、准备那该死的八千字辩论稿去了。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一扭头,发现谢必安正看着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赞许?
他放下白骨咖啡杯,轻轻鼓了鼓掌。掌声在突然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错的危机公关,林顾问。”他语气依旧平淡,“虽然手段略显……粗犷,但有效利用了现有资源,实现了初步的秩序稳定。看来您的‘混乱亲和力’确实名不虚传。”
我瘫倒在旁边的沙发上,有气无力:“谢了,夸得很好,下次别夸了。所以,这职位我到底干点啥?不会就是天天跟自己脑子里的戏精们斗智斗勇吧?”
“当然不止。”谢必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西装,“您的职责范围,主要在地府。例如,近期忘川河摆渡船频繁遭遇‘幽灵堵船’,奈何桥孟婆投诉汤料配方被恶意篡改导致部分亡灵回忆涌现过于清晰造成拥堵,第十八层地狱的VIP客户抱怨制冷不足……这些,都属于您的管辖范畴。”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幽灵堵船?孟婆汤被黑?地狱空调不好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是我?”我实在忍不住问,“就因为我脑子比较……抽象?”
“正是。”谢必安点头,仿佛我说了句真理,“常规的秩序维护手段对地府那些积年老鬼或能量异常的灵体效果有限。它们习惯于秩序,反而更容易被‘无序’所制约。而您,林女士,”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的冰箱和此刻异常安静的洗衣机,“您是罕见的、能将‘无序’本身转化为某种……呃,‘可控混乱’的个体。我们需要您的这种特质,来应对地府日益增长的……‘管理创新’需求。”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合同您慢慢看,电子签名即可。三日后,我会来接您进行首次实地巡查。建议您……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准备好应对,”他拉开门,门外不再是楼道,而是一片翻滚着暗红色雾气的虚无,隐隐传来若有似无的哀嚎与锁链拖曳声,“真正的、规模化的……抽象。”
门轻轻合上。
客厅恢复了原状。楼道里邻居家炒菜的油烟味隐隐传来。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如果不是我的冰箱突然用播音腔字正腔圆地开始朗诵:“反思报告第一章:论脂肪堆积与意志力薄弱之间的强关联性……”
如果不是我的洗衣机开始用哭腔哼唱:“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但我的极光梦~在滚筒中破碎~”
如果不是我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自动生成“……综上所述,成立工会是保障乙方权益的基石,但鉴于甲方拥有最终解释权,建议采取阶段性谈判策略……”的八千字论文开头——
我大概真的会以为那是一场荒诞的梦。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冰凉的名片。
地府控股集团。首席执政官。谢必安。
年薪百万冥币。五险一金。每年三次免费镇压服务。
还有三天后开始的,真正的“抽象”职场。
我抹了把脸。
“行吧。”我对自己说,也对着这屋子的妖魔鬼怪宣布,“那就……先干活吧。那谁,冰箱,反思报告字数统计功能打开,差一个字今晚就断电!洗衣机,报告要图文并茂,极光图片自己网上搜!还有里面那俩!八千字,格式要规范,引用要标出处!否则断供***!”
屋里响起一片哀鸿遍野的嗡鸣、抽泣和脑内***。
但似乎,比刚才那种纯粹的混乱,多了那么一丝丝……秩序的影子?
或许这见鬼的纪律顾问,我真能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