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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秦峥。”

姜谣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泪水。昨晚连着三台急诊手术,她现在感觉身体被掏空,只想赶紧看完门诊病人,回家抱着她的仙人掌抱枕睡个天昏地暗。

门被推开,一股冷冽的、像是雪山之巅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先于人冲了进来。

姜谣抬起头,愣了半秒。

男人很高,肩宽腿长,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高定西装,包裹着分明的肌肉线条。一张脸更是无可挑剔,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锋利得能划开纸。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不带半点温度,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以及她桌角那盆快要渴死的绿萝。

“医生,看诊。”他开了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掉冰渣。

姜谣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哪里不舒服?”

男人没坐,而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丝质手帕,仔細地、一寸不漏地擦拭了一遍椅子,然后才用两根手指拈着西装下摆,坐姿笔挺地坐下,仿佛***底下不是医院的公共座椅,而是什么皇室王座。

姜谣眼皮跳了跳。嘿,讲究人。

“头疼,失眠,偶尔心悸。”秦峥言简意赅。

“多久了?”

“半年。”

“做过什么检查吗?”

“脑部CT,核磁共振,24小时心电图。报告都在这里。”他说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纤尘不染的文件夹,用两根手指推了过来。整个过程,他的指尖都没有触碰到姜谣的桌面。

姜谣接过文件夹,翻开。里面的检查报告按时间顺序排列,每一张都崭新得像是刚打印出来的,连个折角都没有。

她看得很快,各项指标都正常。典型的精英焦虑症。

“问题不大,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植物神经紊乱。”姜谣放下报告,拿起笔准备开药,“我给你开点安神助眠的药,平时注意休息,多……”

“你桌上的绿萝,叶子尖端枯黄,盆土干裂,至少一周没浇水了。”秦峥冷不丁地打断她。

姜谣的笔尖一顿。

“你桌面的文件,左边一叠比右边高了大概3.5厘米,视觉上非常不协调。”

姜谣的眼角开始抽搐。

“你的笔筒里,七支笔,笔尖朝向各不相同,非常杂乱。”

姜谣默默地把笔筒转向自己,试图用身体挡住。

“还有你的白大褂,”秦峥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落在她身上,“左边口袋的口袋盖,翻出来了。”

姜谣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把听诊器砸过去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把口袋盖塞了回去,然后扯出一个职业假笑:“这位先生,我们现在看的是你的病,不是我的办公室风水。你要是没别的问题,可以拿着药方去缴费了。”

秦峥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这种“混乱”的态度很不满。他站起身,再次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冷冷地说:“你们医院的医生,专业素养就是这样?”

这话就有点人身攻击了。

姜谣也站了起来,个子比他矮一个头,气势却一点不输。她双手插兜,下巴一扬,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这位先生,穿上这身白大褂,我就是你惹不起的爹。你要是觉得我的‘专业素养’有问题,出门右转,专家门诊,挂个三百块的号,听到的诊断结论跟我这个三十块的保证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眼神瞟过他一尘不染的皮鞋,笑得有点坏:“哦对了,出门的时候小心点,外面的走廊刚拖过地,湿。别脏了您这双几万块的鞋。”

秦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温度——冰冻的温度。

他没再说话,拿起药方,转身就走。那背影,挺拔,冷漠,带着一股“莫挨老子”的强大气场。

姜谣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重新坐下。

强迫症加洁癖,晚期,没救了。

她刚想叫下一个病人,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秦峥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姜谣以为他要回来找茬,戒备地看着他。

只见秦峥走到她那盆快死的绿萝面前,拧开瓶盖,姿势优雅又标准地,给绿萝浇了水。不多不少,刚好浸润了整个花盆的土壤。

做完这一切,他把剩下的半瓶水精准地扔进墙角的垃圾桶,然后,用那双冰冷的眸子最后扫了一眼姜谣,仿佛在说:愚蠢而混乱的凡人。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姜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盆喝饱了水的绿萝,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男人……有病,病得还不轻。

她不知道,这场“孽缘”,才刚刚开始。更不知道,几个小时后,这个男人会拿着一份协议,要求她当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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