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高定西装的肩线挺括，衬得他肩背舒展。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衬衫下那条串着银戒的细链正随着心跳轻轻晃动，像条不安分的小蛇。
沈又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七年未见的祁絮，脑海中对那人脸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年前的最后一面，高考结束那晚，他们在学校天台喝啤酒，沈又鱼说：“以后我要当大明星，让你在电视上天天看见我。”
他记得那时，祁絮低头看着他笑，把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银戒指塞进他手心，说；“等你，我的大明星下一位，最佳男主角提名——沈又鱼！”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幕布传来，带着穿透一切的穿透力。
身旁的助理晓芽低声提醒：“沈哥，到你了。”
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隔绝了喧嚣的门。
聚光灯瞬间砸下来，暖黄色的光线裹着他向前走，台下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沈又鱼扬起惯常的微笑，眼角那颗朱砂痣在光线下格外分明，他礼貌地朝两侧颔首。
视线扫过前排嘉宾席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秒。
祁絮就坐在那里。
距离比走红毯时更近，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的钻扣在光线下闪着冷光，正微微侧头听着身边的人说话。
侧脸的线条比记忆中的少了几分青涩，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对周遭的热闹毫不在意。
可沈又鱼记得高中时期，这人低头给竞赛题打草稿的样子，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和此时场内此起彼伏的掌声重叠在一起，竟让他喉头发紧。
他迅速移开视线，走到提名者的席位上坐下，背后却像被那道目光定住了，他知道祁氏是赞助商，却从来没想到祁氏是祁絮的祁，记忆里的祁絮最讨厌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高中校庆晚会让他上台领奖学金，他都能找借口躲掉，说：“太吵。”
沈又鱼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领带勒得有些发紧，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誓师大会，祁絮被班主任推上去主席台发言，站在全校人面前，声音发紧，眼神却首首地望着台下的他，像在说只有两人能懂的秘密。
那时的祁絮，眼里有光。
而现在的他，眼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湖，连聚光灯都照不到湖底。
“恭喜沈又鱼！
获得本届最佳男主角！”
奖杯入手比想象中沉，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漫上心头。
沈又鱼站在台上，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用力，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前排——祁絮己经收回了目光，正低头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惊讶，没有祝贺，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仿佛他们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又鱼压下心底的汹涌，或许七年前的那场大雨早己将少年热烈的情感冲刷干净。
他定了定神，开始说获奖感言。
感谢导演，感谢团队，感谢粉丝，每一个字都练过无数遍，流畅得像在念剧本，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句话堵在喉咙口：“……还要感谢一个人，在我最想放弃的时候，把我从泥潭里拽了出来。”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下台时，后台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了过来，他松了松领带，才发现后背的衬衫早己被汗浸湿。
奖杯被晓芽小心接过，他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尖摸到领口下的银戒。
刚才在台上，他其实看到了。
在他说出“感谢所有不放弃我的人”时，祁絮的手指在桌布上轻轻顿了一下，指尖泛白。
那个动作太细微，快得像错觉，可沈又鱼不会认错——高中时，祁絮遇到解不出的难题，或是被人惹恼时，就会做出那个动作。
原来他有在听。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猛地一缩，酸意顺着血管蔓延开来，七年里，他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在某个街角，或许是在某个宴会上，他以为自己会平静，会淡漠，可当真正见到了年少时的爱人，才发现所有伪装都像纸糊的房子，一戳就破。
七年后的他，还是会因为对方一个细微的动作心跳加速，还是会在看到那张脸时，想起晚自习后空教室的吻，想起被雨打湿的校服，想起那枚被他扔在泥里又捡回来的银戒。
只是那枚贴在皮肤上的银戒，好像被体温捂得热的有些发烫，烫的他眼眶发酸。
原来七年过去，他还是没学会对这个人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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