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血海深仇重生,这一次,挡我路的人,都去死。
——犹记得临死前,小妹被挖了眼睛,折断;母亲被人一根一根掰断了手指;父亲的脊梁被一寸一寸碾碎;而忠勇了一辈子的祖父,被悬在府门前看着满堂惨状,满头白发摇摇晃晃,滴了满地血泪……而那恩将仇报的姜堰捧着圣旨,居高临下的踩在我的头上,声音愉悦又冷漠,他说。
“世人都说是你苏家成就了本侯,倘若苏家没了,他们还会如此胡言乱语吗?”“苏姣姣,大周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你看,就算没有你,本侯也依旧是最年轻有为的丞相!!”被士兵乱刀砍死,意识逐渐陷入混沌时,我咬牙切齿,眼前被殷红覆盖。
姜堰,若再重来一次,我定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没想到再睁开眼,我竟回到了新科状元打马游街那日……——耳边似乎吵吵嚷嚷的,有人正不停摇晃着我的手臂:“公主,公主!!玉琼公主喊你呢!!”玉琼?玉琼是当今贵妃的女儿,作为最受宠的皇室公主,玉琼和苏姣姣关系最好,免不得也受了牵连。
——玉琼不是死在太子登基前夕了嘛?面前苏府的惨状渐渐陷入黑暗,耳边的嗡鸣声逐渐清晰,丫鬟春雨的声音也变成刺耳起来:“公!主!!”“什么?”苏姣姣很快回过了神,目光一瞬清明,扭头看向身旁焦急的春雨。
“玉琼公主已经在茶楼等了您半柱香了,咱们去茶楼一样能瞧见,您何苦在这儿站着。”
“瞧什么?”“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啊!”轰。
灵台终于一片清明。
苏姣姣终于反应过来,她重生了,重生在姜堰这个畜生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那日。
若是再等一刻,平壤侯姜堰就会状似无意的撞到她身上了。
既然重生了,那是不是说明——祖父…父亲,母亲……她的家人!思及此,苏姣姣猛的转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苏府冲去。
——苏府。
占据着京都最好最大的位置,牌匾是先皇亲自提的,门口的金狮子是当今皇帝打好了送来的。
就连府兵,也是满身盔甲,佩戴刀剑的。
“爹——娘——”苏姣姣的喊声惊动了苏府上下。
苏母钗环叮当作响,听到声响急忙出来查看,见到苏姣姣衣衫散乱满头冷汗,脸色登时变了。
“姣姣,娘在这,怎么了这是?”见到惨死的亲人出现在眼前,苏姣姣的眼眶瞬时红了,她冲过来抱住苏母,等触及温热的人时,才有了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一直压抑的情绪和恐惧爆发出来,眼泪喷涌而出。
苏母想推开她问问怎么了,被死死抱住挣脱不开,只好无奈的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娘在呢,怎么了这是。”
“娘呜呜……祖父,爹还有大哥呢?还有…还有小妹,小妹去哪了?”苏姣姣语气哽咽,提到那年仅八岁的小妹时更是多了几分慌乱。
她记得,出府踏青的小妹,是被姜堰用剑挑着扔进府里的,被砍断了双腿挖了眼睛的苏嫖气息微弱,下半身已经看不出形状,像个破布娃娃一般瘫在地上,任凭她怎么摇晃呼喊,都没有反应……那样的场景,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你祖父巡视军营去了,你爹和大哥还没下朝呢,至于小幺那丫头,谁知道又跑哪撒欢去了。”
就在这时,迟来的春雨气喘吁吁的赶到,她艰难的扯开唇角:“公…主……玉琼公主,还等着您呢!!”!玉琼,天呐,把玉琼忘了!“娘,把小妹接回来,我先去接玉琼,你们在家等我!”确保了家人都在,苏姣姣这才收拾好情绪,再次抱了抱苏母,又和春雨急匆匆的去见玉琼。
……茶楼顶层雅间。
玉琼早已等候多时,看着苏姣姣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她直起身子,翻了个白眼:“我说姣姣,你也迟到太久了吧?”苏姣姣没说话,径直扑进了玉琼怀里,还没等玉琼反应过来,她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是,我也没说你啊,你哭什么,你别哭,你让父皇知道了,我又得被关禁闭,嘘,嘘,哎呦你哭什么啊祖宗。”
回应她的是苏姣姣呜嗷不断的哭声。
“你受委屈了?不能啊,连太子哥哥见了你都得软声细语的供着你,谁敢给你委屈受。”
是啊,苏姣姣的祖父是开国元老,父亲是护国将军,她本人更是先皇亲封的朝阳公主,就连当今皇帝都从未与她大声说过话。
谁能给她委屈受?谁敢给她委屈受。
玉琼拍着她的后背,一直到她哭的差不多了,递了杯茶水过去。
苏姣姣捧着茶水,美眸中迸发出滔天恨意:“玉琼,我要杀一个人。”
“谁啊。”
苏姣姣抬手一指,指向窗外打马游街的队伍。
“状元?你要杀他?啊……那我安排一下。”
“不是,是他马旁边的小厮。
那个小厮是姜堰的人。”
“小厮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前几日我掉下湖水,是万安杨刚救了我,我还想着让父皇把他赐给我呢。”
“万安杨?”“就那个新科状元啊!”?苏姣姣闻言愣了一瞬,转头看向玉琼。
前世,她在来茶楼的路上撞上姜堰,听了他的一面之词,真以为新科状元是占了他人文采的蠢货,不等玉琼开口就把那人贬的一无是处。
原来,这个时候,玉琼就已经看上他了?原来,上一世,玉琼一直到死都未嫁,是因为这个?眸色渐渐暗了下去,苏姣姣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心底一片晦涩。
——若不是重开一世,我竟不知玉琼爱他。
上一世害他入狱,竟也毁了玉琼的一辈子。
——不只是姜堰的错,就连我也……“姣姣,你怎么了?”“我没事,玉琼,我要杀了姜堰。”
“啊?那个门庭没落的小侯爷?你杀他干嘛。”
“你随我回府,等我祖父他们回来,我细细说与你们听。”
……苏府书房。
苏老爷子坐上首,苏父和苏灿分立两侧,玉琼坐在左手边,苏姣姣和苏母坐在右手边。
苏姣姣见人来齐,也不扭捏,开口就是一道惊雷:“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是重生的。”
“……”“……”满室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秒后,玉琼爆发出哄笑声“噗……哈哈哈哈我说姣姣,你是喝茶喝醉了?还是嘴开光了?这么离谱的话你……”玉琼的声音渐渐收了起来,看着苏姣姣凝重的脸,和逐渐红透的眼眶,她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你认真的?”苏母没有说话,只是给苏姣姣递了块帕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苏老爷子和苏父对视一眼,两人示意苏灿开口。
后者点了下头,神色冷凝,仿若下一秒就要掏出书册将人砸死:“小妹,你可是受了委屈?”不问还好,他一开口,苏姣姣立刻联想到上一世,闻名天下的文豪苏灿被折断了双手,血浸透了满庭宣纸,他却还是爬着用血写出了:胸无经世之才,妄登万载高台。
这一句讽刺太子与姜堰的话,也成为大周朝第一文豪的绝笔。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苏灿那张血汗混杂却傲然讽刺的脸,苏姣姣的声线不自觉颤抖“大…哥……”苏父目光莫名的看向苏灿,语气责备:“你欺负姣姣了?”“我……没啊……”“那她怎么哭成这样?!还不快去给你妹妹赔礼道歉!”“是…是……”苏灿吓得一个趔趄,连跑带爬的扑到苏姣姣身前作揖。
“妹妹,我的好妹妹,甭管是大哥言辞犀利还是举动浮躁,你说,大哥保准永不再犯,妹妹,你这金豆子若是再砸下来,咱爹的藤条可要在大哥身上留下金道子了!”苏姣姣呜呜哭着,伸出手抱住了苏灿的作揖的双手:“呜呜呜真好,手还在……”苏灿有些无奈的任凭她抱着,望着哭的直抽抽的人,心口也一阵阵发闷。
“小妹,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一直看热闹的玉琼这时突然开口:“她今天说要杀一个小厮。”
“小厮?”苏灿扭头去看,眉峰皱在一处:“可是那小厮做了什么蠢事?”“那倒不是,姣姣说回府一同讲。”
“那便等等,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一直未开口的苏老爷子一锤定音,声若洪钟。
“乖孙,有什么委屈都告诉祖父,祖父给你做主!”苏灿虽然文采斐然,但行事上像苏父,总遵着那些条条框框,十分温吞,看着就让人着急。
苏嫖幺性子又太跳脱,养的太过于活泼,疏于学业。
只有苏姣姣,有主见,有魄力,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最合他的脾气!他自然最为喜爱这个孙女。
只是听着苏老爷子温柔宠溺的声音,苏姣姣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最宠爱她的祖父,她最有力的靠山。
因为她的一面之词,无条件的信任了姜堰,无条件的辅佐姜堰,毫不设防,如果不是她,苏老爷子堂堂护国将军 又怎么会搭理一个没落侯府。
众人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姣姣,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一句接一句的安抚,七手八脚的拭泪,书房里一时之间也吵闹了起来。
秉持着文人风骨,遵守律例了一辈子的苏父。
蕙质兰心,从未受过委屈的苏母。
高高在上,肆意洒脱的玉琼公主。
这些人,都因为她的一念之差,遭受折磨,命丧黄泉……还有……“阿姐!”稚嫩的童声炸响在耳畔,苏姣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推门而入的女孩身上。
苏嫖,家里的幺女,母亲给她取名嫖,意在祝她轻捷肆意,不受规矩束缚。
而自由洒脱的小妹,却再也不能奔跑,也再看不了山川草木。
“阿姐,我刚摘的长春花!!你看,开的多好!”苏嫖举着手里的花,跑到人群中,挤到苏姣姣面前,把花送到了她眼前。
“阿姐?你怎么哭了?”苏姣姣呆呆的望着面前会跑会动会笑的妹妹,面前一家人的血雾逐渐褪去,视线逐渐聚焦,是大家担忧的脸。
一切都未发生。
苏姣姣接过苏嫖递过来的花,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她抱住小小的人,感受着妹妹身上花草的清香,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阿姐没事,小幺饿了吧,春雨,带小幺去吃点东西!”扬声喊来守在门边的春雨,目送苏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