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母皇为我姐妹二人遴选男妃当天。我弃长相俊美,天资聪慧的楚明扉不要。
转而选了沉默寡言,身残志坚的江千渡。大宫女春杏见状赶紧劝我:“公主可千万别想不开,
楚明扉自称穿越者,还是文科出身,熟知历史,善用谋略。”“有了他的帮助,
您问鼎皇位指日可待啊!”我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上辈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让我交付全部真心的楚郎,却用一柄长剑砍断我的右手,洞穿我的肠腹。
只为给他心心念念的二皇妹,扫清称帝路上的阻碍。这辈子,我坚定不移地朝江千渡伸出手。
却不料他正满脸神秘地看向我——“公主,忘了跟你说,其实我也是个穿越者。
”“酿酒、造玻璃、手搓AK47,样样精通。”——母亲给我和皇妹遴选男妃。说是男妃,
其实就是枕边人加幕僚加孕育后代的必需品。我从几千号人的宫男队伍打眼扫过,
目光落到了最前面的楚明扉身上。结果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皇妹横插一嘴。
“早闻扉玉公子样貌俊美,惊才绝艳,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妹妹甚是喜欢他,
姐姐可否行个好,让我先选?”大宫女春杏拦到我面前,大声道:“疏月公主且嫡且长,
合该第一个选,浅月公主如此逾矩,怕是于理不合吧?”皇妹她梗着脖子看我,
这架势竟是半步都不愿退让。母皇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看着皇妹噙满泪水的眼眸,
她于心不忍,只能转过头劝我:“疏月你向来不通文墨,
跟才情满腹的扉玉公子也没个共同语言,我看不如......”“母亲。”我阻止了她,
然后定定看向楚明扉。“既是我选妃,也是你选夫,究竟跟谁,你自己选。
”楚明扉轻飘飘打量了我一眼。“臣毕生所愿不过是嫁给性情高洁,才思经纶的女子。
”“唯有浅月公主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我的喜欢,至于殿下,早闻您没了父亲,
从小无人教导,怕是......”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扬手打断。众人瑟瑟发抖,
他们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我幼年失沽。可我并未雷霆震怒,反而越过他,
朝着队伍最末尾那人点了点。那人是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子江千渡,从小不良于行,
在轮椅上坐了整整十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江千渡嘴巴张了张,还没听个声儿,
皇妹便吃惊地喊出了声。“天哪,皇姐,你怎么这般眼神,居然看上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废物?
”“虽然楚郎是没法儿让给你了,可皇妹那里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男宠,
不如今晚我就差人把他们送过去?”眼看我没有搭理她,
楚明扉嗤笑一声:“浅月公主您何必好心,反倒被人家当了驴肝肺?他们两人一个草包,
一个废物,实在是再相配不过了。”楚明扉拉着皇妹的手开开心心地离开,
众人也三三两两散去。唯有春杏在我跟前咬着唇,满脸不甘。“公主,
您为什么将楚明扉让给二公主呢?”“奴婢听说了,他可是自称穿越者的,不仅诗词满腹,
还有经国治世之能,有了他的帮助,您问鼎皇位指日可待啊!”我不言不语,
转到江千渡的身后,推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为什么?因为我怕了啊!
怕他轻易骗走我的心之后狠狠撕碎,再将鲜血淋漓的血肉献给她。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人总得学会趋利避害,同一个跟头不能栽两次,不是吗?
2我本是花朝国最尊贵的长公主。这一切却在父妃病逝,贵妃上位并诞下二妹之后,
彻底变了。皇妹代替我获得了母皇的所有宠爱,被教导的才气满身,盛名在外。至于我,
自小无人教导,这不会那不会,只空留一个皇长女的名头。上辈子,
我在那么多人里一眼便挑中了楚明扉。他少年成名,一岁识文两岁断字,
七岁时已能写出锦绣文章。若不是花朝国不许男子科举,以他的才学,最少也是小三元起步。
等到弱冠,楚明扉已经出落的丰神俊朗,在人群中很是扎眼。于是我想都没想,
就在茫茫人海选中了他。上辈子的皇妹也是如今日一般,故作娇嗔地让我让她几分,
甚至连母皇都过来劝我。可向来咸鱼的我,这次却死死拿捏着皇长女的架势,寸步不让。
最终,我得偿所愿,殊不知却是悲剧的开始。楚明扉此人十分骄傲自持,
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管我对他有多好,给他花多少银子,又赏给他多少美食珍馐,
金银珠宝,他都视若无睹。他依旧是尊贵的明扉公子,一份墨宝可使花朝纸贵。
他可以给乞儿写《卖炭翁》,给天下读书人写《蜀道难》,给皇妹写《清平调》。唯独对我,
他甚至不愿施舍半点笔墨。春杏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种男妃养着有什么用,
不听话还傲气十足,尽早丢去花楼当清倌算了。可我坚信,只要我对他好,
终有一天他能够看到。直到他过生辰,我废了很大功夫,才寻得在江南隐居的明德大师。
拜托他做了一把当世鲜有的凤尾琴,并将其取名,明月。我私心地想,这一把明月琴中,
有他,有我。如此一来,每当他弹琴时,便能够想起我。为了赶上时候,
我纵马驰骋三天三夜,大腿根磨得鲜血模糊。可当我颤颤巍巍地爬回寝宫时,
却看见楚明扉怀抱着皇妹联手弹奏。二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缱绻的曲调从指尖流泻,飘荡,竟是一首《凤求凰》。3见到我来,皇妹抬起头,
目光扫过我手中的古琴,她欣喜地喊出了声。“这是明德大师亲手做的琴!
妹妹我苦寻好久了,皇姐能否割爱,把它让给我?”我默默将琴抱得更紧了些,
皇妹难过地低下头,连好听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委屈。“对不起皇姐,浅月只是庶公主,
出身没有皇姐高贵,从没见过这种好东西,一时有些失态了。”我气得简直要笑出声。
她的父妃乃是当世宠妃,宫里的宝物堆起来比三个东宫还要多。
区区一把明德大师亲手制造的琴,又怎能入她的眼睛?左右不过是惺惺作态,惹人怜惜罢了。
偏偏楚明扉对这一套还很受用。“这琴是送我的生辰礼?”我点点头,
小心翼翼地将琴放到楚明扉手边。刚想告诉他这把琴是多么来之不易,
便就看到他随手拎起琴身,扭头塞到皇妹怀中。“既然是给我的,那我做主把它送给二公主,
你应该没意见吧?”目睹宝琴易主,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可,
可我想和你联手弹奏一曲......”楚明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嫌恶地看了我一眼。“我没听错吧,像你这种连平仄音调都不知道的草包,
竟然想跟我联手同奏?”我指了指抱着琴的皇妹,“那她为什么可以?
”楚明扉哈哈大笑两声:“姚疏月,你算是哪根葱,也敢和浅月比琴艺?我告诉你,
你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连浅月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明扉!
你怎么能这么跟皇姐说话?”皇妹故作娇羞地跺跺脚,手上一松,
厚重的明月琴直直砸落地面。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哎呀,皇姐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不如我从库房取一把新的来赔给你?”我置若罔闻,跪坐在地,将碎片一块又一块捡起。
仍由锋利的碎片将手指割伤,献血流了一地,却依旧无法将其拼凑复原。皇妹的辩解声,
楚明扉为她开脱的声音,都在我耳中渐渐淡了。我颤抖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姚浅月,
对上她那双略微慌张的眼睛。“你,你要干什么?”我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脸颊扇去。
伴随着皇妹的哭嚎声,我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既然要道歉,总得拿出个态度来。
”“你忤逆嫡姐,是第一错。”“勾搭姐夫,是第二错。”“砸坏宝琴,是第三错。
”“冥顽不灵,是第四错。”“今日这一巴掌,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往日再犯,
别怪嫡姐我不留情面。”皇妹捂着脸颊小声哭泣,楚明扉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打我,
却在对上我猩红的双眼时愣住了。我死死地盯着他看。“按我花朝律法,
凡为夫殴打当家主母者,一律判处绞刑。”“楚明扉,你当真要为了她对我出手?
”楚明扉脸色变幻莫测,最终悻悻然放下手。我转身离去,
却不妨身后的皇妹已然气的红了眼。砸落在地的明月琴,在其身侧有一处暗匣。
那是我委托明德大师特意制造,再往里塞入一把陨铁锻造的绝世神兵。
所以这不止是一把陶冶情操的琴,更是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剑。可如今破碎的一角,
致使暗处的寒芒再也无法掩盖。皇妹偷偷摸出那把明月剑,朝着我的脊背径直穿过。
我似有所悟,急忙回头,堪堪躲避,却还是被尖锐的剑刃所伤。大片血迹从臂腕喷涌而出,
我踉跄几步,还没停稳,另一道锋利的剑意便呼啸而来。这次,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
狭长的剑尖穿透华服,皮肉,直达心脏。原来,不知什么时候,
楚明扉早已从皇妹那里接过剑,然后毫无保留,用尽全力的,将它刺向我。眼前花白一片,
我依稀看见皇妹趴在楚明扉怀中小声呜咽。“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皇姐她太凶了,
浅月害怕。”我还听到楚明扉耐心安抚她。“乖,这是她突然发疯,咎由自取,
这不是你的错。”多可笑,我亲自遴选的夫婿,抱着杀害我的元凶,
手持我亲手送上的明月剑,剑尖儿上还淌着血。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跟他俩毫无关系。
视线逐渐模糊,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就在我无意识地沉睡时,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我耳畔炸响——“喂喂,再不走,你男妃我就要被太阳晒死啦!
”4我回过神,手中正推着江千渡的轮椅。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不久后的宫宴。我带着楚明扉出席,他脱口而出一篇《春江花月夜》惊艳全场。
母皇盛赞,这是孤篇压花朝,半世诗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我与有荣焉,
在众人毫不吝啬的夸赞下得意地挺起胸膛。一道若有若无的轻笑却突然飘进我的耳朵。
“这就是穿越者的自我修养?不要脸的抄袭狗罢了。”我扭头,
正看见在轮椅上懒洋洋玩弄酒蛊的江千渡。当日我选择了明扉做男妃,
皇妹在剩下的人中挑挑拣拣,最终捏着鼻子选了身份第二尊贵的江千渡。听说她对他很不好,
不给吃,不给穿,在外也不肯承认二人的关系。他坐在宫宴最后,与周遭的欢愉格格不入,
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我正盯着他的腿看,却不防他轻笑一声。“几年前瘸的,
大夫也找不到理由,说可能是心里因素。”我不好意思,只能拍拍胸脯保证。
“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但还是能给你吃一口饭的。”“初次见面,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补你一件礼物。”江千渡眨眨眼。“花朝似乎有个叫明德的匠人?
做出来的小玩意儿都挺精致,不若疏月为我讨一把琴?”我愣住了,算算日子,
这个时间正是明德隐居江南的时间点。有了上辈子的经验,我不再像只没头苍蝇似得乱找,
只需叮嘱下人明德的具体方位,不过三日时间,那把眼熟至极的凤尾琴便再次回到手中。
我仔仔细细摩挲着琴身,这是高雅乐器,亦是杀人利器。江千渡晃悠到我身边,
只消一眼就看出琴的玄机。“呦,琴中剑哪,这技术都被古代人搞出来了?
明德还真是有点东西!”江千渡将琴从我手中拿过,两相接触,冰凉的指尖一闪而过,
我触电般似得闪开,耳朵顿时燥得通红。不等我反应,
一阵慷慨激昂的乐曲便在江千渡手中奏响。这是与《凤求凰》完全不同的曲子,
细听仿若万马奔腾,仿佛透过弦音,只身进入辽阔的塞北,看见狼烟四起,听到万鼓齐鸣。
我听得如痴如醉,一行行热泪不自觉滚滚而下。我不自觉翕动嘴唇,
口中呢喃:“这究竟是什么曲子?”“这究竟是什么曲子?!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同时响起。5我抬头望去,竟是皇妹与那楚明扉去而复返。
只见她急急走向前,作势要抓住江千渡的手腕,却被我拔出琴中剑直接喝退。
皇妹颤抖着稳住身形,却还是不肯离开,执拗盯着江千渡看,似乎有他不答,
她便不走的架势。江千渡轻笑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的楚明扉身上。
“听闻明扉公子天赋异禀,从小便以穿越者自居,那不知学识渊博的你,
又是否知晓这是那首曲子呢?”楚明扉挺起腰杆,勉强道:“哪里来的野鸡曲子,
本公子闻所未闻!”这话却是有失偏颇了,任谁都能听出词曲不凡,偏他楚明扉怕丢了脸面,
应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我瞧瞧打量了皇妹一眼,只见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却依旧强打精神,
柔声细语道:“姐姐她不通诗词歌赋,你与她弹奏怕是对牛弹琴,刚巧我对琴曲有几分造诣,
不只千渡能否割爱,把这首曲子教给我......”我的心颤了颤,
皇妹少有如此柔情蜜意的时候,这副模样和她的父妃一脉相承,是个男的看了都走不动道。
我瞧瞧看了江千渡一眼,不知他是否会想母皇一般,为美人一笑折腰。谁知,
江千渡停止拨弄琴弦,斜乜了皇妹一眼,语气嘲弄:“若某真将曲子给了四公主,
才是真的辱没了它。”皇妹顿时气的一个倒仰,
临走时恶狠狠甩下一句——“一首破曲子而已,本公主才不稀罕呢,江千渡你今日欺辱我,
以后千万别后悔!”眼看皇妹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扭头深深地看了江千渡一眼。
“你可知她为何要与你讨要曲子?”“下月是母皇寿诞,所有皇女都要上台献艺,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仅是一场献艺,更是一场遴选。”“母皇年事已高,
下任继承者斗争愈发激烈,我虽占了嫡长的位置,却不受母皇宠爱,更比不得皇妹优秀,
朝中大臣皆是趋炎附势之辈,若是我在寿诞上漏了怯,
怕是......”怕是与皇位再无干系,而他江千渡作为我的妃子,也照样讨不了好。
母皇是个乐痴,穷尽一生都在搜集各色名曲,显然皇妹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她才在听闻此曲时候如此激动。若是能弹奏出如此超绝的乐音,
那么将我挤下继承者的宝座,也无可厚非。可惜。我苦涩地看了一眼江千渡怀中琴弦,
可惜我自幼五音不全,哪怕有良师在侧,怕是也学不会了。“呵呵,谁说疏月公主学不会的?
”我蓦得睁大眼,正巧对上江千渡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不巧,鄙人好为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