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伏在树洞边缘,左前爪无意识地摩挲着岩壁——那里残留着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是昨夜从噬魂魔章触手下逃脱时剐蹭的。
她侧头望向蜷缩在苔藓堆里的婴儿,喉间滚出焦躁的咕噜声。
这小东西己经六个时辰没有进食了。
婴儿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肿胀的肚皮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昨夜银霜猎杀的灵鹿早被魔章触须拖入沼泽,此刻她只能冒险深入铁棘林。
那里生长着血髓藤,那些暗紫色藤蔓绞杀的猎物会残留些许未被吸干的骨髓。
铁棘林的枝桠交错成牢笼,每根尖刺都挂着风干的兽皮。
银霜将婴儿藏进腐木空洞,用尾巴扫落一片散发着辛辣气味的鬼面蕨叶盖住洞口。
她瘸着右后腿潜行至藤蔓丛时,一具新鲜的剑齿虎尸体正被血髓藤缓缓吞噬,虎尾末端还痉挛般抽搐着。
獠牙切入藤蔓主根的刹那,腥臭的浆液喷溅而出。
银霜被腐蚀性液体灼伤鼻尖,却死死咬住藤蔓核心不放。
当第一滴乳白色骨髓渗入喉管时,她突然听见婴儿的啼哭——那声音比葬龙渊最弱小的雪兔幼崽还要细弱,却让母狼浑身毛发炸立。
三只腐骨豺正围着腐木空洞打转。
它们畸形的脊椎凸出体表,溃烂的眼眶里爬满蛆虫,却精准地朝着鬼面蕨叶的方向逼近。
领头那只前爪扒开遮蔽物的瞬间,银霜如银色闪电般扑咬住它的咽喉。
豺群被同类脖颈断裂的脆响惊退半步,旋即嗅到更诱人的气息——哺乳期母狼的***正渗出混着血丝的乳汁。
婴儿在混战中滚出藏身处。
他无意识地挥舞着青紫的小手,抓住一根垂落的血髓藤。
藤蔓感应到活物温度,毒刺猛然弹射而出,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诡异地枯萎。
襁褓中的黑石闪过一缕金芒,那些刺入婴儿掌心的毒液化作青烟消散,只留下几点胭脂色的血珠。
银霜的后腿被腐骨豺撕开半尺长的伤口。
她发狠将豺尸甩向岩壁,瘸着腿叼起婴儿冲向最近的断崖。
垂死的腐骨豺群在崖底发出不甘的嚎叫,声波震落碎石如雨。
一块棱角锋利的黑曜石擦过婴儿额角,血珠滚落胸前的黑石,竟被那顽石如活物般吞噬殆尽。
-**断崖背阴处的岩缝里,银霜伏低身躯哺乳。
婴儿冰凉的小脸贴着她腹部的伤口,本该致命的腐毒竟随着吮吸动作缓缓消退。
母狼浑浊的琥珀色瞳孔映出诡异画面——婴儿吞咽的乳汁混着她渗出的毒血,在食道里泛起珍珠般的微光。
暮色降临时,葬龙渊响起第一声惊雷。
婴儿突然剧烈抽搐,吐出大滩黑绿色黏液。
银霜焦躁地舔舐他发烫的额头,舌尖触到黑石的瞬间,某种古老禁制被悄然唤醒。
崖外暴雨倾盆,每一滴雨水都在接触地面前蒸腾成猩红雾气,而婴儿周身三尺内的空气却清澈如水晶。
-**后半夜,银霜在雷暴间隙嗅到熟悉的气息。
她曾经的族群正在十里外的骨冢徘徊,狼王的气息比三年前衰弱许多。
婴儿忽然抓住她残缺的右耳,湿漉漉的眼睛映着血色月光。
这一刻,某种超越种族界限的羁绊在母狼胸腔炸开——她低头轻咬婴儿脚踝,在那圈牙印上涂抹自己的唾液。
这是狼群标记幼崽的方式。
暴雨冲刷着崖壁上的古老图腾。
那些被苔藓覆盖的浮雕显露真容:缠绕着星辰的巨树,树梢悬挂着龙与凤的骸骨。
银霜的右爪旧伤突然灼痛起来,三百年前神界刑场上,同样的图腾曾烙在她被拔去指甲的脚掌。
婴儿在剧痛中抓住母狼流血的伤口,一滴金血渗入黑石,核心处的光斑膨胀如粟米大小。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银霜带着婴儿重返铁棘林。
腐骨豺的残骸己被血髓藤消化殆尽,但她在荆棘丛中发现半截剑齿虎的脊椎。
当母狼用獠牙碾碎骨块喂食婴儿时,没注意到那些骨渣在触及黑石表面时,化作了细碎的金色尘埃。
第一缕阳光穿透血雾时,婴儿终于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游动着蚯蚓状的金丝,却在银霜舔舐面颊时悄然隐没。
远处传来狼群围猎的呼啸,母狼低头蹭了蹭这个不属于任何族群的小生命,转身跃向更危险的沼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