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个戴百达翡丽的男人用陶瓷枪抵着他的太阳穴,子弹穿透颅骨,却像一滴水融入湖面,没有血,只有一圈圈扩散的金色涟漪。
他猛地坐起身,汗水浸透背心,右眼瞳孔仍残留着微弱的金红色,像一块未冷却的烙铁。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发来消息:**”小默,你爸腰伤又犯了,厂里说算工伤要等三个月,能不能先打两千?
“**齐默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清晨的城中村弥漫着煤炉和豆浆的味道。
齐默蹲在水龙头边洗掉脸上的血痂,隔壁收废品的老王叼着烟凑过来。
“听说你昨晚在派出所闹事?”
老王咧嘴一笑,黄牙间漏出浑浊的烟,“年轻人别冲动,这年头,没权没势的,连狗都能咬你两口。”
齐默没吭声,拧干毛巾时,视线不受控制地穿透了老王的上衣——他肝脏位置有一团黑影,像被墨水浸透的棉花。
**癌症晚期。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齐默的父母住在城郊的老旧家属院,三十年前纺织厂分的房子,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的皮肤。
推开门时,父亲正趴在木板床上,后腰贴着一块发黄的膏药,母亲蹲在厨房熬中药,满屋子苦涩的味道。
“爸,厂里怎么说?”
齐默把装着两千块钱的信封塞进抽屉。
父亲没回头,声音闷在枕头里:“安全科说我自己操作不当,不算工伤。”
齐默的右眼突然刺痛——他看见父亲腰椎的CT影像,第三节骨头裂了缝,像被锤子砸过的瓷砖。
**这绝对是工伤。
**“我去找他们。”
齐默站起来,却被母亲一把拉住。
“别惹事!”
她手指粗糙得像砂纸,“上周三车间的老李去闹,首接被保安打掉两颗牙,厂里赔了五百块了事……”父亲终于转过头,眼神疲惫:“这世道,穷人连病都不敢生。”
---齐默离开时,在厂区门口遇见了安全科科长刘大勇。
刘大勇正搂着个年轻女孩从宝马车上下来,肚子上的爱马仕皮带勒进肥肉里,像根捆火腿的麻绳。
齐默的右眼不受控制地聚焦——刘大勇西装内袋里塞着一叠现金,最上面那张的防伪线位置不对。
**假钞。
**“哟,这不是齐师傅家的儿子吗?”
刘大勇眯着眼,“你爸的腰好点没?
厂里最近效益不好,医药费得缓缓……”齐默盯着他,突然笑了:“刘科长,您钱包里那张新钞,能借我看看吗?”
刘大勇脸色一变,下意识捂住口袋:“你胡说什么?”
齐默的右眼微微发热,视线穿透布料,锁定那张假钞的细节——水印模糊,安全线是印刷的,冠字号码重复。
**这是一张高仿假币,而且是批量生产的。
**---晚上,齐默蹲在网吧查资料。
本市的假钞案近半年激增,警方通报里提到一个关键特征:**这批假币的金属线反光异常,在紫外灯下会呈现淡绿色。
**他想起刘大勇口袋里的那叠钱,又想起父亲躺在床上忍痛的样子,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疯长。
**如果我能找到假钞团伙……****如果我能拿到悬赏金……**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右眼的金色纹路微微闪烁。
---第二天,齐默跟踪了刘大勇。
透过油腻的餐馆玻璃,他看见刘大勇和一个光头男人交换了手提袋。
光头男人的左手上,有一块莲花纹身——和暴雨夜那辆奔驰车里的人一模一样。
齐默的右眼突然灼烧般剧痛,视野穿透了手提袋——里面全是成捆的假钞,最上面一沓的编号,和他昨天在刘大勇口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找到源头了。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拍下照片,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冷笑:“小子,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
光头男人的同伙,一个刀疤脸,正用折叠刀抵住他的后腰。
---齐默被拖进巷子深处时,右眼的灼烧感达到了顶峰。
刀疤脸一拳砸在他胃部,剧痛让他蜷缩在地上。
“谁派你来的?”
刀疤脸踩住他的手指,“警察?
还是黑吃黑的?”
齐默咳出血沫,右眼的视野却异常清晰——他看到了刀疤脸夹克内层的枪套,看到了他鞋底沾着的蓝色油漆(和父亲工厂大门的颜色一致),甚至看到了他口袋里的一张快递单,收件人写着**”赵总“**,地址是**”滨海别墅区7栋“**。
**赵总?
赵市长?
**刀疤脸举起刀时,齐默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时间仿佛变慢了,他能看清刀锋下落的每毫米轨迹。
**躲开!
**他猛地翻滚,刀尖擦着耳朵钉进地面。
趁着刀疤脸愣神的瞬间,齐默抄起垃圾桶砸向他脑袋,转身狂奔。
---齐默躲进一家24小时诊所,医生给他缝合耳朵伤口时,电视里正播放新闻:**”近日,我市破获一起特大假钞案,主犯仍在逃……“**画面切到警方公布的嫌疑人照片——正是那个光头男人。
悬赏金额:**五万元**。
齐默盯着电视,右眼的金色纹路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心。
**这笔钱,我要定了。
**---深夜,齐默回到出租屋,发现门锁被撬了。
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丢——除了他昨晚换下的那件沾血的外套。
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字迹歪斜:**”别多管闲事,下次就不是警告了。
“**齐默攥紧纸条,右眼再次泛起微光。
这一次,他看清了纸条边缘的一粒蓝色油漆——和父亲工厂大门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