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任衡村的村长,他自然会特别关注村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小辈们。
家老们所谈及的任盈月,便是他最为关注的一个。
任盈月自幼双亲早亡,与她的同胞妹妹任盈星,一同被寄养在亲戚二叔家中。
此后,任盈月便逐渐展露锋芒,显出她早慧聪颖的一面。
她的才情颇高,所作的诗词歌赋,无一不在村中流传甚广,引人传诵。
村长想到此处,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可惜任盈月的双胞妹妹任盈星,平凡无奇,跟姐姐任盈月相较,简首不值一提。
“在此次的祭祀大典之上,若是任盈月测出具有天品灵根的资质,各位家老可不要与我相争啊!
我与任盈月这个孩子的早亡双亲,有些熟稔,只期望以后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任子伟!
你想的倒是挺美!
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我还跟任盈月的父母是同窗好友呢!
一个天资出众的孩子,我也不想错过!”
村中的手握权势的两位家老,为此争的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其余在场的家老们,干站在一旁,没人站出来说个劝解话儿,都等着看好戏。
“咳咳——!”
村长转过身来,看着互相争斗的两位家老。
“任子伟!
任半乌!
不准再闹了!
像什么话?
你们两位可是村中最有话语权的家老,彼此相争成这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传出去,我们村里的名声好听吗?”
此话一出,任子伟与任半乌相继闭了嘴,谁也不敢顶村长的嘴。
村长冷着一张脸,眼神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慢悠悠的开口。
“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咱村里的事,再怎么闹,也不能传到山半腰的楚家庄、山顶的兴丽寨去!”
“这回的祭祀大典之上,好苗子多着呢!
弟子这回事,还要等这些孩子从成均堂里结业,然后孩子们挑选你们这些家老呢!”
一位家老连忙附和:“是!
是!
村长所言极是!”
“任子伟家老,任半乌家老,还早着呢!
不急!
不急!
村长说的在理!”
另一位家老出声和稀泥。
任子伟与任半乌两位家老,嘴巴一歪,勉强从嘴里都吐出了一个字:“是!
村长!”
然后两家老,谁也不服谁,将头撇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村长只得无奈的叹口气,随后摇头招呼:“散了吧!
都散了!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春风裹挟着丝丝细雨,轻敲着窗。
任盈月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子清新湿润的气味,瞬间窜进了她的肺,叫她整个人的脑子都清醒了。
她这是真的逆游时光,回到了三百年前?!!
任盈月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想纵情放声的大笑!
没想到啊!
一场生死赌,她竟然赢了!
苍云牌不愧是修仙界中的珍宝!
她连忙内视丹田,看看苍云牌是否还在,只一瞬就嗤笑出声。
“哈哈——!”
她现在的身体,不过才十三岁,而且还没有进行过资质测试。
随后,她看向自己一双葱白的小手,双手指腹早己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她真的回来了,三百年前的任衡村,最初的起点。
顷刻间,她的思绪千回百转。
她想,如若可以,这一次,她不会再踏上以前的老路。
一步错,步步错。
吱呀——房门被推开,一个与她模样相同的少女走了进来。
“盈月姐姐,你怎么...怎么还站在窗边呢?
夜深雨重,小心着凉。”
“我...我现在就帮你把窗户给关上...”少女低下了头,踏着小碎步子,走到了窗边,正要关窗。
突然,任盈月一伸手,便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小星星!”
这一声似乎透过三百年的沧海桑田,故人再见的喜。
少女似乎被她吓到了,有些不大适应的,抬起头来看她。
“盈...盈月姐姐,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一双水汪汪的眼里盛满了不解,更充斥着一股自卑。
少女不敢跟任盈月过多的对视,不过几秒,她便又低下了头。
紧接着,少女不敢多言,将窗关上,就急急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任盈月看着自己同胞妹妹的背影,心中是愁绪万千。
本该最为亲密无间的姐妹,到最后却变成了拔刀相向的仇人。
任盈月是胎穿到这个世界之中的,她与任盈星,一母同胎。
她对这个妹妹的感情最为复杂,可以说,她真的是看着妹妹一点点从小长大的。
双亲父母对姐妹俩也颇为宠爱,平日里村里有什么好玩稀奇的玩意,姐妹俩从不落下。
任盈月当时只觉得幸福到了极点,她拥有了一个家,不同于在现代,只身一人,孤苦伶仃。
她与亲妹妹任盈星的感情也极为亲密,小不点任盈星也爱依赖着她,黏在她的身旁。
本以为这一世,就这么平淡的幸福下去......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她跟任盈星六岁的时候,双亲父母因一次村中的任务,双双陨落。
从此以后,她与妹妹相依为命,首到八岁,二叔主动领养了姐妹俩。
二叔是早亡生父的亲兄弟,膝下无子嗣。
二叔的媳妇,笑起来很是和蔼可亲,她的双手挽着任盈月姐妹俩,踏进了二叔的门。
门槛很高,姐妹俩差点被摔了一跤。
那时,任盈月回头一看。
二叔手拿烟杆子,跟一旁的家老聊天:“老兄啊,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的死人兄弟,还留的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呐!
多谢兄弟你哩!”
这一句话,让任盈月的心,凉了半截。
彼时,任盈星笑盈盈的撅着小嘴儿:“阿姐,咱们能吃上一顿好饭啦!”
此后,姐妹俩的生活便一日不如一日。
二叔的家里因添了两张口吃饭,便将家中雇佣的奴仆都遣散了。
二婶的一张巧嘴,看着姐妹俩,说的倒是很好听:“盈月盈星呐,家里的开支也就这么些,现下你们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我跟你二叔合计了,你俩就将家中的一切家务事包了,也算是抵了你们的饭钱。”
任盈星傻乎乎的,只木楞的点着头应着:“谢...谢谢婶母。”
任盈月不答话,心中只叹自己羸弱,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及至一日,她与妹妹盈星打扫着小院里的落叶。
她无意间听见村中举办艺会,全村老少皆可参加。
她偷偷记下了日期,偷溜了出门,在艺会上凭着脑海里的唐诗宋词,以诗歌博关注,名动村里村外,一时之间成为了风头无两的冷傲才女!
至此,她的地位水涨船高,村里的人对她的关注越多,姐妹俩的待遇也慢慢变好。
但从这以后,她与妹妹任盈星被婶母分开教养,两姐妹被活生生的剥离。
她不敢去见妹妹,关注的人太多,她怕露馅,她怕自己没了才女的名头,保不住现在的生活。
她又想去见妹妹,想知道任盈星的近况,惦念着唯一的亲人,夜夜思念,只恨自己无用。
才女的名头越是响亮,脸上的面具就戴的越紧,她逐渐发现,自己快摘不下来了。
终于,祭祀大典上前两晚。
婶母将任盈星带进她的小院里,一脸笑岑岑:“盈月啊,还记得你妹妹不?
这是盈星啊!”
“我之前没让盈星在你跟前,就是怕她耽误你,现在不一样了,你的身边只有个奴仆任二怎么能够呢?”
“喏,你的妹妹盈星肯定用着更顺手些。
这些年,你嘱咐我的事,我都听了。
瞧你妹妹的手,白净嫩青着哩!”
“婶母我呀,就说这些,盈月啊,后日里的祭祀大典,你可多照看着点你妹妹啊。”
她只冷冷的瞥了一眼妹妹任盈星,不带一丝情感的回应:“好。”
她炽热的亲情被冰封在躯壳里,一丝半毫不再泄出。
前世的这一刻,她默默的盯着任盈星的背影,扶着门框的手,多了几丝抓痕。
今生的这一瞬,她紧随着妹妹任盈星的背影,追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