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黑素药片在红油汤里上下沉浮，像极了火锅店捞起的那个U盘。
“催吐要抠嗓子眼！”
他抓着老陈的衣领往马桶方向拖，老法医的皮鞋跟在地砖上划出两道湿痕，“您当年喝假茅台都没这么狼狈！”
窗外警笛声突然变了调。
三辆消防车呼啸着掠过市局大楼，空气里飘来刺鼻的塑料焦糊味——十字街废墟又着火了。
吕小杰摸出兜里的跳跳糖撒向窗外，糖粒在热浪中噼啪炸响，西南风向的爆裂声明显比其他方位密集。
“粉尘二次爆炸！”
他踹开储物柜扯出防毒面具，“小吴带人去东南角挖排水沟！
老陈你……”解剖室大门突然被气浪掀飞。
浓烟中冲出个戴猪八戒面具的黑影，手里举着的不是凶器，而是个滋滋作响的爆米花机。
吕小杰抡起不锈钢托盘砸过去，玉米粒和钢盆相撞迸出漫天金雨。
“小心糖化反应！”
老陈顶着湿毛巾大吼，“玉米里的葡萄糖遇高温……”黑影己经窜到焦尸旁。
猪八戒面具的獠牙缝隙闪过刀光，手术刀精准***尸体胃袋——却只挑出半片没消化的香菇。
吕小杰趁机将解剖台推成斜面，焦尸顺着油脂滑向黑影，五根焦黑的手指恰好勾住对方裤腰带。
“张老板托我问候你。”
吕小杰踩着尸体后背摸出个打火机，“知道尸体为什么二次燃烧吗？”
他点燃从尸体口腔扯出的棉线，火苗顺着浸满白磷的棉芯窜向黑影裤兜，“您兜里偷的氯酸钾该过期了吧？”
爆炸声比预料中小。
黑影的工装裤炸成开裆裤，露出里层印着美团商标的秋裤。
吕小杰愣神的刹那，对方甩出个保温杯砸灭火焰，枸杞红枣茶泼在防毒面具上糊住视线。
“老年养生犯罪？”
他抹着满脸黏糊糊的桂圆肉追击，“这算袭警还是送温暖？”
两人从二楼档案室打到车库。
黑影突然掀翻整排档案架，1998年的案卷雪片般纷飞。
吕小杰在纸张缝隙中瞥见父亲的名字，分神瞬间被对方踹进车库配电箱。
铁门落锁的咔嗒声与消防车的轰鸣同时响起。
“氧气浓度19.5%！”
老陈拍打着门缝喊，“快找通风口！”
吕小杰摸到裤兜里没吃完的跳跳糖。
他撕开包装将糖粉撒向电箱闸刀，柠檬酸与小苏打混合产生的二氧化碳气泡逐渐漫满密室。
当监视器前的众人准备破门时，他却悠闲地点燃从焦尸手里抠出的外卖单。
“火焰颜色发蓝说明磷燃烧，”他对着通风口喊话，“而这张订单的打印纸含碳酸钙——灰烬应该呈现……”门外突然传来灭火器喷射声。
小吴撞开门时，吕小杰正用烟灰在墙上画化学方程式：“凶手需要密闭空间让白磷充分氧化，所以第二次纵火是为了……”他的粉笔头突然击中车库顶棚的摄像头。
塑料外壳崩裂，露出里层崭新的军用级镜片，电线连接着隔壁超市的监控主机。
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画面让所有人血液凝固——灰衣人正在超市仓库往矿泉水瓶灌装淡黄色液体。
“硝化甘油！”
老陈的假发都吓歪了，“快疏散群众！”
吕小杰己经翻出窗外。
他踩着空调外机跃上超市雨棚，落地时兜里的钢镚撒了一地。
穿校服的小孩正要弯腰去捡，被他拎着书包带甩到安全区：“作业写完没？
没写完的离爆炸物远点！”
仓库卷帘门留着一掌宽的缝。
吕小杰侧耳听见冰柜的嗡嗡声，突然抓起货架上的冻带鱼***门缝。
零下18度的鱼身卡住齿轮，他趁机钻进去时正看见灰衣人往冰柜里码放矿泉水瓶。
“超市周年庆促销？”
他掰断一根冰棍当武器，“买一箱硝化甘油送两斤速冻饺子？”
灰衣人转身露出烧伤的下巴，袖口暗红污渍蹭在冰柜上。
吕小杰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蜡油，是二十年前红星化工厂爆炸案特有的苯胺染料！
“你参加过1998年抢险。”
吕小杰缓缓逼近，“我爸的怀表就是在……”冰柜门突然弹开。
灰衣人拽出根绑着矿泉水瓶的钓鱼线，瓶身碰撞声让吕小杰汗毛倒竖——硝化甘油在液态时极易爆炸。
两人在货架间展开静默的华尔兹，首到吕小杰踩到颗滚落的洋葱。
“七点钟方向！”
老陈举着扩音器在超市外喊，“冰柜压缩机频率引发共振！”
吕小杰抄起两罐奶粉砸向空调出风口。
受潮结块的奶粉颗粒在冷气中形成屏障，灰衣人视线受阻的瞬间，他甩出冻带鱼缠住对方脚踝。
鱼头精准卡进排水沟，灰衣人踉跄着撞翻泡菜坛子。
“西川泡菜PH值低于4.5，”吕小杰踩住他手腕，“和硝化甘油接触会产生……”爆炸声淹没在米缸掀起的白色浪潮中。
小吴带人冲进来时，只见吕小杰蹲在米堆上啃苹果，脚边是被生米活埋的灰衣人。
防爆组检测发现，所有矿泉水瓶里装的不过是菠萝啤。
“声东击西。”
吕小杰晃着从对方内袋摸出的钥匙，“红星化工厂老仓库的钥匙，锈渍显示最近刚被使用过——您拖延时间就为这个？”
警车包围化工厂时，夕阳正把铁锈染成血色。
吕小杰摸着父亲怀表上的裂痕，指纹解锁了仓库门禁。
积灰的货架上堆满贴着1998标签的试剂瓶，而地板中央的拖痕通向暗室。
暗室铁门挂着把九宫格密码锁。
吕小杰突然笑出声，掏出手机播放广场舞神曲《最炫民族风》。
当放到“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时，密码锁随鼓点频率自动弹开——声控机关内置的弹簧早己锈蚀松动。
二十平米的空间布满红线，中央铁盒里躺着本焦黑的日记。
吕小杰刚迈步，房梁突然坠下沙袋。
他抄起试剂瓶泼出透明液体，生石灰遇水产生的热浪冲偏了沙袋轨迹。
“我爸教的。”
他对监控探头比中指，“稀释浓硫酸要沿杯壁缓缓倒……”铁盒里的日记本缺了最关键的五页。
但残页上的油渍让吕小杰凑近嗅了嗅——麻油混合着氯酸钾的味道，和十字街火灾现场如出一辙。
他忽然把日记本塞进微波炉，调到解冻档。
“当年技术科喜欢用微波显影。”
老陈冲进来时差点被加热膨胀的封面击中，“你爸总这么冒险？”
焦化的字迹在高温下浮现：98年6月17日，夜班交接时发现氯酸钾被替换为……后面的字被血渍覆盖。
吕小杰用冰镇可乐罐在血渍上滚过，冷凝水晕染出模糊的指纹——他自己的拇指纹。
“果然和便利店监控有关。”
他对着月光举起日记残页，“当年替换试剂的人戴了橡胶手套，但血渍渗透形成皮下指纹——这技术还是您教我的。”
老陈突然夺过日记本冲出暗室。
吕小杰追到化工厂废液池时，看见他正把日记本浸入硫酸铜溶液。
蓝绿色液体中浮起三枚金色钥匙，形状与吕小杰的怀表链完全契合。
怀表弹开的瞬间，秒针突然逆向旋转。
表盖内侧的镜面投射出十字街全景，焦尸位置与二十年前化工厂爆炸点完全重叠。
吕小杰摸出皱巴巴的外卖单盖住镜面，笑脸符号在月光下扭曲成父亲年轻时的轮廓。
“结案。”
他把氯酸钾出货单折成纸飞机射向火场，“但游戏才刚开始。”
废墟外的路灯下，穿黄袍的新外卖员正给王大妈送餐。
保温箱开合的瞬间，吕小杰看见箱体内侧的反光贴纸拼出个笑脸——和所有订单上的符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