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拼命挣扎,似困***破枷锁。
狂舞的四肢要将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绝境下的他竟没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恐惧。
相反,他眼中怒火滔天,要将一切焚燃殆尽。
孩童怒吼,声如雷霆,蕴含疯狂与霸道之气,仿佛暴虐的君王在向他的臣民下达毁灭的命令:“熔岩,海啸,狂风!吾命尔等,摧毁万物,净化邪灵,以血为祭,偿还罪孽!”然而,周遭的黑暗似乎对这疯狂的呼喊充耳不闻,一切死寂。
绝望与孤独如同黑暗的阴影,在孩童的心中蔓延。
王冠破碎的王,众卿便不再服从。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孩童的意识开始模糊,窒息感充斥着他的神经。
他不断地下坠,似要堕入无底深渊。
他心有不甘,却已无力挣扎。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黑暗被一道耀眼的光芒撕裂,仿佛太阳终于照耀到这个角落,赐予了这片空间一丝恩泽……视线逐渐清晰,恍惚间可以看见灰雀石打刻出的各种药草状的纹路。
“天花板……”苏生从床上坐起,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混沌。
他环顾四周,确认自己仍处在那个熟悉的卧室之中。
“呼……又做了那个梦。”
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感到一阵清凉。
“爹!”试探的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寂静的空气。
“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爹怎么会忘记呢?”苏生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翻身下床,整理好着装。
这时,柜上的一张小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心中一喜,猜想老爹一定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纸条上面的字迹犹如龙飞凤舞,各具特色,宛若是由不同人的笔墨拼凑而成,这正是他老爹的风格:“生儿,别看我年纪已经大了,但我的记性还好着呢!我已前往神母殿为你求符,静待佳音吧。”
苏生内心触动,因为他深知神母殿的神玉符何等珍贵。
每日,无数朝圣者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为求得一枚能够带来庇护的神符。
不过,登天容易,一符难求。
在神符稀少的时期,几个月才有一人如愿以偿,但神母殿依旧门庭若市,人潮涌动。
这并非仅因为信徒对神母的虔诚信仰,更因为每个人都渴望获得神明的眷顾与庇护。
神,确实存在于世。
苏生漫步走向阳台,双臂舒张到极致,仿佛要拥抱整个天际,然后挺起胸膛,向着朝阳大声宣告:“早安,世界!”这怪异的行为是他日复一日坚持的仪式,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上已度过十六载,但对外面的世界依旧知之甚少。
他并非不好奇,也并非没有机会踏出这片土地,只是他的父亲苏阳铭下了一道严格的禁令:他绝不允许离开这个村庄。
苏生对这个世界充满憧憬,然而他的记忆却被局限在这个宁静的小村落之中。
每当他试图偷偷溜出村庄时,药师父亲苏有铭总会以严厉的目光和言语阻止他。
苏生是个顺从的孩子,他几乎从未违抗过父亲的命令。
因此,他的岁月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识别药材,采集药材,炼制丹药中悄然流逝。
“呼……”苏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双臂,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他仰望碧空,沐浴暖阳。
草地如同翡翠般闪烁,树木间鸟儿飞腾,清歌回荡,宛如天籁。
“苏生哥哥!”一声甜美的呼唤打破了这份宁静,苏生循声望去,绿草如茵里站着一位衣着靓丽的美人。
双眸星辰间,青春活力伴着柔水脉脉。
蓝色小蝴蝶状的头饰,将她衬托得格外动人,举手投足间,春风也为之倾倒。
苏生脸上一喜,竟从阳台跃下,几个大步跑到萧悦清身边。
见她纤纤细臂上挽着一个用绸布盖着的竹篮,苏生顿时心生坏意:“这么早就给我送吃的来了,云儿妹妹你是不是想我了呀?”萧悦清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娇嗔地转过头去,嘟着嘴道:“哼,苏生哥哥真是的,好几日不见,你就只想着吃的!如若今天不是你生辰,我才不会来呢!”淡淡不满的话语里,却掩饰不住关心与柔情。
苏生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近几日我一直在帮我爹照顾生意,实在是太忙了。
不然的话,我早就来找你了。
快别说了,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吧!”话刚一落下,苏生的肚子出奇得配合,“咕咕”地响了起来。
“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
随后,他打开竹篮的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萧悦清将便当和餐具递给苏生,他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
“……不错……这味道真是太棒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天下竟有你这般女子!”他大口大口地嚼着美食,一边含糊不清地称赞道。
“别急别急,慢慢吃。
苏生哥哥说的这些言过其实了,你要是去外面游历几日,指不定就被哪家小姐勾了魂呢!”“云儿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要是能永远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将盒底的油水都吃干抹净后,苏生恢复了正经的神色,用格外认真的语气补充道,“不过……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大小姐,是我穷尽一生也要守护的人!”几波春风微拂,将花香和少女的长发吹得依依起舞。
与之一同荡漾的,还有她那“扑通扑通”的心。
良久的无言后,少女微微一笑。
“笨蛋!我当然知道了!”……宏伟的殿堂内,一对对巍峨的石柱笔直地耸立,它们高耸入云,似乎在支撑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在这肃穆的列柱间,硕大无朋的眼球形状的水晶球悬浮于空中,球体内部映照着一副温馨的画面:年轻的恋人在翠绿的草坪上紧紧相拥,周围的景致宁静祥和,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爱的气息。
然而,在这水晶球之前,一个形象枯槁的老人静静地站立,凝视着眼前的幻象。
他早已超越了衰老的界限,肌肤干枯,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紧贴着嶙峋的骨骼。
背部弯曲成了一个令人可怖的角度,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山峦压迫着他脆弱的身躯。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经历一次痛苦的折磨,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但他曾经也有着挺拔高大的时候,那是足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的身躯。
他缓缓地举起颤抖的手,动作迟缓如同古老的海龟,水晶球中的画面随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净如洗的虚无,宛如天降的祥云。
“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懂得一句承诺意味着什么……”他低声叹道,浑浊的眼睛深处却蕴藏着海洋般深邃的情感。
接着,他缓缓抬头,目光所至之处,却是一幅异景。
宫殿穹顶上刻着一幅巨大的鲜血渲染的奇异荒诞壁画,在以白色为主调的大厅中显得尤为突兀和诡异。
那是众神皆罪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