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都,顾名思义,最核心的都城,是整个联邦的最繁华的城市,集政治、军事、文化为一身,琳琅繁花间流淌着最滚烫的铁水,危险与机遇同时暗暗涌动。
它是联邦这一庞大机械怪物的钢铁心脏,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黎子柚。”
俞行玉的手指在车扶手上不紧不慢敲击着,靠着靠背闭目养神:“回去后记得写述职报告。”
黎子柚:“哦。”
“不要再写什么,老大被打了,老大受伤了,我帮老大包扎了……”俞行玉仍然没有睁眼,语气平淡,像是早就预料到黎子柚会怎么写。
黎子柚:“……”她真的很不会写官方套话。
为什么,明明一句大白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非要嵌套上无数模板,再加上各种复杂的职称?
例如“老大受伤了”,它在述职报告里就要变成“联邦分支组织指挥官兼第一小队队长俞行玉在编号为1***03的任务中受伤,伤口为左下腹部刺伤和手掌大鱼际擦伤,凶器为制式军刀,污染情况暂且不明,详细请参考污染检测单。”
这不就是凑字数吗?
她黎子柚从小到大作文都没写过几次,要她写这些东西,不如期待她拿下联邦最高文学奖。
像是猜到了黎子柚在想什么,俞行玉轻轻笑了一声。
这时,车辆平稳地驶入一个隧道,车内光线暗了下来,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车辆的前照灯将面前的黑暗稍微推远。
司机专注地开着车,没有出声,车窗外风声被无限拉长。
“你总要学会的。”
俞行玉睁开眼,微微侧头,狭长深邃的眼睛在此时注视着她,声音很轻:“毕竟,你不能靠我帮你写一辈子……”他搭在车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蜷起,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来自黎子柚的所有动静。
她只是平淡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当然,”她说:“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
俞行玉静了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手指继续不轻不重在扶手上敲击着。
黎子柚从来不会撒谎,她只会避而不谈。
她说她不会一首跟着他,那就意味着总有一天会走。
到底是退休回家养老,还是自爆卧底身份……有待商榷。
车辆驶出隧道,光影切换的瞬间,带来了一阵炫目的白,坐在旁边的黎子柚不自觉微微眯起眼。
她的一缕头发滑落,又被重新挽到耳后。
俞行玉的思绪逐渐飘远,落入他自己也无法度量的水域,泛着浅浅的涟漪。
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家伙是怎么被送来当卧底的。
难不成“暗域”把她打包来送死?
果然是恶名远扬的邪恶组织,没有人性没有道德,更没有员工基本保障。
所以黎子柚还是跟着他更有前途。
他漫不经心想着,余光里,黎子柚掏出自己的通讯器,看起来打算点外卖。
俞行玉手指微动,刚想拿过她的通讯器,阻止她继续点那些毫无健康卫生可言的垃圾食品,黎子柚应该跟着他学一学什么叫健康饮食,至少从今天起……下一瞬,车辆忽然急刹,巨大的惯性让他们身体猛地往前,车辆轮胎擦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
俞行玉迅速坐起,肌肉在瞬间绷紧进入战斗状态,一旁的黎子柚反应比他还快一点,在急刹的瞬间就己经拔枪上膛。
车辆在几下晃动后停下,黎子柚迅速解开安全带,警惕地预备着枪,面无表情看向俞行玉:“老大你的腹肌……我是说你的伤口怎么样?”
俞行玉懒得在此时和她计较,蹙着眉身体前倾,透过车前窗往外看,压低声音问司机:“怎么回事?”
“行玉!”
一声爽朗的男音从车窗外传来。
黎子柚抬头看去,只见身穿制服的青年骑在高高的机械铁骑上,寒冷的空气中,一股热气像是刀锋切开冬季,夹杂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他眉毛微挑,看着黎子柚:“小橘子,好久不见啊。”
贺深,联邦统帅之子,俞行玉的师兄。
“师兄?”
俞行玉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得好看,他微微蹙着眉,“你拦车做什么?”
“事出紧急,”贺深声音不紧不慢,“监狱那边出了大乱子,需要“银刀”介入。”
他对着面无表情的黎子柚,唇角轻轻扬起:“小橙子,你老大要去加班了哦。”
黎子柚面无表情:“黎子柚。”
“好的小柚子,”贺深耸耸肩,“走吧,行玉,别再耽误时间了。”
俞行玉冷着脸起身,没再看黎子柚:“你先回去,述职报告写好放在我桌上。”
他脚步微停,声音略带警告,“按照正确的格式。”
贺深轻佻地笑了笑,伸手欲拉俞行玉:“你这是给孩子辅导功课呢?”
俞行玉没理会他的手,自己踩着脚踏,长腿一迈跨坐上铁骑:“少废话,走吧。”
黎子柚没什么反应地目送他们离开,又转头看向司机:“麻烦回总部吧。”
司机心有余悸,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点头说好。
这年头,联邦司机的活真是越来越不好干。
贺深没打算就这么骑着机械铁骑去联邦监狱,他在第一个哨所把铁骑交给哨兵,和俞行玉乘车前往。
“这次任务的污染源怎么样?”
贺深扣好安全带。
“危险性不高,就是数量多了点。”
俞行玉也扣上安全带,“被感染的动物种类似乎增加了,后续再研究研究报告。”
“你和小桔子配合得倒是不错。”
贺深语气不明。
俞行玉神情平淡,手指无意识触及制服下扎着的绷带蝴蝶结,静了静,这才开口:“是不错。”
贺深双手抱臂,语气随意:“听说,你最近把她的档案调走了,状态改成私密,仅你自己可见。”
俞行玉神情不变,闭目养神:“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贺深不紧不慢,“但她这个年纪这个职业,档案变动无非是两件事,结婚,或者监狱。”
他似笑非笑看俞行玉:“你对她有意思?。”
俞行玉淡淡冷笑:“胡说八道。”
“我倒希望我是胡说八道。”
贺深稍微收敛了笑意,声音沉沉:“俞行玉,你现在是最关键的上升期,军方的眼睛可都盯着你,你要是跑去恋爱结婚,婚假产假蜜月假三个月,你打算回来之后从打杂的干起吗?”
俞行玉睁开眼,冷冷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想象力这么丰富,要不让老师把你送去文宣部当部长。”
“你自己别辜负老师就好。”
贺深冷哼一声。
“不过是档案调动,为什么会让你联想那么多?”
俞行玉有些头疼,贺深这反应太大。
也许是因为他父亲最近负伤的缘故,他有些草木皆兵。
贺深冷冷瞥了他一眼:“难不成小柑橘能犯什么蹲大牢的罪?
她是能当卧底,还是能用美人计诱惑你?”
俞行玉沉默。
贺深以为他是无话可说,双手抱臂冷笑:“就小柚子那个呆呆笨笨的样子,当卧底第一天就能被揪出来当靶子。”
俞行玉心想你低估她了,她现在己经当了整整一年的卧底。
贺深又冷冷看着俞行玉:“你就是对她有意思。”
“别再胡说八道,贺深。”
俞行玉蹙着眉,重新靠着靠背,声音冷冷,“我可不会对一个只会杀人的下属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他双手抱臂,语气厌烦:“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哦?”
贺深说,“你刚刚让她写述职报告,交到你桌上。”
“所以呢?”
俞行玉无动于衷,“我是手把手教她写了,还是帮她写了?”
“黎子柚是一个连基础办公设备不会使用的***,”贺深声音冷冷,“你让她手写一份报告,是因为你会亲手帮她把报告上传,润色后,一个字一个字扫描上传。”
“俞行玉,我认识你二十西年,你对你自己的述职报告都不一定这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