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成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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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红梅细缝眼一吊,猛地将院门拉开一道豁口,叉着腰,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外面人的鼻尖上:“放你娘的屁!

谁瞅见我推了?

是她自个儿不长眼摔的!

泼水咋了?

老娘愿意泼就泼,碍着你们哪根筋了?

孙大壮!

王二狗!

管好你们婆娘的破嘴!

再敢瞎咧咧,信不信我让我男人断了你们车间的劳保手套?

下个月岗位评级,还想不想往上挪一挪了?

都给老娘滚!

滚得远远的!”

“断供”、“评级”……这些***裸掐住生计命门的威胁,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窝。

方才还带着火星子的议论声,瞬间被掐灭了。

男人们脸色铁青,被身边婆娘死死攥着胳膊,眼神躲闪,脚步向后挪。

供销科长安建业,确实有能耐让他们在这厂里寸步难行。

“走吧…走吧…惹不起这尊佛…唉…作孽啊…苦了孩子…”人群如同被寒风吹散的枯叶,带着压抑的叹息迅速退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土路和刮骨剜心的冷风,将安宁姐妹心中最后那点微弱的火苗也彻底吹熄。

混乱中,一个裹着褪色蓝布头巾的妇人猫着腰快步上前,飞快地将两个还带着一丝微弱暖气的玉米饼子塞进安宁没受伤的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的喘息:“安宁,拿着!

快…快带安静找个背风的墙根躲躲…熬…熬过今天…等你爸…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等苏建业回来也没什么用,话没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暮色里。

几乎是同时,院子里传来刘红梅拔高了八度、刻意炫耀的尖嗓门:“小力!

我的金疙瘩!

快出来!

肉炖得稀烂,油花都飘着香呢!

全是你的!

管够!”

浓郁的肉香霸道地钻过门缝,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姐姐…肉…香…” 安静抽噎着,眼睛死死黏院子里,小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得山响,口水不受控制地往下咽。

安宁低头,看着手里那两个粗糙干硬的饼子,再环顾西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一股比腊月寒风更刺骨的寒意,从她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冻得她心头发颤。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原来无论身处哪个时代,其本质都如此冰冷而***!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割过肺腑,却奇异地将她混乱翻腾的思绪强行按捺下去几分。

她缓缓蹲下身,用那只完好的手,将妹妹冻得像冰坨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心里。

等安建业?

那个凉薄自私、眼里只有新欢和别人儿子的男人?

指望他主持公道?

安宁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那是来自现代灵魂的清醒洞察与原主记忆里刻骨绝望的混合物。

指望他?

不如指望这寒风自己生出火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保护欲、滔天怒火与破釜沉舟决心的力量,在她被血与恨反复冲刷过的胸腔里轰然爆裂!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额角伤口因剧烈动作撕裂带来的阵阵眩晕和锐痛,一把拉起妹妹,决绝地一步跨到那扇冰冷的院门前!

不再是无助地拍打。

她抬起脚,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带着穿越者初临此世的愤怒和原主积压了多年的血泪怨恨,狠狠踹向那扇门!

“哐——!!!”

“哐——!!!”

“哐——!!!”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在死寂的家属院上空炸开,又像是绝望中擂响的不屈战鼓!

“刘红梅!

滚出来!”

安宁的声音穿透凛冽的寒风,清亮、冰冷,“这房子!

是棉纺厂分给我妈何素芬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脸、有什么胆,把何素芬的亲骨肉赶出自己的家门?!”

她胸膛剧烈起伏,额角凝固的血痂被挣裂,新鲜的温热液体混合着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在寒风中迅速变得粘稠冰冷。

然而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一字一句,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凿在铁门上,也砸向门内门外所有能听见的耳朵:“开门!

今天,我和我妹,必须进屋!

谁挡着,这事,不死——不休!”

……肥腻的肉香几乎凝成实质。

刘红梅正把一块颤巍巍、油光发亮的肥肉塞进儿子王大力嘴里,王大力吃得满嘴流油,小眼睛满足地眯着。

安静死死盯着那扇门,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拼命咽着口水。

就连在现世早己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安宁,听着妹妹那细微又清晰的吞咽声,腹中也是一阵轰鸣。

原主可是一大早饿着肚子去县城考试,到现在水米没打牙!

她又狠狠砸了几下门,肚子里的咕噜声却响得更欢了。

“先垫垫。”

安宁压下翻腾的怒火和饥饿感,声音沙哑。

她把一个饼子塞给安静,自己拿着另一个,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啃了起来。

粗糙的玉米面刮着喉咙,干得首噎人,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

热量和力气,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安静接过饼子,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塞进了肚子,连掉在棉袄襟上的碎渣都仔细捡起来舔掉。

她抬起小脸,怯生生地问:“姐姐,我们现在…咋办啊?”

她看起来比同龄孩子瘦小太多,六岁的体格甚至比五岁的王大力还要单薄一圈,宽大的破棉袄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

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安宁眼眶骤然酸涩发热。

属于原主那份沉甸甸的长姐责任感和保护欲,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伸出手,将安静冰冷的小身子往自己怀里用力搂了搂,声音放得极轻柔:“冷吗?

安静。”

“哇——” 一首强忍着的安静,像是被这句久违的、带着温度的关心彻底击溃了心防,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怎么了?

安静?

别哭,告诉姐姐!”

安宁立刻半弯下腰,焦急地看着妹妹涕泪横流的小脸。

“呜…好久…好久没人叫我‘安静’了…姐姐…呜呜…我好想妈妈…好想妈妈呀……”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从她通红的眼眶里滚落,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坑,瞬间又被冻结。

安宁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眼眶瞬间红透。

母亲离世这半年,她一首住在学校宿舍,学业紧,中间只匆匆回来过两趟。

这半年里,小小的安静独自在家,面对刘红梅的刻薄和王大力的欺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和打骂!

她用力搂紧怀里哭得浑身颤抖的小身体,下颚绷紧,无声地在心底立下誓言:从今往后,她拼了命,也要护住这唯一的妹妹!

一个干硬的饼子下肚,身体里总算聚起了一丝微弱的热气。

安宁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周。

硬闯不行,就得另寻他路!

她的视线最终锁定在院墙边几块散落的破砖头上。

她捡起一块半截砖,掂了掂分量。

“安静,站到那边角落去,别出声。”

她低声嘱咐妹妹,然后走到院墙边,深吸一口气,助跑几步,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

墙皮冻得溜滑,试了几次,她都在离墙头还有一截的地方狼狈地滑了下来,冻僵的手指在粗糙的墙面上磨得生疼。

就在她喘着粗气,盯着墙头无计可施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