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酒店的床单上压着两沓钞票。他带着金丝眼镜，指尖滑过我锁骨：“两万，我买你一夜。
”我故意在桌上留下口红印时，知道他正在隔壁房间通过监控看我。
手机突然震动：“擦干净，加你十万。”后来他订婚宴上，我穿着同样的红裙出现。
全场目光聚焦时，他未婚妻突然掀桌：“你偷藏她多少年了？
”我将酒杯泼向他脸：“沈先生，这口红色号还是你送的呢。”第一章窗帘厚重，
严丝合缝地挡着窗外繁华的霓虹，只吝啬地漏进一线惨白的、属于凌晨的光。
那道光斜劈在雪白的床单上，
也照亮了紧挨着我腿侧的一小片区域——上面压着两沓崭新的钞票。簇新的红票子，
厚墩墩的，散发出一股子印刷油墨特有的、冷硬又贪婪的气味，
在这过分沉静的空气里横冲直撞。一只手横切过来，修长、指节分明，
带着书房里浸润出的冷意和一点常年签署文件残留的薄茧。冰凉的指尖极其缓慢地，
从我的锁骨凹陷处起始，贴着皮肤向上滑行。指腹带着细微的、近乎刻意的阻力，
像蛇信子无声蜿蜒，激起一阵阵细小却尖锐的战栗。最终，停在我的下唇边缘，微微用力，
按了下去。“两万。”声音就在耳畔响起，低沉，碾碎了夜的寂静，金丝眼镜的镜片后，
幽暗的目光像锁链一样缠绕着我的脸，沈宴的唇离我的耳垂不到一寸，气息是灼烫的。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距离，却像隔着冰冷的玻璃幕墙。“我买这一夜。” 一个陈述句，
没有丝毫疑问的弧度，冷酷而坦然。我的肌肉瞬间绷紧，像被突然扔进冰水的烙铁，
剧烈的战栗差点撕开皮肤弹跳出来。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
冰冷的渣滓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屈辱感尖锐得像冰锥，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
每一次搏动都带出血沫。可身体里另一股力量更快、更隐秘地烧了起来，
一种混杂着恨意和某种病态掌控欲的灼烫洪流，无声地咆哮着，将那痛感烧成了灰烬。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被压住的那条腿外侧，
钞票那坚硬的棱角传来的压迫感——一种轻贱的印记。“沈先生……” 开口，
声音竟出乎意料的平稳，像覆了一层薄冰，“这么‘平价’，不太像您的风格啊。
” 视线从床上那刺目的红挪开，迎上他镜片后的深渊。恐惧沉在底层，但水面之上，
是刻意晕染开的一点波光潋滟。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掠过他眼底，那点讶异沉下去，
瞬间被更浓的兴趣取代，像猎手发现了猎物一点有趣的反抗。他没有收回手，
反而拇指的指腹更加用力，缓缓碾过我的下唇，眼神锁得更死，温度却是冰冷的。“哦？
” 他偏了下头，唇角牵起一个精准计算的弧度，“嫌少？”巨大的洗手间，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映着惨白顶灯，每一寸缝隙都透着无情的奢侈。
我站在宽敞得令人发冷的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那张脸。肤色是昨夜没褪尽的苍白，
眼尾那点睡出来的浮肿也没藏好，唯独唇上颜色浓稠。
我旋开口红管——那只丝绒哑光的正红色。沈宴一年前在机场免税店随手丢给我的，
他说这颜色像凝固的血，够野。当时只觉得他眼神带刺，此刻才明白那话里的隐喻多毒。
拧开盖子，浓郁的酒红色膏体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我抿了下唇。
指尖挑了一点膏体，没有抹在唇上。目光落在台盆边缘，
那个光滑锃亮、被擦得如同艺术品般的直角区域。心，在那一瞬间猛地跳重了一下，
随即又被强行按回规律的节奏。一丝疯狂的冲动沿着神经末梢窜上来，
细微的震颤顺着指尖传到膏体。稳住，林晚。我微微向前倾身，身体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手臂以一个自然的、梳理鬓边碎发的姿态抬起。无名指的指腹，
极快地、用力地在那冰冷的、洁净的直角处擦过。一点浓得化不开的红，瞬间印了上去，
像一小块刚刚凝结的血痂。在惨白无暇的台面上，这一抹微小的红，刺眼得惊人。随即，
我像什么都没发生，拧好口红盖，“咔哒”一声轻响，转身走出去。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悄无声息。但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疯狂鼓噪的心跳上。套房宽敞的客厅，
沉重的巴洛克风格实木书桌占据一角。沈宴正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缓缓苏醒的城市剪影。他手指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桌上放着平板电脑，屏幕亮着，
幽幽的光映着他沉静的侧脸轮廓。我在他对面那张同样昂贵的客椅上坐下，姿态松弛，
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目光垂落，落点却在桌面的平板屏幕上——它的角度，
恰好能将整个奢华套房的客厅，尤其是那间浴室门口的区域，纳入镜头之中。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光滑的杯壁。死寂的空气里，只有我杯中冰块轻微融化的细微声响。
嗡——嗡——搁在桌角的我的手机，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瞬间亮得刺眼。
一条短信的名字赤裸裸地撞入眼帘：沈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拇指划过屏幕，
信息直接跳出来，没有任何称谓，没有任何铺垫，简单粗暴得如同命令：[擦干净。加十万。
]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烫得我指尖蜷缩。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冻结在四肢百骸。
脸颊却是火烧般的滚烫，那火一直烧到耳根。握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地收紧，
冰冷的玻璃硌着指骨。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眼，看向桌对面的男人。沈宴正好抬起头，
隔着一张冰冷的书桌，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平板屏幕的冷光，模糊了后面那双眼睛的神色。
只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笑意，凝固在他嘴角，冰冷、讥诮，
带着毫不掩饰的掌控和穿透一切的审视。他像个坐在审判席上的神祇，
看穿了信徒低劣的小把戏，等着审判降临。那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排山倒海，几乎将我溺毙。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怒。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肺部蹿升，
顶在喉咙口。我把水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沉闷却惊心的撞击声，水花晃出来几滴。
“沈宴！”声音拔高，失了惯有的那点克制和刻意，甚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下去的颤抖。
那里面蕴含的愤怒像熔岩一样翻滚。“你监视我？”质问冲口而出，尽管答案昭然若揭。
他姿态未动分毫，依旧倚着高背皮椅，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冰山。
镜片后那双眼睛里的玩味更深了，像看一只徒劳挣扎的笼中鸟。他甚至扯了扯嘴角，
手指轻轻在平板光滑冰冷的边缘敲了两下，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物有所值罢了。
”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寒冰，“你的‘标记’，太贵。”屈辱感混杂着无处释放的怒火，
像无数细小的荆棘，疯狂地抽打着我的神经，从里到外都疼得发麻，指尖都在微微抖。
“呵……” 一声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冷笑。愤怒让我忽略了他的潜台词。
我只捕捉到了那赤裸裸的羞辱和一种奇货可居的评价。身体里的血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又瞬间被怒火点燃。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厚重的地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十万？
”我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裂，又强行压住，“沈总，您对我的估价……还真是与时俱进！
” 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淋淋的刺。“拿好你的钱。” 我一字一顿，
每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碴。伸手，用力抓起床单上那两沓簇新的钞票，
坚硬的棱角硌疼手心。另一只手攥紧了那个小小的手机，指关节捏得泛白。
冰冷的触感渗透皮肤，却也奇异地让我胸口那团邪火稍微冷却了零点几度。我需要离开，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窒息得令人发疯的牢笼。再多待一秒，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撕烂他脸上那副永远冰冷讥诮的面具。转身，
脚步不再刻意维持那点优雅的从容，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踉跄。
高跟鞋重重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砸不出声音，却依旧有种踏碎什么的错觉。没有回头，
一股巨大的悲哀猛地攫住了我，冰冷彻骨。十年的光阴，
竟然只被明码标价地核算成冰冷的数字？十年隐忍在阴影里的时光，小心翼翼捧着的秘密，
原来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精准标价、投入产出的买卖？那些沉默的陪伴，
那些午夜他醉后无意识的依赖，那些我病中他扔在门口毫不走心的药……统统化为乌有，
只凝缩成钞票上那个冰冷讽刺的数字。沈宴的目光如实质的冰棱，沉甸甸地钉在我后背。
即使背对着，我都能清晰地感知那目光的存在——冰冷，审视，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也许还有一丝等待？等待着我屈辱地哭闹，等待着我崩溃地跪下？那目光像无形的丝线，
缠绕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腰却挺得更直，像一个绝不服输的姿势。每一步，
踏碎的都是那个在泥泞里仰望了他十年的林晚的碎片。门把手冰冷刺骨。手指握住，拧开。
身后的空间死寂一片。仿佛连他的呼吸都凝滞了。没有道别，门在身后合拢，
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咔哒”。隔绝了他。隔绝了那两万块印着耻辱标记的红票子。
隔绝了我长达十年的……沉沦。然而，这“咔哒”声并未隔绝掉那张脸带来的压迫感。
它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深处：沈宴在屏幕冷光映照下，唇角那一抹刻薄又了然的笑意。
第二章那抹刻薄的笑意，像幽灵一样，钻回了我的思绪深处。
脚步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走廊上，每一步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衬得这偌大的、豪华如囚笼般的酒店更显死寂。空气滤掉了所有属于人间的烟火和市声，
只剩下中央空调永不停歇的低鸣，单调、冰冷，如同沈宴那张永远不会泄露真实情绪的脸。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沓钞票，坚硬的棱角硌着手心，新钞特有的油墨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
是耻辱的印记。也是沉重的砝码。电梯门无声滑开，像巨兽张开沉默的口。
我踏入空无一人的轿厢，镜面四壁瞬间映出无数个脸色苍白、眼带血丝的“林晚”。
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每一个镜像都在无声呐喊。
十年的时光碎片被粗暴地搅动、扬起——每一次，他深夜毫无征兆的电话，
命令式的一句“过来”；每一次出席那些觥筹交错的场合，我坐在角落阴影里，
听他随口介绍一句“公司同事林晚”，像介绍一个背景板；每一次克制不住的试探，
换来的只有他镜片后冰凉的审视和“别越界”的警告……那两万块此刻在掌心烫得吓人。
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都痉挛起来，猛地扬手——厚厚的两沓钞票，
裹挟着我的愤怒和长久积压的委屈，狠狠砸向冰冷的电梯内壁！“啪！”一声闷响。
红色的纸币瞬间失去了束缚，洋洋洒洒，如同漫天下了一场红色的、肮脏的雪，
铺满了脚下昂贵的地毯，映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倒影。电梯开始无声下行。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大口喘息，眼里的那点火光渐渐被一种更冰冷的、沉到深渊的东西取代。
镜中的女人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沈宴，你以为花钱就能买断一切？
买断十年暗处的屈辱？买断我心头烧了十年、已经熬干成死灰的余烬？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凭什么认定我会跪着接过你那带着施舍意味的钞票？！电梯降落的细微失重感传来，
像命运给予的又一次无声推搡。手机屏在口袋里突兀地震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固执。
不是沈宴。屏幕显示着“季薇薇”，我在这个庞大城市里，
唯一还保留一点真诚联系的……同事？朋友？界限早已模糊。划开接听，
她的声音带着都市丽人特有的活力与八卦探照灯般的兴致勃勃，
立刻填满了狭小的空间：“晚晚！还睡着呢？风暴信息！沈总订婚宴！定了！
” 她的语调拉高，带着一股要炸开所有沉闷消息的兴奋劲，“下月初八！‘云顶’！
排场大得很！圈子里都轰动了！哎，你说藏得可真深啊，一点风声都没有，
突然就炸了这么大个雷！对方是‘恒泰’集团的大小姐，正经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啧，
照片刚流出来，那气度！真绝了……”她的声音叽叽喳喳，像一串失控的珍珠，
噼里啪啦砸在我鼓膜上。每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冰锥。沈总？订婚宴？云顶？恒泰？大小姐？
照片？每一个词都是一个清晰无误的坐标，
标定出一个即将成为现实的事件中心——那个永远冷静得像冰雕、掌控着一切的沈宴，
终于要步入世俗标准的完美结局。订婚宴。这三个字像带着巨大的吸力，
瞬间抽干了我周围所有的空气。胸口猛地一缩，尖锐的疼痛炸开，
甚至盖过了刚刚在套房里被羞辱的怒火，一股更强烈的恶心反胃涌上喉咙。十年。
整整十年像个影子一样活在他的生活边缘，自欺欺人地以为那一点点可怜的依仗是特别，
甚至妄想过……结局竟是这猝不及防的一记耳光，响亮到震得世界嗡嗡作响。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每一下都带着窒息般的钝痛。季薇薇的声音还在耳边聒噪，
描绘着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妻”何等耀眼、何等匹配。
“……听说戒指是特地从欧洲拍回来的，鸽血红！那颜色，啧，
烧得人眼睛疼……”季薇薇描述得绘声绘色，“不过也难怪沈总藏这么紧，那么大的家业，
强强联合，多少人盯着呢……”家业。联姻。恒泰。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另一只手的掌心，
疼痛尖锐，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哦？” 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干涩的声音，
像枯叶被踩碎，“是吗？” 我甚至需要很努力地控制舌尖的颤抖，
才能不泄露出那汹涌而来的绝望和悲凉。那巨大的窒息感像潮水漫过头顶，
世界在耳边季薇薇的声音里变得模糊、变形，只有心脏在腔子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啊！哎晚晚，你说咱们这种人，
忙一辈子可能也就够人家订个婚的花销了……不过你这会儿没动静？
昨晚庆功宴结束就没影了，不会还在沈总那儿‘善后’吧？
”季薇薇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了句。平时她开这种玩笑我会刻意忽略，
此刻却像针一样扎进我骤然紧绷的神经。善后？清理战场？
包括清理掉我留在盥洗台上的那一点“血色”吗？电梯停在一楼，“叮”的一声轻响。
门缓缓滑开，清晨酒店大堂那灯火通明却更显疏离的光涌了进来。那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回家了。” 喉咙彻底哑了，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句子。我猛地挂断电话，
不想听她可能的追问。站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堂，
清晨冷清的空气也无法浇灭体内汹涌的热度。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感袭来。
我靠在冰冷的承重柱上，微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皮肤，激起一片寒栗。闭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