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逐梦雨,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也狠狠砸在苏念的心上。“砰!”一声闷响,伴随着房东尖利刻薄的嗓音,
一个半旧的行李箱被粗暴地推出门外,歪倒在湿漉漉的地面,拉链崩开,
几件洗得发白的衣物散落出来,瞬间被雨水浸透。“滚!没钱交租就给老娘滚蛋!晦气!
” 膀大腰圆的房东叉着腰堵在门口,满脸横肉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今晚十二点前再不滚,我连人带东西一起扔出去!”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壁簌簌掉灰。
苏念站在瓢泼大雨中,浑身湿透,单薄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瑟瑟发抖的轮廓。
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屈辱的泪水。
她看着地上狼藉的行李,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冷又痛。毕业不过半年,
加班加点攒下的那点可怜积蓄,全填了家里那个无底洞。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房东却一天都不肯多等。朋友?能借的都借过了,人情债压得她喘不过气,
此刻手机通讯录翻遍,竟不知还能拨给谁。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一切。她蹲下身,
麻木地将散落的衣物塞回箱子,指尖冻得发青。
视线扫过箱子上被雨水泡得发软起皱的一沓纸——那是她打印了无数份,
投递了无数公司却石沉大海的求职简历。最上面那张,她的名字“苏念”两个字,
在雨水的晕染下,墨迹模糊,像她此刻看不清的未来。无处可去。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感,
比冰冷的雨水更刺骨。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暴雨中艰难前行。
雨水模糊了视线,老旧居民楼外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朦胧的光晕,更添凄凉。
视线所及,不远处一栋灯火通明、玻璃幕墙在雨夜中依旧流光溢彩的高级公寓楼,
像另一个世界。苏念几乎是凭着本能,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和同样沉重的箱子,
踉跄着躲进了那栋楼富丽堂皇的入户大堂。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
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冷。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却疏离的光芒,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头发凌乱贴在脸上,衣服湿透紧裹,
脸色苍白如纸,脚边是一个破旧行李箱和同样湿漉漉的纸箱,上面还黏着那张糊掉的简历。
与这里精致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保安投来警惕而审视的目光。苏念低下头,缩到角落,
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碍眼。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没电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巨大的无助感将她淹没,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将脸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雨夜的寒冷和现实的残酷,几乎要将她压垮。
“叮——”清脆的电梯到达声在空旷的大堂里格外清晰。苏念下意识地抬头,模糊的泪眼中,
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电梯。那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
背影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和疏离。电梯门缓缓合拢。就在最后一丝缝隙即将关闭的刹那,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苏念。她不知道要去哪层,她只想逃离保安的目光,
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大堂,哪怕只是躲进一个暂时安全的封闭空间。她猛地抓起行李箱和纸箱,
用尽最后力气扑了过去——“等一下!”“砰!” 箱子撞在即将闭合的电梯门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电梯门感应到阻碍,不情不愿地重新打开。苏念狼狈地拖着行李挤了进去,
大口喘着气,浑身湿透的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在地毯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电梯里的另一个人,只是死死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电梯门终于完全闭合,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落在地毯上的细微声响。
苏念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她死死攥着行李箱的拉杆,指节发白,
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消失。电梯平稳上升。2 电梯惊魂突然,“咔哒”一声异响!
紧接着,灯光毫无预兆地熄灭!电梯猛地一顿,停在了半空中!应急灯亮起,
惨白的光线笼罩着小小的轿厢,映出两人同样错愕的脸。苏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电梯故障?!她惊恐地抬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电梯里的男人。
昏黄的应急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轮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锋利。
他眉头微蹙,眼神却异常冷静,并未因突发状况显出丝毫慌乱,
只是抬手按了按紧急呼叫按钮,对着话筒简短地报出情况。
苏念的恐惧却在狭小、停滞的空间里无限放大。刚刚被赶出家门的绝望,求职无门的挫败,
加上此刻被困在故障电梯的窒息感……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无声地砸在地毯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因抽泣而微微颤抖。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
男人打完电话,背靠着电梯壁,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那个蜷缩着、无声哭泣的狼狈身影上。
他的视线扫过她脚边那个湿透的纸箱,上面黏着的简历一角被水泡得卷起,
但那个名字——“苏念”,在应急灯光下却异常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男人的眸光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深沉难辨。他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因寒冷和恐惧而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绝望的眼泪。密闭的空间里,
只剩下苏念极力压抑的细微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巨石:“苏念?”苏念猛地一颤,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茫然又惊惧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男人向前微微倾身,在苏念惊恐的目光中,
俯身,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拈起那张黏在纸箱上、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的简历。
他垂眸看着上面的名字,指尖在那两个字上轻轻拂过,动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然后,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直直锁住苏念哭红的眼睛,薄唇轻启,
吐出的话语石破天惊:“结婚吗?”苏念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幻听。男人似乎没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
用一种谈论天气般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口吻继续道,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苏念紧绷的神经上:“我有房。合约结婚,互不干涉。我提供住所,
你需要应付一些场合。”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解释这荒唐提议的唯一理由,
“家里催婚,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他捏着那张湿漉漉的简历,
如同捏着一张决定命运的纸牌,平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散发着寒意,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浓重的阴影。
苏念浑身湿透,寒冷刺骨,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结婚?合约?
一个陌生男人?一个…拥有这样顶级公寓的男人?荒谬!难以置信!危险!
可是…“我有房”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的钩子,
精准地勾住了她此刻最脆弱、最迫切的渴望——一个可以遮风挡雨、不被驱赶的容身之所。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电梯故障解除,重获光明的世界,
并未驱散苏念心头的巨大恍惚。她像是踩在云端,脚下虚浮,跟着那个叫沈言的男人,
走进了他的“家”。那已经不能用“住所”来形容,更像是一个精致的、没有温度的样板间。
开阔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
将霓虹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冷色调的高级家具,线条简洁到近乎冷硬,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氛气息,干净,却也疏离得让人心头发紧。
“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右手边。” 沈言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他指向一个方向,语气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公事。
“公共区域随意使用,但保持整洁。书房和主卧是我的私人空间,未经允许,不得进入。
”他走到玄关的矮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苏念。“这是协议,
仔细看一遍,签好字。核心条款:互不干涉对方私人生活,对外身份保密,
配合必要的‘夫妻’场合。你履行义务,我提供住所和基本生活保障。
”苏念接过那份薄薄的纸,指尖冰凉。白纸黑字,清晰地划分了界限,
将刚才电梯里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易”变成了冰冷的契约。她快速扫过那些条款,
脑子里乱糟糟的,最终,在“甲方:苏念”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有些发抖。
“很好。”沈言收起属于他的那份协议,
目光在她依旧湿漉漉、显得格外单薄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浴室里有干净的毛巾和浴袍,
客房衣柜里有新的换洗衣物,尺码…应该合适。早点休息。” 说完,他不再看她,
转身走向书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苏念站在原地,
捏着那份属于自己的协议副本,像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巨大的空间,奢华的装潢,
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拘谨和孤独。她拖着箱子,小心翼翼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客房。
客房的布置同样简洁高级,自带独立卫浴。打开衣柜,果然挂着几套崭新的女装,
从家居服到通勤装都有,标签都还没拆,尺码…竟然真的恰好是她的尺码。
这个细节让苏念心头莫名一跳,随即又压下。巧合吧?或者有钱人的管家办事细致?
她不敢深想。匆匆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柔软的睡衣,身体的寒意被驱散,
但心头的茫然和不安并未减轻。她把自己蜷缩在柔软却陌生的床上,
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精致的石膏线。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她真的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了,还住进了他的豪宅?
协议…互不干涉…保密…这几个词在脑子里反复盘旋,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3 契约婚姻接下来的几天,苏念严格遵循着“隐形人”准则。她起得很早,
在沈言起床前就准备好简单的早餐,默默吃完,迅速收拾干净厨房。下班后,除非必要,
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对着电脑疯狂投简历、研究面试资料,
要么就是对着那份协议发呆。她和沈言的交集仅限于清晨餐桌上短暂的沉默,
或者偶尔在客厅错身而过时,他那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嗯”。公寓像一座运转精密的孤岛,
他们则是岛上恪守规则的陌生人。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悄然涌动。一天深夜,
苏念为了准备一个重要的面试,在房间的小书桌前熬到很晚。焦头烂额之际,
房门被轻轻敲响。她吓了一跳,紧张地问:“谁?”“是我。
”沈言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条门缝。沈言站在门外,
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白天的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眼神依旧深邃难辨。
他没进来,只是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她面前,杯壁还氤氲着热气。“喝了,早点睡。
”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解释。苏念愣愣地接过牛奶,
指尖触及杯壁的温热,心里也莫名地暖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取代。
他…这是在关心她?为什么?协议里可没写这条!“谢谢…”她小声说。
沈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留下苏念对着那杯牛奶,
心情复杂地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确实缓解了熬夜的疲惫,
也带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又过了两天,苏念因为一个设计图稿被反复打回修改,
颈椎酸痛得厉害,忍不住在客厅沙发里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破图,
脖子都要断了…”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当时沈言正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看平板,
似乎并未抬头。结果第二天傍晚,苏念下班回来,赫然发现客厅靠近她常坐的位置旁边,
多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白色按摩椅!她认得这个牌子,价格抵得上她几个月工资!
沈言刚好从书房出来,苏念指着那按摩椅,有些结巴:“这…这是…”“哦,这个。
”沈言瞥了一眼,神情自若,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朋友送的,占地方,
放这儿你用吧。” 说完,径直走向餐厅。朋友送的?占地方?
苏念看着那崭新得连包装膜都仿佛刚撕掉的按摩椅,嘴角抽了抽。
这借口…还能更敷衍一点吗?她坐上去试了试,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着酸痛的肌肉,
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喟叹出声。可这舒服里,又掺杂着一种被看穿、被“安排”的微妙不自在。
然而,真正让苏念感到“协议”这面墙开始摇摇欲坠的,是那个让她猝不及防的夜晚。
新工作面试的压力巨大,苏念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这晚,她又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身体不自觉地辗转反侧,身上的薄被早被踢到了脚下。半梦半醒间,
她隐约感觉到房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步履轻缓,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苏念的意识在困倦中挣扎,以为是梦。
直到那人走到床边,俯下身,带着一丝清冽雪松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
她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动作异常轻柔地捏起被她踢开的被角,
小心翼翼地重新覆盖在她身上,一直拉到肩膀下方,还仔细地掖了掖被角。动作间,
指尖无意中擦过她裸露在睡衣外的小臂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这触感太过真实!
苏念猛地惊醒,心脏狂跳!黑暗中,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灯光,
看清了床边那个正缓缓直起身的身影——沈言!“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瞬间弹坐起来,
像只受惊炸毛的猫,一把扯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声音因为惊吓和羞恼而颤抖:“你…你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深更半夜,
一个男人出现在她床边,这完全超出了“互不干涉”的底线!
沈言似乎对她的激烈反应毫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就那么站在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丝…无奈?“苏念。”他唤她的名字,然后慢条斯理地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点亮屏幕,将屏幕转向她。惨白的光线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也照亮了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赫然是那份协议!但似乎不是她签的那份,
像是补充条款或者附件?沈言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屏幕上一行小字,
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清晰的语调念道:“协议补充条款,
第三条:为保障甲方苏念居住期间的基本身心健康,
乙方沈言有责任监督并确保甲方的规律作息及良好睡眠质量,
预防因着凉等原因导致的健康问题。” 他念完,甚至还晃了晃手机,仿佛在强调证据确凿。
“……”苏念彻底石化,嘴巴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协议?监督睡眠?预防着凉?
所以…他半夜溜进来给她盖被子,是…在履行合同义务?!这理由还能再荒谬一点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苏念气得脸颊发烫,裹着被子据理力争,“这算什么条款?
哪有这种…这种监督方式?!” 她简直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沈言收起手机,
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他微微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我对你无可奈何”的意味。
“条款就是条款。”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有点理直气壮,
“你的健康关系到协议履行的稳定性。下次,别再踢被子了。” 说完,
他不再理会苏念瞪得溜圆的眼睛和憋得通红的脸,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了出去,
还贴心地、轻轻地替她带上了房门。留下苏念一个人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凌乱。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念猛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挫败的低吼。
心跳如鼓,脸颊滚烫。一半是气恼,
;另一半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轻柔掖被角的动作撩拨起的、陌生的悸动。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这种困惑和微妙的躁动,在第二天早餐时达到了新的高峰。
餐桌上,精致的骨瓷盘里,除了煎蛋和吐司,还多了一小碟…色泽鲜艳的胡萝卜丁?!
而且看起来是精心烹饪过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苏念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从小就对胡萝卜深恶痛绝,那股子特殊的味道总能让她反胃。
她下意识地想把那碟胡萝卜推远点。“吃掉。”对面传来沈言不容置喙的声音。
他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纸,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审视。苏念头皮一麻,
试图挣扎:“我…我不喜欢吃这个…”“营养均衡是良好健康的基础。”沈言拿起刀叉,
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的煎蛋,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说出的话却让苏念想掀桌,
“补充条款的精神,需要落实到日常细节。尤其是维生素A的摄入,
对视力、皮肤和免疫力都很重要。”又是补充条款!又是健康!
苏念看着沈言那张一本正经、仿佛在谈论什么重大战略部署的俊脸,
再看看眼前那碟让她生理性不适的胡萝卜丁,内心疯狂咆哮:协议!协议!
这该死的协议就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盖被子是协议!吃胡萝卜也是协议!
他是不是还准备用协议规定她一天呼吸几次啊?!在沈言那温和却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注视下,
苏念悲愤地拿起叉子,视死如归地叉起一小块胡萝卜,痛苦地塞进嘴里,如同咽下毒药。
那股熟悉又讨厌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她皱紧了眉头,
感觉自己像个被恶霸地主强迫吃糠咽菜的可怜小媳妇。而对面的“恶霸地主”沈言,
看着她扭曲的小脸,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优雅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苏念嚼着那该死的胡萝卜,
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室友”的“互不干涉”,水分也太大了!
他根本就是个打着协议幌子、无孔不入的…控制狂!
4 职场风波胡萝卜事件的“余味”还在苏念舌尖盘旋不去,
一份沉甸甸的任务就砸到了她和她的团队头上。“星耀天地”项目,
公司今年最重磅的商业地产推广案,预算惊人,关注度极高。
苏念所在的设计组被委以核心视觉方案的重任,而她,因为之前几个小项目的出色表现,
被组长委派负责提案阐述中最关键的概念部分。压力瞬间如山倾倒。
苏念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砸了进去。公寓书房被沈言占据,
她就在自己房间的小书桌前熬红了眼,反复修改PPT,打磨讲稿,
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和语气。黑咖啡成了续命良药,连沈言那杯每晚准时出现的温牛奶,
似乎都带上了某种“甲方即将莅临”的悲壮预兆。沈言依旧早出晚归,
两人在公寓的交集依旧稀薄。但苏念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里,
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尤其是在她顶着黑眼圈、抱着电脑在客厅沙发里打盹的时候。
那目光让她心虚又紧张,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在为什么项目拼命。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关于工作的讨论,谨守着“互不干涉”的底线,或者说,
是她单方面筑起的脆弱防线。提案日终于到来。苏念换上最利落的职业套装,
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底的疲惫和内心的忐忑。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
眼神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她拿起装着U盘和讲稿的文件袋,像战士拿起武器,
准备奔赴一场没有硝烟却至关重要的战役。“加油。”出门前,玄关处传来沈言低沉的声音。
他正对着落地镜整理领带,动作一丝不苟,侧脸线条冷峻。苏念心头猛地一跳,
含糊地“嗯”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这句突如其来的“加油”,
让她觉得比胡萝卜丁还难以下咽,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苏念团队全员正襟危坐,投影仪调试完毕,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组长再次强调着项目的重要性,眼神扫过苏念时,
带着沉重的期许。“甲方代表马上到了,大家打起精神,务必拿下!”组长最后叮嘱道。
苏念握紧了手中的激光笔,掌心沁出薄汗。她反复深呼吸,在心里默念着开场白,
试图将那个叫沈言的男人彻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此刻,她只是苏念,
一个需要证明自己能力的职场新人。会议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助理从外面拉开。“沈总,
王总监,这边请。”助理恭敬的声音传来。团队所有人瞬间起立,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苏念也跟着站起,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视线随着众人一起迎向门口——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气场迫人。深邃的五官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更显立体,薄唇紧抿,眼神锐利如鹰,
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冷峻与威压。不是沈言又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甲方代表?!
星耀天地的甲方?!苏念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中的激光笔脱手滑落,
幸好她反应快,慌乱地一把抓住,才没让它砸在地上发出声响。但这微小的动静,
似乎引起了沈言的注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
精准地、毫无波澜地落在了她煞白如纸的脸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沈言的眼神深邃无波,仿佛穿透她灵魂的X光,又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只有纯粹的、公事公办的冷漠。那眼神,
比公寓里任何一次“协议条款”的注视,都更让她感到窒息和恐慌。他移开视线,
在助理的引导下,在主位落座。他身边的几位甲方人员也跟着坐下。“坐吧。”沈言开口,
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温都骤降了几度。
苏念几乎是凭着本能坐回椅子,后背僵硬地挺直,手心冰凉一片,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