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萧彻挡下三支毒箭时,他说要与我共享江山。>新帝登基那日,
沈家却因谋逆罪满门抄斩。>刑场上,
我戴着四十斤重枷仰头看他:“这就是殿下说的同生共死?
”>监斩官展开圣旨尖声诵读:“斩草除根——”>刽子手踢断我的腿骨迫我跪下。
>我夺过鬼头刀撞向萧彻:“臣教殿下的最后一课...”>刀锋刺穿胸膛那刻,
他徒手攥住刃口嘶喊:“阿晏!”>血顺着龙袍流下,像极了大婚那日的霞帔。
>我笑着倒进他怀里:“彻儿不怕...”>城楼叛军万箭齐发时,他抱紧我尸体没躲。
>雪落在睫毛上,和那年校场初见一样凉。1 血染刑场冰冷的雨丝裹挟着初冬的碎雪,
细密地抽打在脸上,是种细微而连绵不绝的痛楚。镣铐沉重,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金属刺耳的刮擦声,穿透了刑场四周死水般的沉寂。
四十斤的榆木重枷压在肩颈上,像一座移动的囚笼,要将我的脊梁一寸寸碾进脚下的烂泥里。
京城最大的刑场,青条石的地面被经年的血污浸染成一种洗不掉的暗褐色。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铁锈般的血腥,
还有一种人群无声聚集时特有的、令人窒息的闷浊。黑压压的人头在雨雪中攒动,
无数道目光粘稠地投射过来,好奇的,麻木的,或许也有那么一丝兔死狐悲的惊惶。
高台之上,明黄的华盖在灰暗的天幕下撑开一小片刺眼的区域,像一块不合时宜的补丁。
华盖下,端坐着一个人。明黄的龙袍,十二旒白玉珠冕冠垂下的流苏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余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像一尊新铸的、尚未打磨掉所有温度的冰冷神像。那是萧彻。
昨日还在东宫暖阁里与我抵足夜谈,推演着他登基后如何整饬吏治、如何富国强兵的萧彻。
今日,他成了监斩我沈家满门的主宰。“时辰到——!
”刑部官员尖利得变了调的唱喏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像一把钝刀子猛地捅进耳膜。
沉重如山的朱漆大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一群形容枯槁、步履蹒跚的人影被如狼似虎的兵卒粗暴地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涌了出来。
哭嚎声、呜咽声、绝望的嘶喊声瞬间爆发,汇成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悲鸣海啸,
冲撞着刑场四周压抑的壁垒。我看见了母亲,她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不堪,
几缕灰白的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慈爱与骄傲的眼睛,
此刻空洞得如同枯井,只余下濒死的灰败。她似乎想朝我这边看来,却被一个兵卒狠狠推搡,
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我看见了二叔,他怒目圆睁,
花白的胡须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低吼,
拼命挣扎着想要扑向那高台之上的身影,却被数条铁链死死拽住。还有堂弟沈锐,
那个才刚束发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扭曲了面容,
失禁的污秽顺着裤管淌下,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放声痛哭:“哥!哥!救我啊!
我怕……”每一个被拖到行刑位置的亲族,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皮肉,粘稠的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浑浊的泥水里,瞬间被稀释无踪,
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灵魂被寸寸凌迟的剧痛。我死死咬住下唇,咸腥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
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将这炼狱般的景象刻入骨髓。这血,这泪,这撕心裂肺的绝望,
都拜高台上那尊“神像”所赐!一股滚烫的岩浆猛地冲上喉头,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用尽全身力气,顶着那千斤重枷,猛地抬起头,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穿透冰冷的雨雪,
直射向华盖之下那模糊的面孔。“萧彻——!”我的声音嘶哑破裂,像砂纸摩擦着生铁,
带着血沫,在死寂的刑场上空炸开,“这就是你对我沈家……许下的同生共死?!
”话音落下,周遭的哭嚎呜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断了一瞬。无数道目光,
惊疑的、骇然的、探究的,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又胆战心惊地扫向高台。华盖之下,
那端坐如磐石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垂落的十二旒白玉珠流苏,
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像冰凌碎裂。那双隐在珠旒后的眼睛,
终于朝我看了过来。隔着雨幕、雪粒和数十步的生死距离,那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
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难以言喻的复杂重量,压得我几乎窒息。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监斩官——一个面白无须、嗓音尖细的宦官,佝偻着腰,
像只阴沟里钻出的老鼠,小步快跑着登上高台一侧。他展开手中一卷明黄的绢帛,
那刺目的颜色几乎灼伤了我的眼。宦官深吸一口气,尖利得如同鬼啸的声音瞬间拔高,
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贼沈氏,世受国恩,不思报效,
反怀悖逆之心,暗结党羽,图谋不轨,证据确凿,罪不容诛!为固国本,安社稷,
着令——”那尖利的嗓音刻意拖长,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狠狠凿进在场每一个沈家人的心脏。“斩草除根!以儆效尤!钦此——!
”“斩草除根”四个字,如同丧钟,在刑场上空轰然敲响。母亲最后的呜咽戛然而止,
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二叔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狂吼,猛地挣脱了按着他的兵卒,
却又被更多的棍棒狠狠砸倒在地。沈锐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眼神彻底涣散。
行刑的刽子手们得到旨意,动作更加粗暴凶狠。粗壮的鬼头大刀被高高举起,
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冷芒。浓烈刺鼻的酒气混合着血腥味弥散开来,
那是他们喷洒在刀口上的“壮行酒”。一个身材格外魁梧、满脸横肉的刽子手,
拎着那把寒气森森的鬼头大刀,一步步向我走来。他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麻木,
以及一丝面对“大人物”时特有的、混合着敬畏与施暴欲的扭曲神情。他在我面前站定,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沈大将军,”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对不住了。皇命难违,您……体面些上路吧。” 他特意加重了“体面”二字。话音未落,
他猛地抬起穿着厚重牛皮靴的脚,裹挟着风声,带着千钧之力,
狠狠踹向我腿弯最脆弱的地方!“咔嚓!”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骤然炸开,
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剧痛!那是一种超越忍耐极限的、仿佛灵魂都被瞬间撕裂的剧痛!
左腿膝盖骨应声碎裂的声响,如同惊雷在我自己的颅骨内爆鸣!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迸,
五脏六腑都在这非人的痛苦中剧烈抽搐、翻搅!冷汗瞬间浸透了囚衣,
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支撑全身的重枷仿佛瞬间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座大山,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重重栽倒!膝盖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骨头碎裂的剧痛和撞击的钝痛叠加,痛得我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泥水和血水混合着,糊了满脸。
肺腑间翻涌的血腥气再也压制不住,我猛地喷出一口血沫,溅在身前暗褐色的石板上,
像开出了一朵狰狞的残花。屈辱!滔天的屈辱如同地狱的烈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我沈晏,十四岁披甲,十七岁领兵,在北境的风雪里,在塞外的黄沙中,刀口舔血,
为这萧家江山立下过赫赫战功!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身上每一道伤疤都是忠诚的烙印!
我曾以血肉之躯护他萧彻周全,三支透骨的毒箭几乎要了我的命!那时他攥着我冰冷的手,
指天誓日,字字泣血——“阿晏,若我得登大宝,必不负你!这江山,我与你共掌!
”言犹在耳,字字如刀!如今,这“共掌”的代价,竟是我沈氏满门百余口的性命!
是我这曾为他挡箭的残躯,要在这冰冷的刑场上,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
像一条断了脊梁的野狗般屈膝跪地,引颈就戮!“呃啊——!
”一声困兽般的嘶吼从胸腔深处炸裂而出,带着血,带着火,带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就在那刽子手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快意,双手高擎起鬼头大刀,
刀锋即将带着死亡的呼啸劈落的一刹那!被剧痛和屈辱烧灼得近乎沸腾的血液,
在那一刻冲垮了所有的桎梏!
无能为力的绝望、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滔天恨意……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我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最后一丝气力!在身体向前栽倒、额头触地的瞬间,
被铁链锁住的双手猛地在地上一撑!借着这股反冲之力,拖着那条断腿,
整个身体如同受伤的豹子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向上弹起!目标不是逃生,
而是那刽子手手中高举的鬼头大刀!那刽子手显然没料到我这断了腿的重枷死囚还能暴起,
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作了极致的错愕和惊恐!他下意识地想收刀后退,但已经晚了!
我的身体狠狠撞入他怀中!沉重的木枷顶在他的胸口,撞得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被铁链束缚的双手如同铁钳,
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因惊骇而略微松脱的刀柄!“撒手!”一声嘶哑的暴喝,
我拼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拧一夺!那柄沾过无数人鲜血、沉重冰凉的鬼头大刀,
竟硬生生被我夺了过来!沉重的刀身带着惯性,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瞬间蔓延至全身。
“护驾!护驾——!”监斩官尖利的破锣嗓子骤然响起,充满了惊惶欲绝的恐惧。
整个刑场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惨叫声、兵刃出鞘的铿锵声、兵卒们杂乱的呼喝声乱成一团!
围观的百姓尖叫着向后奔逃,互相推搡踩踏,一片混乱。台上的官员们面无人色,
有的瘫软在地,有的惊叫着躲到桌案之后。大批侍卫如临大敌,刀枪并举,
瞬间组成密集的人墙,将高台死死围住,无数闪着寒光的锋刃齐刷刷地对准了我这个方向。
高台之上,华盖之下,那尊一直端坐如山的“神像”,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彻底震动了!
萧彻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快,带动了宽大的龙袍袖摆,
掀起了十二旒白玉珠旒一阵剧烈的晃动!珠玉碰撞,发出急促而清脆的碎响。珠旒缝隙间,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张曾经熟悉无比、温润如玉、也曾意气风发的脸庞,
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薄唇紧抿成一道凌厉的直线。
那双曾经盛满笑意、或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我手中染血的鬼头刀,
瞳孔深处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有惊骇,有难以置信,有瞬间的茫然,
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被巨大痛楚击中的碎裂痕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刑场的喧嚣、兵刃的寒光、侍卫的呼喝……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天地之间,
只剩下高台上那道明黄的身影,和我手中这把沉重冰冷、象征着终结的刀。所有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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