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婚两年,肚子里揣着他的孩子刚满七个月。我以为加班是常态,直到深夜推开门,
撞见我的闺蜜小雅在我那张大红的婚床上,缠着我的丈夫林涛。空气里那股甜腻香水味,
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扶着冰冷的门框,才没当场吐出来。他们的眼睛看见我,
只有一瞬间慌乱,接着是令人心寒的平静。2婆婆甩着拖鞋跑过来,人没进门声音先到。
没看一眼床上的儿子,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头,先戳到了我眼皮底下:“林晚!
你怎么搞的?连自己男人都拴不住?废物!”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我滚烫的脸颊上。
3从民政局出来,手里那纸离婚协议书被太阳晒得发烫,捏着我的名字和他潦草的签名。
头晕乎乎走进医院拿上周体检报告,展开一看,
“乳腺癌中期”几个字轰的一声在脑子里炸开。医院走廊惨白的光晃得我天旋地转,扶着墙,
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逼着我弯下腰。4挨了无数针,拖着灌了铅的身体爬进产房。
生下妞妞那晚,痛得像是把骨血都要掏空。精疲力竭时,
小护士举着刚清理好的孩子凑到我眼前,笑眯眯来了一句:“嗨!小宝贝这眉眼,
可真像你们家老林的前头那个啊!”这话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当时没力气细究,
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5妞妞满百天那天,
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林涛婚前死活要锁进老家的旧铁皮盒。撬开锈迹斑斑的锁,
里面厚厚一沓照片噼里啪啦掉出来。照片上是一个眉眼酷似林涛的小男孩,
从襁褓到骑在男人肩膀上看烟花,照片右下角钢笔写着小字:轩轩五岁生日。
6婆婆破天荒来租住的破房子看了妞妞一趟,临走时紧张兮兮地攥着我的手,
眼睛偷瞄门外:“晚儿啊,你…你那病查出来了的事,可千万别往外嚷嚷!
万一传到轩轩学校,叫同学说他有个病痨鬼后妈,孩子多难堪呐!”她语气压得极低,
满是“为你好”的担忧,我盯着她躲闪的眼神,心脏一点点冷下去。
7初春夜里冷得刺骨。妞妞小脸烧得通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抱着滚烫的女儿一遍遍打电话给林涛,嗓子哑得不像话,求他开车送医院。
电话那头他睡得迷迷糊糊,不耐烦地嘟囔:“不就发个烧嘛,慌什么!死了清净,
再生个儿子不是更好?”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冰冷的瓷砖刺着我的膝盖,
寒气比窗外的风更厉。8路过曾经的“家”,院门敞着。阳台上挂着崭新的婴儿小衣服,
随风摆荡。窗户里传出笑声,林涛那个挺着孕肚的新欢娇声抱怨太酸了,婆婆端着一碗汤,
笑得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蚊子:“乖宝忍忍,给我大孙子喝!可小心点儿啊,生出来就好啦!
”那语气,曾几何时对我也说过,不过是对着碗里的酸梅汤。我抱着刚睡着的妞妞,
快步走过那栋熟悉的房子。9化疗让人想吐,药片苦得舌头发麻。我白天强撑着带妞妞,
晚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做娃娃屋、织毛线毯,手指扎出血泡也停不下来。订单少得可怜,
房租却紧追不放。一天傍晚,眼前突然一黑,手里拖着装满成品的破纸箱,
“砰”一声倒在车来人往的街口,额头磕在冰凉的人行道上。10醒来是医院的白墙,
和一个男人挺直的背影。他叫陆庭川,做电商的。他说医药费他垫了,等我有钱再还。
我咬着发白的嘴唇摇头:“钱我自己能挣,不要你……”话没说完,他接了过去,
声音低沉但不容反驳:“那好。但我眼光毒,你那些手工,不做线上可惜。网店我给你开,
免费的,就当是我预付的‘投资’。”11网店开得半死不活。
没想到陆庭川在朋友圈简单提了一句,订单竟然暴增了。手机提示音滴滴响得我手忙脚乱时,
一个扎眼的差评突然蹦到屏幕最上面——“造假货的死骗子还活着呢?赚黑心钱不怕遭报应?
小心病传染!”——买家ID:涛声依旧。是林涛。屏幕光映着我煞白的脸,
握着手机的指关节捏得发白。12我盯着那行恶意满满的差评发呆,
陆庭川拿走了我的手机。第二天,那刺眼的差评底下,一下子涌出几十条五星好评,
图文并茂。差评被挤到了最底下。他点开店铺后台给我看,日流量翻了几倍。“看到没?
”他嘴角扬着点轻松的弧度,“乌云再厚,盖不住光。这不,光就照过来了。
”屏幕上跳动的订单数字,第一次让我觉得那光,真暖和。
13陆庭川送的那台旧摄像机有点沉。第一次鼓起勇气按下直播键,
背景是简陋出租屋墙角堆成小山的布料。镜头里刚挤出一个笑,准备招呼涌进来的小顾客,
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就猛挤进画面。林涛扯着嗓子吼:“哎哟喂!大家看看,
癌症病人卖的东西谁敢要?!不怕传染!死八婆坑钱!”唾沫星子几乎溅到镜头上。
14手机屏幕上炸开了锅,涌进直播间的“家人们”一片问号。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
我伸手,干脆利落地摘下了头顶的假发,露出短短一层新长出的黑发,稀稀疏疏,但很精神。
看着镜头,声音不大却扎扎实实:“没错,我林晚得过乳腺癌,命捡回来半条。
但你们仔细看看,”我拿起一个刚完工、缀满细密针脚的娃娃屋,手指划过那些精巧的部件,
“我做的东西,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用这双治好了病的手,干干净净做出来的!
有没有良心,东西说了算!”15台上的射灯晃得有点晕。
主持人念出“年度新锐手作店主林晚”时,我接过沉甸甸的奖杯,指尖冰凉一片。下台,
闪光灯咔嚓响成一片。人群外,我余光瞥见林涛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脸绷得像块青石板,
嘴唇紧抿着,死死盯着我手里那个光芒流转的奖杯。那眼神,又恨又急,像要烧起来。
16亲手刷白最后一面墙,挂上“晚归”小店招牌,阳光一照,晃眼睛。
开业花篮还散发着清香,店门风铃突然丁零当啷一阵乱响。林涛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扑通”一声就跪在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晚晚!你看,
咱们有儿子了!这才是我们老林家的根啊!”他怀里那个小男孩睁着懵懂的大眼睛,
紧紧揪着林涛的衣领。17满屋子还没走的老顾客和新店员,全愣住了。
我胸口像被堵了一团冷硬的冰碴。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陆庭川。他平静地走过来,
甚至没看跪着的林涛一眼,只是把一张清晰的照片递到我眼前。
照片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寿星娃娃,正扯身上一件印着“晚归”独特小熊LOGO的连体衣。
陆庭川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真巧,
昨天一位老客户特意下单买了这款衣服,说是送给照片里这孩子做满月礼。那客户,就姓秦。
”18照片上那个笑得眼睛弯弯、戴着寿星帽的男孩,眉眼唇鼻,每一个弧度,
都和我脚边地上跪着的、被林涛紧紧搂在怀里认“爹”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一丝一毫都不差!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在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和脸色骤然惨白的林涛脸上来回扫。
19没等林涛放下的膝盖沾稳地面,一个高挑的身影像阵愤怒的风卷了进来,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噔噔噔”响得骇人。女人长发凌乱,眼圈通红,
冲过来一把揪住林涛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林涛!你个下三滥的骗子!”她尖叫着,
声音劈了叉,“偷走我儿子照片到处给人认爹?!我呸!为了骗那破女人回头,
连脸都不要了?!孩子都快吓傻了,你配当爸吗?!”指甲在他肥腻的脸上抓出道道血痕。
20一地狼藉。撒泼的女人揪着抱头鼠窜的林涛远去,风铃兀自摇晃。陆庭川伸手,
指腹带着阳光的暖意,轻轻拂过我头上短而倔强的发茬,微刺。心头堆积如山石的沉甸,
骤然土崩瓦解。我吸了吸鼻子,踮起脚尖,
仔细帮他抚平那新订做的西装领带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仰头看着他映着我身影的眼睛:“看来这次,”鼻音浓重,却忍不住笑意,“我赌赢了。
”阳光正好,落满一室新漆的暖白色墙壁。
21刚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准备带妞妞去公园,玻璃门被拍得震天响。
婆婆披头散发跪在门口水泥地上,干嚎得整条街都听见:“妞妞是老林家的根啊!
你得让她认祖归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越过我肩头,
死死黏在街对面新开的儿童信托银行烫金招牌上。22抗癌药的价签又往上跳了一位数。
深夜里一遍遍数存折上的数字,零头都凑不齐一小瓶。指尖发凉时,
陆庭川把一个温热的药盒塞进我手心,淡淡的烟草味里混着新车座椅皮子的气息。
“命比四个轮子金贵。”他语气平淡。翻过药盒,
背面歪歪扭扭贴着的便签条在台灯下格外清晰:“分期付款。利息:终身监督林晚按时服药。
——陆债主”23特意订的粉色公主蛋糕上插着六支蜡烛。妞妞闭着眼刚要许愿,
林涛猛地抄起一大块蛋糕,“啪唧”一声狠狠甩在陆庭川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前襟!
黏腻的奶油迅速蔓延开来。“装什么大尾巴狼!”林涛挑衅地嗤笑。陆庭川却像没听见,
只抽出湿巾,极其自然地弯下腰,仔细地抹掉妞妞鼻尖蹭到的一点奶油印,
声音低柔:“妞妞的生日愿望,可比衣服重要多了,对吧囡囡?
”24手机屏幕在死寂的卧室里骤然亮起,是个陌生号码。刚接通,
秦若雨几乎破碎的哭嚎混着刺耳的雨刮声穿透耳膜:“求求你!林涛他疯了!
把轩轩锁车里押去赌债债主那儿了!孩子才四岁啊……”窗外暴雨如注,砸在玻璃上砰砰响。
我甚至没顾上叫醒陆庭川,抓起玄关柜上的陶瓷摆件就冲进雨幕。
地下车库角落找到那辆车时,轩轩小小的身子蜷在后座角落,一动不动,脸色灰败,
拍窗的手都抬不起来了。25轩轩在儿童医院的加护病房观察了一周才出院。
苍白的小脸刚恢复点血色,就在幼儿园门口被林涛拦住。他单手插兜,嚼着口香糖,
把屏幕几乎怼到我脸上,里面是我抡起石砖砸车窗的画面,角度刁钻得像在暴力破车。
“两条路,”他吐掉口香糖,咧开嘴,“要么复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要么,
我立刻报警,全网悬赏‘绑架犯’林老板?反正这视频拍得多清楚!
”26刺眼的“新锐女企业家竟是拐卖儿童惯犯?
”热搜词条像毒藤一样缠在各大平台榜首整整一天。电话被打爆,
店门口堵满了记者和探头探脑的过客。我把自己反锁在书房。深夜,书房门锁轻响,
陆庭川推门进来,眼中蛛网般的红血丝透着浓重的疲惫。他什么都没解释,
只把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按在我摊开的手心。点开里面唯一一段高清监控,
右下角清楚标注着事发时的精确时间:下午3:17。而3:16分,
林涛翘着二郎腿在隔壁街麻将馆,正将最后一张百元大钞拍到桌上,
屏幕顶端的定位小字像淬了毒的针。27红毯铺了一路,“晚归”旗舰店门口花篮簇拥。
司仪正激情洋溢地念开场白,尖锐的哭嚎突兀地撕裂了喜庆的调子!
婆婆推着一辆廉价轮椅疯冲进来,里面歪坐着包了满头纱布、哼哼唧唧的林涛。“杀人啦!
这女人雇人撞瘫了我儿子!黑心肝啊!”婆婆鼻涕眼泪糊花了妆,手指戳向主席台上的我。
镁光灯瞬间聚焦过来,刺得人眼晕。闪光灯的咔嚓声里,
我清晰看到轮椅上林涛的右腿抖得跟筛糠一样。平静地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点开市二院小程序,免提键放大音量:“市中心医院精神心理科,患者林涛,
间昨天下午三点……病历摘要:被害妄想伴肢体癔症样表现——需要我继续朗读诊断意见吗,
妈?”最后那个字,轻得只有话筒能捕捉到。28空气粘稠得能滴出冰碴。
我方的王牌律师面无表情地将那份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厚重报告甩到长条会议桌中央,
纸张滑过光滑的桌面发出刺啦的声响。林涛瞄了一眼封皮,
突然爆发出一阵得意到扭曲的狂笑,口水喷溅:“陆庭川!你就是个活王八!
你护着的这野——”咒骂戛然而止。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死死瞪着摊开那页报告的结论栏——“支持林晚为轩轩生物学母亲。
生物学父亲为陆庭川的概率为99.9999%。”最后一行墨字像淬了剧毒的审判槌,
将他所有的恶毒钉死在死寂的空气里。29签完一尺厚的文件,指尖都在发麻。
主治医生终于将那份珍贵的抗药性靶向疗法入组通知书递过来。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
沉稳锐利,又藏着一点熟悉的疲惫感。他摘下半边口罩,
脸——与数月前陆庭川神秘消失一周时出现在财经访谈上那位“归国泰斗沈言章教授”的脸,
重合了!沈医生指尖隔着薄薄的病历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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