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赌鬼的儿子,天天被高利贷堵门。直到那天,收债的把冻梨砸在我脸上,
角落里剥核桃的公公突然抬起了头。“丫头,剥核桃不?”他枯瘦的手夹起三颗骰子,
在破围裙上擦了擦。**老板掀桌时,他亮出三十年前的江湖追杀令:“鬼手王三,
专剥老千的皮。”“赌神不是赌钱,”他踩碎我的欠条,“是剥开庄家的局。
”---冻梨砸在脸上的时候,我甚至没觉得冷。
那半硬的、带着冰碴子的玩意儿撞在颧骨上,闷闷地一响,然后滚落在地,
在油腻的水泥地上滚出一道湿痕。汁水混着冰碴子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滑进脖领里,
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妈的!哭丧呢?”王疤瘌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凑到我眼前,
唾沫星子带着浓烈的蒜臭喷在我脸上,“你家那死鬼陈强呢?躲哪个耗子洞里去了?嗯?
”他粗糙油腻的手指狠狠戳着我的额头,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戳倒。
“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他欠豪哥的钱,连本带利,二十万!今儿不把这窟窿填上,
”他狞笑着,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我身上剐了一圈,“老子就拉你去‘金玉满堂’抵债!
正好缺个端茶倒水的!”他身后两个同样满脸凶相的打手立刻配合地发出下流的哄笑,
眼神像黏糊糊的蛞蝓,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前发黑。我租住的这间破旧平房,
是城中村最边缘的角落,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黄泥,窗户糊着油腻的塑料布,
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屋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角落里那台老旧的雪花牌冰箱,
此刻也成了王疤瘌他们眼中可以搬走的“货”。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压住喉咙里翻涌的呜咽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疤…疤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强子他…他肯定能弄到钱…我…我去打工…我去卖血…”我语无伦次,
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卖血?
”王疤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肥肉乱颤,“就你这二两血,值几个钱?宽限?
老子宽限你多少回了?嗯?”他猛地收住笑,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豪哥说了,今天,
要么见钱,要么见人!给我砸!值钱的,全他妈搬走抵利息!”两个打手狞笑着应了一声,
像两头冲进羊圈的饿狼,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的我,直奔屋里那台嗡嗡作响的旧冰箱!
“不要!别动我的冰箱!”我尖叫着扑过去,死死抱住冰箱门,那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我生疼。“滚开!臭娘们!”一个打手不耐烦地揪住我的头发,
狠狠往后一拽!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我痛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脚下被散落的空酒瓶一绊,整个人重重地向后摔去!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
准备迎接坚硬冰冷的水泥地的撞击。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我的后背撞上了一个硬邦邦、却带着点人体温度的“东西”。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廉价烟草、陈年汗渍和某种…坚果壳清香的复杂气味,瞬间包裹了我。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歪在一个佝偻的脊背上。那脊背瘦骨嶙峋,
隔着薄薄的、洗得发白几乎透明的破旧棉袄,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凸起的脊椎骨节。是公公,
陈强的爹,陈三。他不知何时从他那张吱呀作响的破竹躺椅上起来了,
正好站在我摔倒的轨迹上。他背对着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佝偻的姿势,
似乎根本没在意背后撞上了一个大活人。他那双枯瘦得如同鹰爪、指关节粗大变形的手里,
正捏着一个油光发亮的核桃,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巧和稳定,
正极其专注地、一点一点地剥着那坚硬外壳上最细微的纹路。几片薄如蝉翼的核桃壳碎片,
正从他指尖无声地飘落。王疤瘌和那两个打手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愣,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仿佛从角落里阴影里钻出来的老头身上。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旧冰箱低沉的嗡鸣,以及陈三指尖剥开核桃壳时,
那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诡异的“喀…喀…”声。王疤瘌最先反应过来,他拧着眉,
像驱赶苍蝇一样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东西!滚一边去!没看见老子在办正事?
再碍事,老子连你这把老骨头一起拆了!”陈三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威胁。
他剥核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
在剥下最后一片薄如纸片的硬壳,露出里面完整的、饱满的核桃仁时,
他那双一直低垂着的、浑浊得像蒙了层厚厚灰尘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那目光,
没有焦点,空洞洞地,越过了王疤瘌狰狞的脸,越过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甚至越过了我,茫然地投向门口那扇被寒风吹得哐当作响的破木门。然后,
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
一个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痰音的声音,
像是从一口废弃多年的枯井里幽幽飘了出来:“丫头…”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似乎在积攒力气,浑浊的目光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迟疑地,
落在我那半边被冻梨汁水弄得冰凉狼狈的脸上,“…剥核桃不?”空气凝固了。
王疤瘌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最不可理喻的笑话。
他看看一身狼狈、泪痕未干的我,
又看看角落里那个佝偻着背、手里捏着个破核桃、眼神呆滞的老头,
一股被彻底藐视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我剥你妈!!
”王疤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额角那道蜈蚣似的疤痕瞬间充血变得紫红!
他猛地抄起旁边一个空了的二锅头酒瓶子,抡圆了胳膊,带着一股恶风,
狠狠地朝着陈三那颗花白的脑袋砸了下去!“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爸——!
”我魂飞魄散,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挡!就在那酒瓶裹挟着千钧之力,
即将砸中陈三头颅的瞬间——陈三那只刚刚剥完核桃、还沾着些微核桃壳碎屑的枯瘦右手,
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极其随意地向上抬了一下。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他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如同灵蛇吐信,又似拈花拂柳。精准无比地,
在那呼啸而下的酒瓶瓶颈下方三寸之处,极其轻柔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一夹!“叮!”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磬相击的微响。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被无限拉长。
王疤瘌脸上狰狞的暴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茫然。他感觉不到任何阻力,
酒瓶还在他手里,但那股下砸的力道却诡异地消失了。瓶子像是被焊死在了半空中,
纹丝不动。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厚实的绿色玻璃酒瓶,
就在陈三那两根枯瘦手指夹住的地方,
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圈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环形裂纹!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
不是炸裂,不是粉碎。那瓶子像是被抽走了脊梁的软体动物,
从陈三手指夹住的那一圈环形裂纹处,极其“顺滑”地、如同剥开一层薄薄的笋衣般,
整个瓶身的上半截,连同里面残留的浑浊酒液,就那么“滑”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碎成一滩玻璃渣和四溅的酒液!而王疤瘌手里,
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带着一圈整齐得如同机器切割般断口的玻璃瓶底!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王疤瘌像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抡瓶的姿势,
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盯着手里那个突兀的瓶底,又看看地上那滩碎玻璃和酒液,
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唇哆嗦着,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身后的两个打手更是如同泥塑木雕,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捂着嘴,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幻觉吗?是绝望中的臆想吗?陈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两根枯瘦的手指。
他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甚至没有看王疤瘌和他手里的瓶底一眼,而是又落回了自己另一只手里那颗饱满的核桃仁上。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颗核桃仁,凑到眼前,浑浊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满意的光。
然后,他慢吞吞地,极其珍重地将那颗核桃仁,
放进了自己那件油渍麻花、几乎看不出本色的破围裙口袋里。做完这一切,
他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又一次极其缓慢地抬起,
扫过呆若木鸡的王疤瘌三人,最后,落在我身上。“丫头,”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带路。”“去…去哪?”我下意识地反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难以捉摸的焦点。他的目光,
仿佛穿透了破败的墙壁,投向了城中村深处某个灯火迷离、喧嚣鼎沸的方向。“金玉满堂。
”他干瘪的嘴唇吐出四个字,平淡无波,却像四颗冰冷的石子,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王疤瘌像是被这四个字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极致的恐惧瞬间被一种扭曲的、夹杂着贪婪的狂喜取代!这老东西…这老东西有点邪门!
但他要去金玉满堂?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豪哥那里高手如云,
还怕他一个快入土的老棺材瓤子?“好!好!老东西有种!
”王疤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带路!快他妈带路!
让豪哥好好‘招待招待’你们爷俩!”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搡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期待。我浑浑噩噩,被王疤瘌和他手下粗暴地推搡着,
走出了破败冰冷的家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被冻梨砸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公公陈三,也慢吞吞地跟了出来。他依旧佝偻着背,
双手习惯性地揣在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围裙兜里,低着头,步履蹒跚,
像个最不起眼的、去捡破烂的老头。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摇曳,仿佛随时会断掉。金玉满堂**那俗气的霓虹招牌,
在城中村污浊的夜色里像一块淌着脓血的疮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诱惑气息。
震耳欲聋的低音炮轰鸣和人群疯狂的嘶吼,隔着厚重的门帘都能清晰地传来,
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王疤瘌粗暴地掀开油腻的门帘,
一股混杂着浓烈烟味、汗臭、廉价香水味和铜臭的污浊热浪猛地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他得意洋洋地推着我,像押送战利品,穿过乌烟瘴气、挤满了疯狂赌徒的大厅,
直奔最深处那扇把守森严、包着厚厚皮革的VIP包房大门。“豪哥!豪哥!人带来了!
还带了个‘大礼’!”王疤瘌隔着门就兴奋地喊了起来,声音谄媚又带着邀功的急切。
厚重的包房门无声地滑开。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惨白的光,
照在铺着厚厚深红色地毯的地面上,
也照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赌桌上。赌桌一端,
坐着一个穿着丝绸唐装、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正是金玉满堂的老板,豪哥。
他身后站着四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保镖。
赌桌周围还坐着几个衣着光鲜、一看就是豪客的人物,此刻都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豪哥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先是在我狼狈的脸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然后落在了跟在后面、佝偻着背、低着头的陈三身上。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显然对这个如同乞丐般闯入的老头感到极度不悦。“疤瘌,”豪哥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你他妈是越来越出息了?收个债,连捡破烂的都往老子这儿领?
”语气里的不耐烦和厌恶毫不掩饰。王疤瘌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慌忙凑上前,弓着腰,压低声音急切地说:“豪…豪哥!这老东西…邪门!
刚才在家里…他…他…”他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想要描述那酒瓶被“剥开”的诡异一幕。
豪哥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他根本没兴趣听王疤瘌的废话,
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价值的审视:“陈强那烂赌鬼的老婆?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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