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清婉,自愿放弃所有家产。爹下葬第七天,头七。苏家祠堂里黑压压坐满了人,
空气又闷又潮,香烧出来的烟子,混着老木头发潮的味儿,熏得人眼眶子发涩,
心里也跟着发堵。我叫苏清婉,是苏家的大闺女。孝衣洗得都泛了白,
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冰凉的蒲团上,膝盖硌得生疼。我一声不吭,
眼睛就盯着祠堂地上的一道裂纹,仿佛要把自个儿看进去。我那个唯一的亲弟弟,苏文彬,
今天倒是穿得扎眼,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缎子,在这一片素白里晃得人眼晕。他嘴角那点得意,
藏都藏不住,跟那烧得正旺的香火似的,一个劲儿往上蹿。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族里辈分最老的三公公,咳嗽了一声,嗓子干得像块砂纸。他慢吞吞展开爹早就写好的遗嘱,
那上面的字,像是早就刻进了他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苏氏布庄,
并名下所有田产、铺面……由长子,苏文彬,继承……”话音刚落,
一屋子叔伯婶子们的眼神“唰”地一下就全黏在了我弟身上,那眼神里有羡慕,有巴结。
然后,他们又把目光甩到我身上,那里面有可怜,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轻贱。在他们眼里,
我一个二十出头还没嫁人的老姑娘,爹没了,家产也没了,
下半辈子可不就得看弟弟的脸色过日子?吃他一口饭,都得感恩戴德。娘一把攥住文彬的手,
眼泪说来就来,声音都带着颤:“我的好儿啊,往后苏家就全靠你了!你可不能忘了你姐,
她命苦……”文彬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话说得敞亮:“娘,你放心!我苏文彬就算出去要饭,
也绝对有我姐一口吃的!”这话一说,满堂叫好。可这一个字一个字的,
就像是纳鞋底的锥子,一下,一下,全扎在我心口上,密密麻麻的疼。他得意洋洋地往前走,
要去接那份能让他一步登天的遗嘱。就在这时,我抬起了头。我跪得太久了,身子都麻了,
可声音没麻,清清楚楚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苏清婉,自愿放弃爹所有家产。
苏家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从今往后,都归我弟苏文彬。”我停了一下,
能感觉到全屋的空气都僵住了,像冬天河里结的冰。我的眼神扫过那些惊掉下巴的脸,最后,
落在我弟弟那张煞白的脸上。我盯着他的眼睛,把剩下的话,砸了过去:“往后,
苏家是发财还是败落,都和我苏清婉,再没半点关系。”满堂死寂。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这是跪糊涂了?只有我看见,我那个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弟弟,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白得跟孝衣一个色儿。他指着我的手,
抖得跟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似的。“姐……你、你不能这样!”他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我是你亲弟,苏家也是你家,你怎么能不管!”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凉,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祠堂外头明晃晃的日头照进来,晃得我眼花。
我好像又回到了爹走前三天的那个夜里。那天夜里,爹把所有人都支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他。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子,
哆哆嗦嗦地塞给我。“婉儿……爹对不住你……”他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混着他脸上深得像沟壑的皱纹,“咱家……外面看着风光,
里子早就被蛀空了……给你弟弟看的那个账本,是假的,是爹糊弄外面人,也糊弄他,
…到死了还要面子......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指着那木匣子,
眼睛里全是疼:“这里头,才是咱家真正的账。欠了陈家绸缎庄三千两,
李家棉行一千五百两……还有,为了拿给官府做军服那单生意,
我把户部侍郎的小舅子给得罪了……那批布,只要出一点点岔子,就是抄家杀头的大祸啊!
”爹死死攥着我的手,那力气,像是要把他最后一口气都传给我:“你弟弟……他没经过事,
心里只有小聪明,没担当……这个家交给他,不出三个月,连你都得被他拖下水,一起陪葬!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打了补丁的小布包,里面是几十两碎银子,
一张城南旧染坊的地契,还有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册子。“这是爹给你留的最后一条活路。
那染坊不起眼,没人知道是咱家的产业。这册子,
是爹年轻时候琢磨染布手艺写下的心得……婉儿,手艺,只有手艺,
才是人安身立命的根……”“听爹的话,别回头,别管苏家……爹就想让你……好好活着。
”……回忆像退潮一样散了。我撑着发软的腿,从冰凉的蒲团上站起来,
对着早就愣住的三公公和族长们,弯了弯腰,算是行了最后的礼。然后,我转身就走,
把祠堂里那一片混乱和惊愕,全都甩在了身后。我没回自己住了二十年的闺房,
直接去了正房。我知道,这场戏还没唱完,娘和弟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果然,
我刚在正房站定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娘冲在最前头,
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再没了祠堂里那副慈母的样子。她一进屋,
就“啪”地一下把手边一个茶杯扫落在地,摔得粉碎。“你这个孽障!你还晓得站在这里!
你是要在全族人面前把我的脸都丢尽才算完吗?”我看着她,心里平静得像一口没水的枯井。
“娘,我来跟您道个别。”“道别?你去哪?”她嗓子尖得刺耳,“你一个大姑娘家,
没了娘家给你撑腰,你还能去哪?我告诉你,今天你敢走出这个门,
就别想从这个家带走一针一线!”她怕我这个累赘,拖累了她宝贝儿子的锦绣前程。“好。
”我点点头。当着她的面,我抬起手,慢慢地,把耳朵上那对小小的珍珠耳坠摘了下来。
又拔下头上那根戴了好多年的银簪子。最后,褪下了手腕上那只玉镯,是我及笄那年娘给的,
成色一般,可我一直当个宝。我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红木桌上。
叮当几声脆响,像几滴冰冷的雨砸在桌上,也砸断了最后一丝情分。“这些,都还给您。
”娘彻底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能这么干脆。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
这个让我吃了二十年饭,也受了二十年气的屋子,再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转过身,
怀里揣着那个装着我唯一生路的布包,在娘和我弟那怨毒得像刀子一样的目光里,一步一步,
走出了苏家的大门。从此以后,天大地大,我苏清婉,只为自己活。第二章 烂摊子我走了,
苏家大宅里那股子丧气似乎也跟着我一起走了。我那个好弟弟苏文彬,
成了苏家正儿八经的当家人,第一件事,就是把爹的丧事办成了他的喜事。
他在城里最贵的迎仙楼,大张旗鼓地摆了三天酒席。
那些平日里跟他勾肩搭背、混吃混喝的兄弟,一个不落地全请了来。
酒喝到脸上泛油光的时候,苏文彬就拍着胸脯,大着舌头跟人许诺,说等他把布庄整顿好了,
就给兄弟们都在里头安排个好差事,有钱大家一起赚。回到布庄,他干的第二件事,
就是把跟着爹干了大半辈子的刘账房给辞了。嫌刘伯年纪大,手脚慢,
老拿爹在世时的规矩说事,碍着他这个新东家发威。转头,就把他那个只会看眼色,
端酒杯的酒友给扶上了账房先生的位子。接着,他又说铺子里死气沉沉,得换换风气,
把几个手脚最麻利,但嘴巴笨,不会说好话的老伙计,
都打发去了城外最远的那个旧仓库看门。一时间,街头巷尾那些闲汉的嘴里,
苏家少东家“够义气”、“会用人”的名声,传得天花乱坠。我娘每天听着这些话,
嘴都合不拢,拉着东家大嫂的手夸,拽着西家小媳妇的衣角说,
翻来覆去就一句:“我家文彬,就是有出息,天生就是撑门面的料!”可惜,这纸糊的灯笼,
连着火都点不亮。好日子,连三天都没撑过去。第四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布庄的门板才卸下一半,江南最大的丝绸供货商——陈家的管事就来了。他没坐马车,
是走着来的,身后还跟了两个胳膊比我大腿还粗的伙计,那架势,不像来贺喜,
倒像是来寻仇。“苏少东家,恭喜恭喜啊!”陈管事脸上笑着,可那笑意半点没进眼睛里,
“我们东家说了,苏老先生是厚道人,可这生意归生意。年前府上欠下的三千两丝绸款子,
您看,是不是该给结了?”苏文彬昨晚喝多了,正歪在后院的躺椅上听小曲儿呢,听见这话,
眼皮都没抬,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多大点事儿,三千两,去账房支给他就是了。
”可没一会儿,他那个新上任的账房先生,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张脸吓得没了人色,
说话都带着哭腔:“东……东家,账上……账上别说三千两了,连三百两现钱都凑不出来了!
”苏文彬“噌”地一下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还没来得及骂人,
门外头又吵吵嚷嚷起来。城西李家棉行的掌柜,也带着人把布庄大门给堵了,
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欠条,嗓门大得半条街都听得见:“苏家欠我们一千五百两的棉花钱!
今天不给钱,我们就自己搬布抵债!”一个陈家,一个李家,这俩是苏家布庄最大的供货商,
就像两只手,一下子就掐住了布庄的脖子。苏文彬哪见过这场面,当场就懵了,
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这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爹留给他的,
哪里是什么金山银山,分明就是一个早就被掏空了的烂摊子。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就在苏文彬被两个债主逼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囫囵的时候,一个穿着青布长衫,
戴着瓜皮帽的中年男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进来。他一进来,
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陈管事和李掌柜,立刻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没了声音,
还恭恭敬敬地往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的人,是知府大人的管家,吴管家。
吴管家看都没看苏文彬一眼,径直走到货架前,随手拿起一匹布,用两个指头捻了捻,
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那调子阴阳怪气的:“苏少东家,真是年轻有为啊。不过,
府上交给你们做的那批军服料子,怎么听说……有点缩水掉色啊?这事儿,
户部王侍郎的小舅子,可不怎么高兴呢。”“王侍郎”这三个字,就像一个炸雷,
在苏文彬耳朵边上“轰”的一声炸开,把他最后一丝魂儿都给炸飞了。
吴管家嫌弃地扔下那块布,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走到苏文彬跟前,凑到他耳边,
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侍郎大人的小舅子托我给您带个话,
这批军服,要是耽误了秋天的大营操练……那可就不是赔几个钱能了结的事了。限你十天,
给他一个满意的说法。不然……苏家这块百年的老招牌,怕是就要在咱们这儿,摘掉了。
”说完,他轻蔑地扯了扯嘴角,理了理衣袖,转身走了。陈管事和李掌柜对看了一眼,
也跟着冷笑一声,扔下一句“十天后我们再来”,带着人呼啦啦全走了。
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布庄,一下子就空了。苏文彬像是被人抽了筋骨,
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空荡荡的柜台,想着那加起来快五千两的债,
想着那能让苏家满门抄斩的祸事,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直到这个时候,
他才终于想明白,那天在祠堂里,我说的“从此,苏家是兴是衰,与我再无干系”,
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不是一句赌气的话。那是我看他跳进了火坑,还亲手给他盖上了锅盖。
第三章 自己的路苏家大宅那边三天两头被人上门堵着要债,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
我正在城南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跟泥巴和杂草打交道。爹留给我的这个染坊,
说是个“坊”,其实就是个破院子。院墙塌了半边,风一吹,呼呼地灌进来。
院里那几口大染缸,早就让蜘蛛在上面安了家,结的网比缸都大。屋里空荡荡的,
一股子潮乎乎的霉味儿,呛得人鼻子发酸。这个地方,跟城里苏家那个热闹的门庭比,
就像是两个世界。可对我来说,这个破院子,是我唯一的活路。爹留下的那几十两碎银子,
我掰成八瓣花。买了最便宜的糙米和能填饱肚子的粗粮,剩下的钱,一文不留,
全换成了靛蓝、茜草、苏木这些染料。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不像个人。天不亮就得起,
院子里的草比人都高,我一根一根地拔,手心磨的全是泡。墙塌了,我就学着和泥,
掺上稻草,用手,一点一点把那破墙给糊上。最磨人的,是洗那几口大缸。水是刺骨的凉,
我把手伸进去,一遍一遍地刷,刷到最后,两只手又红又肿,像两个发面馒头,
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怎么抠都抠不干净。到了夜里,四下里一片漆黑,我点上一盏小油灯,
灯光就豆子那么大,晃晃悠悠的。我就着这点光,翻我爹留下的那本册子。爹的字,
写得很有劲。上面密密麻麻,记的全是染布的道道。什么料子配多少水,烧多大的火,
什么时候下布,什么时候捞出来,写得清清楚楚。我这才晓得,我爹这一辈子,
心里最惦记的,不是怎么做生意赚钱,而是这门不怎么体面的手艺。他一辈子,
都想染出一种颜色。册子上说,那是江南下毛毛雨时,远处的山,近处的青石板,
那种湿漉漉、灰蒙蒙,带着点水汽的青色。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烟雨青”。
我看着那三个字,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要把这个颜色,替我爹染出来。从那天起,
我人就像魔怔了一样。白天,在院子里架起大锅,照着册子上的方子,一遍一遍地试。
那染缸里的水,就没个正经颜色,一会儿是浑浊的土黄,一会儿是刺鼻的绿,
有时候又是一缸死沉的墨黑。可没有一次,是我爹册子上说的那种颜色。染坏的布料,
就扔在墙角,一天一天,堆得跟小山似的。我那点本钱,也跟流水一样,哗哗地往外淌。
有好几次,我看着锅里那翻滚的、说不出什么颜色的水,闻着满院子呛人的味儿,
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就想一屁股坐地上,再也不起来了。可一闭上眼,
就是我爹临死前攥着我手的样子,就是苏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我咬咬牙,又撑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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