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吾妻:山河破碎,总得有人去补。我还有半副家当,还有枪,还有这腔血……总得试试,
为这千疮百孔的土地,争一条活路出来。-----1.江南暮春的暖风,
裹着水汽和草木萌发的清气,懒洋洋地拂过傅家老宅的后园。
十六岁的白晚像只初初破茧的蝶,一身簇新的鹅黄软缎旗袍,轻盈地掠过青石小径,
直扑向那片绿意葱茏的药圃。她身后,比她年长三岁的傅云深,傅家独子,
身姿挺拔如园中那株新抽条的翠竹,穿着挺括的竹青色学生装,
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步履从容地跟着。“云深哥哥,快看这个!
”白晚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蜜糖般的甜意。她弯腰,
毫不客气地从一丛长势正好的薄荷上揪下几片最鲜嫩的叶子,献宝似的举到他眼前。
那薄荷叶碧绿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清冽的辛香瞬间弥散开来,
霸道地盖过了园中其他药草的沉郁气味。傅云深走近,目光扫过那被她辣手摧花的可怜薄荷,
又落在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像初绽的桃花瓣。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清朗温润,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晚晚,又糟蹋东西。这些都是入药的宝贝,
将来你做了傅家少奶奶,总得认得几味药材才是正经。”他伸出手,
想接过她指尖那几片饱受蹂躏的叶子。“哎呀,烦死了!”白晚小嘴一撇,
那点献宝的兴致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被说教的不耐烦。她最讨厌这些带着苦味的草叶,
更讨厌被束缚在“傅家少奶奶”这个身份里学那些枯燥的药材名字。她灵巧地一缩手,
躲开他的指尖,随即眼珠一转,带着点小小的恶意,趁他弯腰凑近查看另一株药草时,
飞快地将那几片带着凉意的薄荷叶,一股脑儿塞进了他熨帖的学生装领口里。
冰凉的触感骤然贴上温热的皮肤,傅云深被激得一哆嗦,猛地直起身,下意识去掏后领。
白晚早已咯咯笑着跳开几步远,裙裾飞扬,像只得意的小黄莺。他看着她无拘无束的笑靥,
那点小小的无奈最终也化作了唇边纵容的笑意,手指在衣领处摩挲了几下,
终究没有立刻将那几片捣乱的薄荷叶拿出来。“你就闹吧,”他摇头,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
“等以后真需要了,看谁给你收拾。”“有你在呀!”白晚理所当然地扬着小脸。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片明媚无忧,“我才不要闻这些药味儿呢!
苦死了!有你和爹娘,还有傅伯伯傅伯母,我学这些做什么?”她声音甜美娇嫩,
有些撒娇的意味。白晚说着,目光扫过旁边石桌上摊开的一本厚重线装书,
暗蓝色的布封上几个褪色的墨字——《本草纲目》。那是傅家老爷方才看了一半搁下的。
她小脾气地皱了皱翘挺的鼻子,仿佛那书页里也散发出令她无聊的陈年药气,扭过头去,
再也不肯多看一眼。傅云深的目光落在她孩子气的侧脸上,
又掠过那本承载着家族传承的典籍,最终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再说教。
2.战火撕裂江南水乡的宁静,如同一个暴戾的醉汉,踉跄着闯入了白晚安稳无忧的世界。
噩耗是连着来的,沉重得让人窒息。先是傅家伯父伯母在省城遭遇空袭的噩耗传来,
那总是含笑看着她和云深玩闹的慈祥面庞,永远凝固在烟尘与瓦砾之下。接着,
便是傅云深一身缟素,跪在灵堂冰冷的地砖上。昏黄的烛火跳跃着,
在他年轻却骤然沉凝如铁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拒绝了所有劝他留下打理家业的提议,
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国仇家恨,不敢苟安!”白晚站在灵堂幽暗的角落,
看着他挺直如枪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青梅竹马少年外壳下的铮铮铁骨。
他走的那天,天色阴沉得如同浸饱了水的灰布。他换上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
肩上的行囊简薄。在傅家老宅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前,他停下脚步,
转身看着一路默默跟来的白晚。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肿得像桃子。他伸出手,
指尖带着薄茧,带着战场上初初沾染的硝烟气,带着诀别的凉意,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那动作,依稀还是当年药圃里纵容她胡闹的少年,只是眼底深处,再不复昔日的温软明亮,
沉淀着化不开的沉重和决绝。“晚晚,”他的声音低哑,却尽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
“别怕。等我回来,回来就……娶你。”这句话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
猛地扎进白晚的心底最柔软处,瞬间勾出汹涌的泪意和更深的恐惧。她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血腥的咸涩,才没有让自己呜咽出声。她用力地点头,
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押在这一个承诺上。马蹄声哒哒地敲在青石板路上,由近及远,
最终消失在铅灰色的天幕尽头,也带走了白晚世界里最后一点安稳的光亮。3.然而,
傅云深承诺的归期,终究被无情的战火彻底吞噬。家乡小城也未能幸免于难,
沦陷的阴云笼罩下来。炮弹撕裂了天空,也撕裂了白家世代悬壶济世的药铺“杏林堂”。
白家父母也在沉痛的准备着。开始他们准备让女儿只身去往更安全的地方,由他们守在这里,
但又放不下心,只得收拾筹备一起离开这个几代人经营的地方。巨大的爆炸声浪,
裹挟着灼人的热风和致命的碎片,
弥漫着药香的前堂、父亲捻须沉思的书房、母亲精心侍弄花草的天井——都狠狠揉碎、抛起,
再重重砸落,化为一片燃烧着断壁残垣的废墟。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喉咙火辣辣地痛。白晚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世界只剩下模糊晃动的血色光影和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她挣扎着,
不顾一切地在滚烫的瓦砾和呛人的烟尘中摸索、哭喊。
指尖触到一片熟悉的、沾满灰烬和血污的锦缎衣料,那是母亲平日里最珍爱的一件旗袍。
她疯了一般地刨开滚烫的碎石,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终于看到了父亲和母亲最后的样子——他们紧紧依偎着,
父亲的手还保持着将母亲护在身下的姿势。两人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砖石尘土,
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只是身体早已冰冷僵硬。“爹!娘——!”凄厉的哭喊撕破了浓烟,
却唤不回任何回应。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崩塌、旋转,变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
她瘫软在父母的遗体旁,巨大的悲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没顶。不知过了多久,
白晚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恢复了一丝意识。耳边是远处零星的枪炮声,
和近处受伤者压抑的呻吟。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
摸索到母亲已然冰冷僵硬的手指下压着的一个硬物。那是母亲贴身藏着的一个油布小包,
里面是几根沉甸甸、闪着绝望光芒的金条,还有一张被血浸透了大半的、模糊的字条。
用颤抖的炭笔写下的、力透纸背的嘱托:“……投奔……傅云深……A城……”埋葬父母后,
这几个字像黑暗中的微弱萤火,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方向。4.去A城的路,
早已不是昔日通衢坦途,而成了一条铺满荆棘与血泪的生死之路。白晚剪短了头发,
用锅灰和泥土抹脏了脸,换上从前家中仆从的宽大男装,把自己塞进逃难的人潮里。
她怀里紧紧揣着,那几根用命换来的金条,和那张染血的字条。如同揣着滚烫的炭火,
也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道路两旁,焦黑的土地裸露着狰狞的伤口,
被遗弃的车辆扭曲着钢铁的残骸,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不祥的聒噪。更多的是人,
是活生生在苦难中挣扎的人。衣衫褴褛的难民拖家带口,脸上刻着麻木和恐惧。最刺目的,
是那些横七竖八躺在路旁、沟壑里的伤兵。破败的军装被血和污泥染得看不出本色,
伤口暴露在肮脏的空气里,有的还在微弱地蠕动,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则早已僵硬冰冷。
白晚强迫自己低着头,快步走着,不敢去看,不敢去听。她只是一个侥幸逃生的孤女,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那个地名,那个名字——A城,傅云深。
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双脚移动的咒语。然而,命运总在最脆弱的地方给予重击。
防空洞里产妇临盆,老妇人喊着“这里有大夫吗”,白晚指甲掐进掌心却只能摇头。
她贡献出她仅剩的全部艾绒,当血水漫过她绣着玉兰的鞋面时,她不敢远离,也不敢靠近,
直到妇人平安生产。在一个破败村庄的断墙残垣间,白晚试图寻找一点干净的水。
刚靠近一处半塌的土墙,一个身影猛地从阴影里扑了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的哀嚎,
直直跪倒在她脚边。“大夫!大夫!哪里有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救救他啊!
”那是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妇人,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沾满了尘土,
形成一道道污浊的沟壑。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男孩双目紧闭,
小脸惨白如纸,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几乎被炸没了,
只剩一点皮肉可怜地连着,断口处血肉模糊,暗红色的血像坏了的水龙头,
还在汩汩地往外冒,浸透了妇人褴褛的衣襟,也染红了白晚沾满泥污的鞋面。
那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透过薄薄的鞋面,瞬间灼烫了白晚的脚趾。
她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大夫!
”妇人看见她包裹一角的医书,眼睛抖得变亮,“您行行好!救救他!他还有气儿啊!
”“老天爷啊!”妇人哭喊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额角瞬间见了血,混着泪水和泥土,狼狈不堪。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白晚的裤脚,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力量大得惊人。“我……我……”白晚的嘴唇哆嗦着,
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恐慌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她淹没。她不是大夫!她什么都不会!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怀里那个硬硬的油布包,
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金条和父母那张染血的纸。
她慌乱地递给妇人一根金条:“你去找人救他!去找人救他!”她根本没学过救人!
妇人感恩的接下了救命钱,仍伤心欲绝,“找过了,附近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办法……”慌乱中,白晚的手指却碰到了另一样东西——一本薄薄的书册边缘。
那是爆炸前母亲最后塞进她包袱里的,林家祖传的、图文并茂的《本草备要》小册子。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颤抖着,
几乎是慌乱地将那本沾着灰尘和母亲笔迹的小册子掏了出来,
手指笨拙地、疯狂地翻动着泛黄的纸页。哗啦啦的翻书声,
在死寂的断壁残垣间显得格外刺耳。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
那些描绘着各种奇形怪状草药的插图,掠过那些密密麻麻标注着药性的小字,
寻找着“止血”、“外伤”、“金疮”之类的字眼。汗水从额角滚落,滴在脆弱的纸页上,
晕开一小片墨迹。找到了!一页画着三七根茎的图样!旁边小字写着:“味甘微苦,性温,
止血散瘀定痛……捣烂外敷……”白晚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她猛地抬起头,
语无伦次地对那妇人喊道:“等……等等!三七!要三七!捣烂外敷!能止血!
”她急切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残破的院落、焦黑的土地、倒塌的房梁……哪里有三七?
这兵荒马乱、遍地焦土的废墟里,哪里去找那味只在药圃和医书里存在的草药?
妇人浑浊绝望的眼睛里,那点因她翻书动作而燃起的微弱光芒,随着她茫然四顾的动作,
一点点熄灭了,最终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她不再磕头,不再哭喊,
只是更紧地搂住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压抑的呜咽。
“我……我找不到……对不起……对不起……”白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中的医书“啪嗒”一声掉落在沾满血污的泥地上。那本承载着家族济世之心的册子,
此刻像一块沉重的墓碑,压在她心头,嘲笑着她的无知与无能。
巨大的悔恨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四肢百骸,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当年药圃里,她嫌弃药味难闻、任性拒绝学习的每一幕,都化作最尖锐的讽刺,
在她脑海里疯狂闪回。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泥,肆无忌惮地淌下。她猛地蹲下身,
徒劳地用自己干净的衣角去堵男孩腿上的伤口,但那温热的血液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
迅速染红了她仅存的一点干净布料。“娘……疼……”怀里的男孩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呓语,
小小的身体在她徒劳的按压下,轻轻抽搐了一下,便彻底软了下去,再无声息。
妇人那压抑的呜咽骤然拔高,变成了一声撕裂肺腑的、不似人声的尖利哀嚎。
她把金条丢还给少女,双眼沉痛死寂。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长啸,狠狠刺穿了白晚的耳膜,
也彻底刺穿了她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屏障。白晚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双手沾满了男孩温热的血和自己绝望的泪。她看着妇人抱着孩子渐渐冰冷的身体,
那哀嚎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止。怀里的金条硌得她生疼,
却丝毫无法减轻心口那被悔恨和无力感撕开的巨大空洞。医书躺在血泊里,
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无声地控诉着她迟来的醒悟。“老大方悔读书迟……”她喃喃着,
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的枯叶。这七个字,从未像此刻这般,
带着如此尖锐、如此血淋淋的分量,狠狠刻进了她的骨血里。5.历经无数难以言说的艰险,
于蓬头垢面、一身褴褛地站在A城那座戒备森严的、挂着“傅氏帅府”牌子的灰色洋楼前时,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一场绝望的梦中。卫兵冰冷怀疑的目光扫过她乞丐般的模样,
枪口几乎要顶到她的额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嘶哑地喊出那个支撑她一路走来的名字:“傅云深!我找傅云深!我是他未婚妻。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就在她几乎要被粗暴地拖开时,
一个熟悉到让她心脏骤停的身影,穿着笔挺的深灰色军装,披着将校呢大衣,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从门内走出。他瘦了些,轮廓更加锋利冷硬,
眉宇间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硝烟和疲惫,眼神锐利如鹰隼。是傅云深!
当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的缝隙,落在那个狼狈不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时,
那锐利的鹰眸骤然凝固,随即掀起滔天的巨浪。
“晚晚……”震惊、难以置信、狂喜、锥心的痛楚……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碰撞,
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心疼。“晚晚?!”他失声喊道,那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颤抖,
“住手!”挡在他身前的卫兵和军士立刻散开,傅少帅几步就冲到了白晚面前。白晚仰着头,
看着这张在无数个血与火的噩梦里出现、支撑她走到现在的脸庞。
所有的委屈、恐惧、悲痛、还有那噬骨的悔恨,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意识模糊的最后刹那,她只感觉到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将她紧紧拥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那怀抱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硝烟,像漂泊的孤舟,终于回到了避风的港湾。
积压了太久的疲惫和伤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6.白晚在柔软的锦被和温暖的阳光中醒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清理包扎,
换上了干净柔软的丝绸睡衣。房间里是熟悉的清冽的、属于傅云深的气息。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西洋雕花,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是真。门被轻轻推开,
傅云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他脱去了军装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
袖口挽到小臂,眉宇间的冷硬在看到她睁开的眼睛时,瞬间融化,
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心疼。“醒了?”他坐到床边,声音低沉而温柔,
仿佛怕惊扰了她,“饿不饿?先喝点粥。”白晚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又缓缓移向他端碗的手。
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暗色的、略显狰狞的疤痕。“你的手……”她下意识地开口,
声音嘶哑干涩。“没事了,小伤。”傅云深浑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
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安抚了会儿小哭包,傅云深才喂完了粥。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动作极轻极自然地、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轻轻掀开了她脚边的被子一角。
白晚这才迟钝地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异样——不再是火辣辣的刺痛和黏腻的脏污感,
而是一种被妥善处理后的、带着清凉药膏味的、被柔软包裹的感觉。她惊讶地低头看去。
只见她裸露在外的双脚,
虽然依旧能看到长途跋涉留下的痕迹——脚底磨破的水泡处皮肤泛红,
脚踝和小腿上的划痕结着深色的痂,脚趾和脚跟干裂的皮肤还未完全恢复。
但整双脚已经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泛着刚被温水滋润过的、健康的白粉色。
那些鼓胀的水泡已经被小心地挑破、清理,涂上了透明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
脚上所有的伤口,都用极其干净、松紧适宜的柔软白色纱布,一层层仔细地包裹着,
既保护了伤口,又不会让她感到束缚不适。透露出处理者,十二万分的用心。
白晚的心猛地一颤。她瞬间明白了。有些难堪害羞的往里缩了缩。看到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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