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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作家“壑雪”的优质好文,《情火燃心起》火爆上线啦,小说主人公裴若盈叶锦霖,人物性格特点鲜明,剧情走向顺应人心,作品介绍:男女重点人物分别是叶锦霖,裴若盈,夏砚的古代言情,穿越,白月光,虐文,古代小说《情火燃心起》,由实力作家“壑雪”创作,故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本站无广告干扰,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5904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21 22:22:37。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叶锦霖是锦衣卫之首,裴若盈是罪臣之女。他怨了她99次,恨了她五年。她救了他99次,爱了他五年。最终换来他与正妻相拥看雪,将她贬为通房丫鬟,抄斩迟家满门。裴若盈望着四十七座墓碑,后悔不已。叶锦霖,我后悔救你了,真的悔了……
第一章凛冽寒风,涌入洛阳城。医馆红墙黛瓦,一枚铜铃挂在檐下,随风轻飘,泠泠作响。
“夫人的肺痨是积年的沉疴,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更别说怀孕,就是今年冬天,
也难熬过去。”医馆中,洛阳城内有名的大夫退去搭在她腕上的手,面色沉重叹息。
裴若盈清瘦的身子微颤,霎时失神。下一瞬,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第99次攻略失败,
宿主七天后将被彻底抹杀。裴若盈眼睫一颤,眼眶红了几分:“没有寰转的余地吗?
”除非叶锦霖在二选一中选择你。系统调出二选一的可能性面板。
选择夏曦宁的可能为99.9%。而裴若盈,仅仅只有0.1%。是的,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五年前,她因渐冻症发作成了植物人。她躺在医院日夜祈福祷告,
误被系统穿书带进这个攻略反派世界。系统告诉她只要攻克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反派叶锦霖,
就能实现她一个愿望。她重复攻略了99遍才终于如愿嫁给了叶锦霖当妾室,可每一次,
攻略进度都卡在99%停滞不前。这一次也不例外,距离攻略成功还差1%。
裴若盈拎着几沓药包正要出医馆,抬眼便瞥见那熟悉的马车驶来。她神色慌张,
急忙退到医馆的屏风处。只因马车上坐的人乃朝廷鹰爪、皇帝的利刃。她的锦霖哥哥,
锦衣卫指挥使叶锦霖。叶锦霖带领一行属下,浩浩荡荡停在了医馆门口。霎那,
馆内众人脚步匆匆,衣摆翻飞,仿佛有鬼魅在后追赶。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吱呀’作响。
裴若盈藏在屏风后,透过缝隙窥视。他来医馆,是知道她生病了吗?
尽管他平日里冷淡得像一潭死水,却没想到他内心深处还是关心着自己的。想到这里,
裴若盈心底泛起阵阵暖意。正当裴若盈思索如何瞒过自己的病情时。就看到叶锦霖下了车,
朝着身后的女子伸出手。冷峻的脸庞不再是以往那般冷淡。眼眸中的柔光满含情蜜意,
揽着那女子步入了医馆。裴若盈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原来叶锦霖也可以这么柔情……拎着药包的手轻微颤抖。裴若盈被眼前的一幕冻得浑身冰凉,
失神地从后门逃走了。初冬的洛阳,大雪漫天。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头,
化成雪水淌下,分外凄凉。裴若盈身形踉跄地回到了沈府。她坐在卧房,
枯瘦的面容望着细雪飘舞,视线所及皆为苍凉之色。直到子时,叶锦霖方回到府中。
叶锦霖一进卧房,便瞧见裴若盈呆坐于榻上。并未如往常那般殷切地迎上前来为他宽衣。
他面容不悦,径自解下绣春刀。浓眉蹙起,厉声道:“过来为我宽衣。
”裴若盈撑着虚弱的身子,行至叶锦霖身旁,为他褪去毛毡披风。她也曾自我安慰,
叶锦霖虽对自己颇为寡淡,攻略进度也卡在99%停滞不前。但五年来身边仅有她一个女人,
并无小妾环绕。可不过是自欺欺人,终究抵不过野花的艳丽。“今日查案去了何处?
”裴若盈将披风搭在手臂上,忍不住过问。叶锦霖眼神冷炙,满脸不耐。“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一介妇人懂什么?”裴若盈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强压心底的酸楚。既然活不久了,
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口角上了。“锦霖,我去给你做碗饺饵……”叶锦霖眸色一顿,
冷漠拒绝:“别瞎折腾,我不吃。”于他而言,饺饵就像面前苍白寡淡的女人,毫无食欲。
裴若盈紧咬朱唇,眼眶泛红。今日是他的生辰。往日叶锦霖过生辰时,
总要吃上一碗她亲手做的饺饵。可如今,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她将喉间泛起的腥咸咽下:“锦霖,就吃一碗饺饵……”叶锦霖面色不耐:“同样的话,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裴若盈强压心底的郁结,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
然而叶锦霖接下来的话,就像重锤,一字一句地砸在裴若盈的心上。
“我要娶平阳郡主夏曦宁为正妻!”第二章宽袖下,裴若盈冰凉的指尖嵌入掌心,
身子不觉发颤。“我不同意,你不是答应过我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叶锦霖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即镇定下来。“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你且瞧瞧这满朝文武,哪家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我这五年来只有你一人,你还不知足?
真是贪得无厌!”他的话如同火团在裴若盈心中翻滚灼烧!裴若盈声音发颤,
与他冷厉的眉眼四目相对,不住地哀求着。“锦霖,你再给我七日时间,
就七日……”“没时间了,曦宁怀了身孕。”说完,叶锦霖便阔步离去。裴若盈凄然一笑,
终归是人变了,连敷衍她都不愿了。“锦霖,若你知道我活不久了,会有片刻的心疼吗?
”霎那,漫天的飞雪笼罩着一座四方宅院。就如同她这一生都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满是凄凉。她强撑虚弱的身子,将那些续命的药埋到土里。
就像是埋葬自己这辈子的爱而不得的命运。裴若盈望着这棵愈发枯黄的榆树,不禁喃喃自语。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说完,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暗灭了。……翌日,
府门内。不知何时装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榆树红绸花高高挂起。十里红妆,
礼炮齐鸣,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个个伸头探脑地望去,
锦衣卫指挥使高调铺张娶平阳郡主为正妻。喧闹声传到裴若盈的锦华苑,生生刺破耳膜,
如凌裴般刺痛心底。她郁郁寡欢半倚在素白云锦的软榻上。
只因叶锦霖一句“病怏怏的真晦气。”便被囚禁在锦华苑中。这府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裴若盈眼里浸满涩意,心口一阵窒闷,还未掏出手帕,就猛地咳了起来。
一口黑红的血溅到地面上,暗卫夏砚红着眼眶,焦灼地拍抚裴若盈的脊背。“小姐,
您这又是何苦?若是让大人知道了,他念及你余下的时日不长,也该待你好上几分。
”裴若盈摇摇头,痛苦地喘着粗气,手里的锦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半响,
才将带血的帕子仔细叠好,丢入一旁的火盆。“我去找沈大人来!”夏砚刚转身要走,
就被裴若盈死死拽住,身子顿时僵在原地。那双苍白的手毫无一丝暖意。
裴若盈怔愣地望着夏砚的背影,思绪飘忽。她要死了,彻底离开了,只是打扰他一小会儿,
也不算贪心吧……于是,她松开了手,任由夏砚去寻他。夏砚顿了顿,便阔步离去了。
烛灯轻晃,桌上红烛燃了半截。不过片刻,夏砚神色匆匆地跑到裴若盈的跟前。
裴若盈望着孤身回来的夏砚,失落道:“他不会来的,对吗?”夏砚刚要开口,脚步声传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房门。叶锦霖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锦华苑。他浓眉蹙起,
神色不悦。“你苑中的下人跪在书房外,说你时日无多了,要我来看看你。”“我怎么瞧着,
无碍。”裴若盈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时,
夏曦宁从叶锦霖身后出来,端过一杯茶,柔声开口。“姐姐,曦宁来给你敬茶。
”第三章裴若盈怔怔地望着叶锦霖,裴裴没有接。
叶锦霖面色冷沉:“还不快接曦宁的新人茶。”新人?那旧人是谁,她吗?成婚三载,
终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裴若盈看着那杯茶,下了床伸出手想去接,
可那瘦弱的手竟有些不争气地颤抖。她还没碰到,那茶杯竟就自己翻倒。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夏曦宁的身上!“啊!锦霖哥哥,好烫!
”夏曦宁惊慌失措依偎在叶锦霖怀中。叶锦霖搂住夏曦宁,对裴若盈怒目而视。
裴若盈攥紧了手指,极力解释:“不是我干的……”夏曦宁眼眸含泪,故作委屈。
“姐姐这是记恨锦霖哥哥,娶我进门,这才借机想报复我。
”叶锦霖危险的眼眸冷冽地扫向裴若盈,视线带着警告。
“自己去祠堂罚跪抄写《女戒》十遍。”叶锦霖,夏曦宁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大婚第一天,便带着她来给自己下马威。裴若盈怔怔地望着他,
眼中尽是荒芜之色:“知道了。”叶锦霖缄默不语,眼神黑沉,揽着夏曦宁离去。
裴若盈拖着枯瘦单薄的身子来到了祠堂。她跪在垫子上,合上了双眸。深冬的寒意尚未散尽,
朱窗半开丝丝凉意沁入。罚跪抄经的人,手脚麻木,泪流不止。……翌日。
待裴若盈跌跌撞撞赶到正堂时,夏砚的背脊已然血肉模糊。“住手!”可下人们置若罔闻,
又是一道鞭子划过空中,狠狠抽在夏砚的背上。夏曦宁满脸怒意:“姐姐,
你苑中的下人意图非礼我。”“如今赐他鞭刑都算轻的!”裴若盈一怔,下意识看向叶锦霖。
他淡漠的面容刺得裴若盈心口一痛,却还是稳着声线道:“锦霖,夏砚肯定是冤枉的,
你再查一查好不好……”话音刚落,夏曦宁小脸通红,朱唇紧咬,怒喝道。
“肯定是他看姐姐被冷落,所以这才想毁我清白,助姐姐争宠……”夏砚用尽全力,
撕心裂肺反驳。“你血口喷人!小姐压根没说你半点不是。”“你如此针对我,
还不是因我五年前见过你……”夏曦宁脸色一惊,眼底极快闪过心虚之色。“放肆,
我怎会与你这等下人见过!”说着便忽地夺过下人手中的长鞭,狠狠往夏砚身上抽去。
裴若盈心一横,立马跑到夏砚跟前,将他护在怀中。鞭子挥舞带起尖锐的撕裂声,
仿佛是冬日里枯枝断裂的声响。夏曦宁仿佛看不见似的,用尽全力挥舞一鞭。
“噗”裴若盈一口黑血吐出。背皮开肉绽,嘴角淌着血,一滴滴砸在地上。叶锦霖心下一紧,
但很快消失不见,只冷冷道:“住手。”夏曦宁不甘停下鞭子,瞥见叶锦霖眉眼间一抹懊恼,
怒意更甚,再度开口。“锦霖,姐姐私底下怕早就和这贱奴有染!
”“否则姐姐怎么会拿命去护他!”听闻这话,叶锦霖眼眸猩红,青筋暴起。
不给裴若盈任何解释的机会,对下人下令。“抽筋拔骨后扔到乱葬岗。
”她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身体不断颤抖,喉咙发出沙哑的呜咽声。“锦霖,
求你饶了夏砚吧!”夏砚与她相伴数五载,多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好几次裴若盈病入膏肓,
濒死之际,是夏砚冒死忤逆叶锦霖,为她请来了大夫。在她心中,夏砚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
裴若盈连滚带爬到叶锦霖脚边,不断卑微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主人的错,
别把他扔去乱葬岗……”叶锦霖脸色不耐,轻轻挥手。下人们迅速上前,
将裴若盈从叶锦霖的脚边拉开,紧紧扼住。裴若盈终于再一次意识到,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叶锦霖,究竟有多冷漠绝情。“夏砚……是我无能,
对不住你……”夏砚缓缓睁开双眼,眼里没有怨怼,只是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
便如同垃圾一般被拖走了,鲜血一路蔓延。裴若盈望着满地的鲜血,目光涣散,
不断颤抖张开嘴,连一句哀求的话都说不出。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想留住身侧人,
陪叶锦霖度过本就不多的时日。可就连陪伴她五载的夏砚,叶锦霖也不愿留给她。也是,
他连她都不曾心疼过,怎会对夏砚手下留情?叶锦霖望着她气息奄奄,半阖着眸,
衣衫上满是淋漓血色的模样。心间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你就这么心疼那个贱奴?
”裴若盈脸色灰败,苍白薄唇颤抖几瞬后,吐出一句破碎的话。“叶锦霖,休了我吧。
”第四章叶锦霖夺过长鞭,用力摔在石桌上,石桌瞬间四分五裂。“你负心于我,
还想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门,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说完,
叶锦霖便揽着夏曦宁的腰肢,扬长而去。此时残雪斑驳,
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叠的灰瓦流下。裴若盈的眼泪夹杂微红血色落下,恸哭声响彻锦华苑。
翌日。裴若盈跪在火盆前,焚烧纸钱。那火光摇曳,映照着她一动不动,神色空洞荒芜。
“夏砚,是我不好,连累你受苦了。”“如果不是我让你去找叶锦霖,你也不会死。
”“都是我的错……”这时,叶锦霖揽着夏曦宁并领着一众下人,行至锦华苑。抬眸间,
火光和纸钱跃入眼帘。夏曦宁微微垂首,倚在叶锦霖的胸膛,佯装委屈。“今日是我生辰,
本想来看望姐姐,给姐姐带些喜庆过来。”“却不曾想姐姐竟做如此晦气之事来诅咒我,
实在让曦宁心寒。”叶锦霖抬起手,拭去夏曦宁脸上的泪珠。随后,他扭过头敛下眸光,
脸色暗沉。“裴若盈,你品行不端,德不配位,不堪为妾。”“即日起降为通房丫鬟,
还不跪下给曦宁道歉!”裴若盈缓缓抬眸,泪水僵在眼眶,声音发颤。“这辈子,
我只跪过爹娘和你。”叶锦霖眼底暗沉如墨,挥手示意下人。
裴若盈虚弱的身子被人“扑通”一声强行按下,冰凉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滚落。五年的感情,
若干次救命之恩,终究是抵不过夏曦宁的只言片语。一直以来执着的感情,
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谁料,就在她双膝触地的瞬间。腹部忽地传来一阵剧痛,
犹如利刃绞割。裴若盈只觉下身一热,有温热之物缓缓流出。她痛苦地捂住肚子,
脸色愈发苍白,毫无血色。众人惊愕万分,裴若盈竟是小产了!裴若盈眸色一怔,
悲痛如潮水般袭来。为何偏偏在这时怀孕小产……夏砚她保不住,这个孩子,她也保不住吗?
难道她注定无依无靠,留不住任何一人?思及此,裴若盈抬起眼眸,目光所及。
只有叶锦霖冷漠如冰的眼神,以及夏曦宁那幸灾乐祸的神情。裴若盈奋力挣脱下人的桎梏,
爬到叶锦霖脚边。以最狼狈,最卑微的姿态乞求。“锦霖,看在我伺候您五年的份上,
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此时,夏曦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面露不解,轻声问道。
“锦霖哥哥,姐姐这个孩子……该不会是那个贱奴的孩子吧?
”看着叶锦霖淮晦暗不明的神色,她不住地摇头,下意识护住小腹。“不是的……锦霖,
这腹中是我们两人的孩子……”“求您……”“想要我救贱奴的孩子,休想!
”叶锦霖面色黑沉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揽着夏曦宁的腰肢离开了。裴若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跌到了谷底。冷风不断往她心里灌,冻得血液都凝固了……裴若盈脚步虚浮地回到屋内。
倏然,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往后倒。正要晕倒之际,她看到了自己一针一线绣的娃衣。
她绣的时候极为认真,好似要把后半生的寄托都绣进这小小的娃衣。
可如今……细雪飘了一夜,今晨愈下愈烈。锦华苑的屋脊皆覆了层白雪,
一股若隐若无的药香不断蔓延。裴若盈再睁眼时,只见医馆的大夫眉头紧皱。“裴小姐,
你醒了可觉身子好些?”裴若盈将手放在平坦的肚子上,泪流满面,嘴角不断发颤。
“大夫……我的孩子保住了吗?”大夫摇摇头,未发一言。裴若盈狠狠掐着掌心,
才把眼泪收回去。强撑着面上的礼仪,命下人护送大夫离开。大夫一走,
裴若盈的泪珠便如决堤一般,滚滚而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终是她的痴心妄想。夏砚留不住,
孩子留不住。叶锦霖,她也留不住。第五章书房内。叶锦霖不知为何,自从锦华苑离开起,
心绪莫名地烦躁。他微微蹙眉,望向跪在地上的下人,不悦问。“大夫为她诊病,
情况如何了?”这时,一位下人匆匆跑来:“大人,裴通房不见了!”叶锦霖的心猛地一沉,
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深夜,望城楼。裴若盈抱着娃衣,
手脚僵滞着爬到城楼最上方。她的眼神空洞,心如死灰。入夜后,人烟稀少,
但因为裴若盈异样的举动。民众们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渐渐在望城楼下聚集。“喂,
姑娘快下来,上面危险啊!”“这不是裴府的千金吗,怎么好端端的想不通要跳楼?
”“是不是近期沈大人高调娶平阳郡主为妻的事,刺激到她了,这才想不开啊!”“哎,
你们瞧她怀里抱着的,似乎是娃衣!”人声鼎沸,锦衣卫被聚焦的火光吸引了注意,
连忙跑去禀告叶锦霖。待叶锦霖赶到,望着城楼上的裴若盈,握着绣春刀的指节咯咯作响。
裴若盈俯瞰城楼下,望着叶锦霖冷厉的脸,一步步退到望城楼边缘,手中的娃衣被夜风吹起。
“五年了,我终究还是捂不热你的心……”五年?她为什么说是五年?
叶锦霖心口倏地像是被什么蛰了下,一片茫然。裴若盈眼神空洞,唯有泪水不断涌出,
滴在娃衣上。“叶锦霖,我后悔嫁给你了,
真的悔了……”叶锦霖面庞冷峻:“我也从来不是非你不可。”五年前,他被死对头下药,
找了几个染花柳病的恶臭妓女。恰好裴若盈误打误撞进了房间……而她又是礼部侍郎之女,
不好打发,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娶她为妾?“在我心里,曦宁才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原来五年前的恩情,如今倒像是携恩图报了。裴若盈的麻木的心狠狠一痛,她还以为,
她的心早就被这漫天的飞雪给冻结了。她抱紧娃衣,朝望城楼下纵身一跃。
小小的娃衣飘散如折翼的蝶,四处散落!“啪”的一声破空而来!
裴若盈突然觉得腰部被鞭子缠上。等她双眸再睁开时,已经落在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
旋即就被重重推开,单薄的背撞到望城楼坚硬的石壁,痛得脏腑紧绞!
身子被叶锦霖抵在石壁上,对上他鸷如鹰隼的寒眸。“裴若盈,翅膀硬了?
”“活着的时候勾搭贱奴,现在寻死还要给我丢脸!”无人看到,
叶锦霖拿着鞭子的另一只手微微发颤,背在身后像是急于隐藏。刚才裴若盈跳下去时,
他心里竟闪过些许恐慌。但他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女人的死活?他在意的,
当然是自己的脸面。过往的种种在裴若盈脑海中浮现。她曾以为嫁给叶锦霖是幸福的开始,
是攻略成功的预兆,她以为总有一天能捂热他的心……可她错了,错得好离谱。
既然她命不久矣,不如就此离开。思及此,裴若盈的眸子平淡得近乎绝望:“叶锦霖,
你放过我吧。”忽地,叶锦霖松手退后几步,他的薄唇扬起一抹瘆人的笑意。“你的命,
不由你。”“你若再敢自尽,我就让整个裴家陪葬!”说罢,叶锦霖转过身,
蟒蛇披风在夜风中猎猎飞扬,像极了噬人的深渊。裴若盈瘫坐在地。这男人,
总能轻易掐住她的软肋。她麻木地离开望城楼,像个提线木偶。反正离死也不远了,
不过是再多熬一些日子。等到油尽灯枯的那天,他会后悔吗?翌日。夏曦宁走进锦华苑,
坐在裴若盈软榻旁,柔声开口。“姐姐,昨日你受惊了……”夏曦宁不懂,
叶锦霖为什么要救她?但她知道,只有裴若盈死了,她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叶锦霖才是真正属于她的!裴若盈泪痕未干,转过身望着面带笑意的夏曦宁,一字一句。
“你现在跑来这里假惺惺,有意义吗?”夏曦宁也不再装了,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布偶娃娃,
脸上阴森。“裴若盈,要是被锦霖知晓了,你欲用邪术诅咒我腹中的胎儿。
”“你觉得锦霖会如何对你呢?”说完,夏曦宁将布偶娃娃丢在了她的锦被上。跌坐在地,
神色慌张大喊:“姐姐,
你为何要如此诅咒我和我肚里的孩子……”裴若盈望着布偶上布满了银针,
尤其是肚子部位被戳得千疮百孔,棉花溢出。瞬间明白了夏曦宁的意图。
“明明是你……”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叶锦霖大步走进,
狠狠地往裴若盈脸上扇了一耳光。第六章叶锦霖将夏曦宁护在怀中,满脸冷峻之色。
“你这个毒妇!真以为我不敢动裴家?”裴若盈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鲜血从她嘴角流出,
滴落在锦被之上。他甚至不愿听她一句解释。脸上火辣辣的疼,比不上心尖的万分之一。
叶锦霖见她毫无反抗之意,嘴角噙着一丝讥笑:“怎么,你装这般模样给谁看?”她不是装,
只是知道,再多的解释,在夏曦宁面前都苍白无力……裴若盈将喉咙中的苦涩尽数咽下,
眼神中满是悲凉。五年前刚穿越进书的裴若盈,拼尽性命从歹徒手下救下双眼失明的叶锦霖。
叶锦霖曾许诺过会护裴家一世安宁。可如今叶锦霖却站在她面前,搂着别的女人,
以裴家生死相要挟羞辱她。这或许就是她的命,戏里戏外,都犹如窗外枯黄残败的榆树,
只能苟延残喘。“裴若盈,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说完,叶锦霖抱起夏曦宁大步离去。
很快,锦华苑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裴若盈躺在榻上,心口上的那处伤又开始疼起来。
疼到极致的时候,她竟也觉得习惯了。桃花苑内。医馆大夫过来后,
给夏曦宁开了些安胎药和安神汤。叶锦霖魂不守舍地来回踱步。夏曦宁紧咬朱唇,
眼里满是盈盈泪光,不断抽泣着。“幸好孩子没事。”叶锦霖听闻,这才回过神,
倏地想起此前夏砚的话,疑惑道。“曦宁,
你好端端跑去找锦华苑做什么……”夏曦宁捂着腹部,佯装委屈:“锦霖哥哥,
我只是想看望一下姐姐,所以才……”这时,门外的下人快步走来,贴耳禀告。“大人,
裴通房昏倒了,看起来不太对劲……”“死不了。”叶锦霖浓眉蹙起,想了想,他吩咐道。
“把她送回裴府,省得看着心烦,晦气。”……裴夫人见女儿回来,并无喜色,而是斥责。
“你在闹什么?男人不都这样三妻四妾,就你矫情,争风吃醋!”裴若盈要是自己回来的,
裴夫人马上就给送回去。可她是沈府的下人送回来的,那就是叶锦霖的意思。裴若盈刚醒,
就见裴夫人满脸不耐,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不会讨好男人,
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把你掐死在襁褓,也比现在丢人现眼强!
”裴若盈眼睫一颤,低下头不再言语。转瞬到了寒冬腊月,夙雪悠悠从天空飘落,
鲜红的血迹被掩盖下去。裴若盈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愈发难熬。她望着府门,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时至今日,她居然还抱有奢望,叶锦霖会来接她。……翌日。
裴府的大门在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中轰然倒下,露出了一群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奉圣上旨意,
裴家满门抄斩!”刺耳的声音传至裴府每个角落,震得人耳膜穿裂。
裴夫人一耳光落在裴若盈脸上,撕心裂肺哭喊着。“你这没用的东西,
还不滚去找沈大人求情?”说着朝向锦衣卫,慌乱拽着裴若盈。“我女儿是沈夫人!
你们这么做,指挥使大人不会饶了你们的……”她被扇得眼前阵阵发黑,身躯不住地颤抖。
望着满地的鲜血和裴府上下,肝肠寸断。“叶锦霖在哪,
我要见他……”锦衣卫迅速而有序地向两侧分开,齐齐向右侧看去。在锦衣卫的簇拥下,
叶锦霖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晦暗不明。“我奉命行事,将裴家上下尽数拘捕!
”第七章裴若盈僵在了原地。足足半刻,才举起枯瘦的手拉他,颤声问道。
“这些都是你授意他们做的?”他幽深的眸子凝视着裴若盈,
冷声道:“你爹贪污朝廷科举修缮款。”贪污?江南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
无数寒门学子流离失所,诗词论赋被毁。裴父立刻上书朝廷,请求拨款修缮学堂和驿站,
只为寒门学子有片刻栖身之所。还将家里的田地、铺子,还有裴母的嫁妆都变卖了。
这些叶锦霖再清楚不过!裴若盈双肩颤动,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脚步踉跄,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瞳孔急剧紧缩。“半年前顾家倒卖情报给敌国,圣上下旨诛杀男丁,
女眷充当官妓。”“你可以为了夏曦宁,在金銮殿跪三天三夜为她求情,求圣上从轻发落。
”“为何到我这了,竟不愿帮我说一句话?”最后几个字,裴若盈的声音都破了音。
叶锦霖淡漠睨着她:“你放心,你早就不是裴府的人了。”“裴府就算是株连九族,
也不会有你。”裴若盈浑身发颤,听着叶锦霖话里的意思。眼眸猩红,
破天荒逆了叶锦霖的意思。“求求你了,放过我爹娘吧!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诏狱之苦啊!
”“你要抓就抓我,要杀要剐……”听闻最后四个字,叶锦霖心莫名一抽,
拽着她交给身旁的锦衣卫。“送她回家。”家?她还有家吗?夏砚死了,孩没了,
就连娘家也被满门抄斩……裴若盈拼命挣扎,含着血泪嘶喊。“叶锦霖,
那是我仅剩的家人……”叶锦霖身形一顿,却还是没有停下。
裴若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掩进血色般赤红的府门中。这一夜,
裴府的哭喊震响整个京城。沈府。大夫面色堪忧,沉声道。“裴通房,当务之急是好好休养,
别再急火攻心了。”“否则,活不过这两日了……”裴若盈眼睫一颤,失神地望着窗外。
若是这世间仅剩她孑然一人,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强撑虚弱的身子,
还是踏出了沈府的大门。跌跌撞撞跪在了各处裴父同僚的家门口。可世态炎凉,
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世家叔伯们,没有一个雪中送炭。要么避之唯恐不及,要么“好心”劝她,
安心伺候叶锦霖。留在沈府做裴通房。裴若盈脸上血色尽失,
整个人仿佛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个湿透,心也凉得彻底。她一咬牙,将身上珠钗尽数取下,
朝当铺走去。……北镇抚司诏狱。裴若盈把银钱尽数塞给锦衣卫千户。跪在诏狱门口,
直至双膝都磕破了,才求来一个看望父亲的机会。她提起裙摆往诏狱深处跑去。远远地,
便听叶锦霖阴森冷厉的声音在诏狱深处响起。“裴大人,你死到临头了,
还惦记着你那毒妇般的女儿。”“实话告诉你吧,等我把你女儿玩够了,
我就会送她去当军妓,任人摆布。”“指不定你昔日的同僚还会光顾,照料她。
”裴大人怒发冲冠,胸口剧烈起伏。“叶锦霖,你这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将女儿嫁给你……”说到最后,裴父呼吸愈发急促,
渐渐喘气不上。裴若盈全身倏然绷紧。裴父患有心疾,只要情绪激动便会呼吸不畅,
甚至危及性命!汗珠夹杂泪珠不断滚落,裴若盈加快脚步,只恨不能再快一点!忽地,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传来。裴若盈终于奔至牢房前,白着脸喊:“爹!”裴父倒在地上,
听到声响,用尽力气朝裴若盈的方向伸出手。可两人的手还没触碰,裴父的手便垂了下去,
胸膛再没了起伏。第八章裴若盈只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体内四处拉扯。
将本就破败如筛子的身体给撕裂,绞碎!裴若盈踉跄走进牢房,
将身体已经没了知觉的裴父抱在怀里。“爹,你醒醒,再看看若盈啊!
”回应她的只有空荡凄冷的回音。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崩溃欲绝!
裴若盈现实中无父无母,只有书中的裴父给了她片刻温暖。无助绝望席卷她全身,
她眼眶猩红,抱着裴大人的尸首痛哭。“爹,
是若盈来裴了……”凄惨的哭泣声传入叶锦霖耳内,堵着他的胸口。身为锦衣卫,
处理过太多人,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可从未有哪一次,这么让他心烦意乱。“别哭了,
刚刚那些不过是激他承认罪行的,不会将你真送去做军妓。”可裴若盈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怔愣去摸发髻上的发钗,发现空无一物。她这才反应过来,发钗被她典当了,
就连自刎都做不到……涩意伴随着木讷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抽走了她浑身的血液。
失神之间,一股大力将裴若盈从地上拉起。叶锦霖在碰到裴若盈冰冷枯瘦的身子时,
眼里闪过一丝怔愣。“你怎么瘦成这副样子?”裴若盈面上浮起哀凄之色,声音冷淡。
“指挥使温香软玉在怀已久,我这副身子自然入不了眼。”若是平时,
裴若盈绝不会说出这般话。因为她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是叶锦霖的妻,
一举一动皆是他们的脸面。可如今,她已经不在乎了。望着脸色灰白的裴若盈,
叶锦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将她狠狠摔进了草席处。那动作放肆又暴戾,毫不怜惜。
“做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裴若盈看着叶锦霖压下来的身子,心尖狠狠一震,伸手推拒。
她爹尸骨未凉,怎么能在爹爹的尸骨面前……无尽的耻辱钻进骨缝,
把原本死去的心搅得鲜血淋漓。“你还不如杀了我。”叶锦霖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竟不知,奢华锦缎下的裴若盈已经瘦到了这等地步,仿佛一折就断。
“若盈……”话未说完,牢狱外却传来锦衣卫的通报。“沈大人,顾夫人称身体不舒服,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胎象不稳。”叶锦霖毫不犹豫地穿上衣服离去。裴若盈蜷缩在草席上,
颤着手穿衣起身。甚至不敢低头望向躺在不远处的父亲。她胡乱抹去眼角的泪,
狠狠咬着唇瓣,直到嘴中一片血腥,才强行压下情绪。僵滞地跨过阴暗的走道,去到了女监。
刚进牢门,裴若盈已经做好了被娘亲怒骂的心理准备。可裴夫人只是将她衣服的褶皱抚平,
拥她进怀,略带柔情。“若盈,你受苦了。”大概是人之将至,其行也善。
裴若盈感受到的唯一一次母爱,竟也是最后一次。裴若盈鼻尖一酸,愧疚与委屈不断翻涌,
化成一句沙哑的:“娘……”裴夫人握着裴若盈的手,意有所指。“若盈,我生了你,
你却没为我做成一件事,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时候,我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裴若盈胡乱抹去眼角的泪:“不管是什么,我都帮您。”下一瞬,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
裴夫人直直看着裴若盈,一字一句。“换上我的衣物,替我去死。”第九章裴若盈瞳孔骤缩,
呼吸一窒。连手上的桎梏都忘记挣开。……仅剩的一点温情,终是消失了。这时,
女监巡逻的千户赶到,连忙将两人拉开。裴若盈垂着眸子,望向手上的红痕,面如死灰。
干涸的眼再也流不出泪水。千户将此事报告给叶锦霖,叶锦霖眉头不悦皱起。
“将裴夫人处理了,做干净点。”若是裴夫人再作出什么幺蛾子,指不定会再伤害裴若盈,
将她拖下水。想到裴若盈那双通红的眸子,和瘦得不成样子的身子,叶锦霖心头一滞,
叫来大夫。“若盈的病怎么还不见起色?”不等大夫回话,叶锦霖烦躁地挥退。“罢了,
一群庸医,等太医空下来,我亲自去请。”当晚,裴夫人在墙上写下了血书,便咬舌自尽了。
……裴若盈给爹娘布置的灵堂很是冷清,没有亲朋好友吊唁,大家都怕跟罪臣扯上关系。
倒是叶锦霖过来了,面无表情地给裴父上了三炷香。他垂下眼睑,眸色深沉,
低声道:“只要你少作妖,我护你一世安宁,衣食无忧。”裴若盈木然跪着,不停烧着纸钱,
心里蔓延过无力的讽刺。没有一世,安宁何来?“锦霖,行刑前夜,我想去探望晚槐。
”她可怜的妹妹,今年才刚刚过了及笄之礼,
正是大好年华……死刑犯最后一夜看管十分严格,不能见家属。
叶锦霖看着泪眼婆娑的裴若盈,心下一软,破天荒地答应了。“好。”裴若盈站在诏狱面前,
看着风雪漫天飞舞,直扑廊檐。明日就是裴晚槐问斩的日子。她细心化了个妆,
穿着厚重宽大的斗篷,拎着食盒,跟着叶锦霖去了诏狱。裴晚槐看到姐姐,眼眶瞬间就红了。
“姐姐,你怎么……”后面的话,裴晚槐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裴若盈扶着妹妹坐下,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好。叶锦霖伫立在不远处。不多时,
有个锦衣卫过来,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他微微皱眉。“大人有事先去忙吧,
我正好也想跟妹妹多待一会儿。”裴若盈眼眸带泪地望着他,惨然一笑:“我会自己回去。
”叶锦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临走时,裴若盈望着叶锦霖离开的背影,
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万千话语堵在喉咙,滚到嘴边,却成了一句。“锦霖,天冷了,
照顾好自己。”叶锦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任何回应,大步离去。
就像以往无数次二选一离开她,去找夏曦宁一样。等叶锦霖一走,裴晚槐终于克制不住,
大哭起来。“姐姐,是不是吃了这顿断头饭,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若盈抚着她苍白的脸庞。姐妹俩长相有七分相似,只是裴晚槐长相更加稚嫩。
如今裴晚槐身子枯瘦,跟姐姐裴若盈更像了。“别怕,断头饭,姐姐陪你一起吃。
”裴晚槐哽咽着点点头,手却哆嗦得拿不起筷子。裴若盈一口一口喂她吃,听她不停说着话,
以此驱散恐惧。“姐姐,你要好好的,咱们裴家就剩下你了……”“你放心,我长大了,
不怕,一下就死了,不会痛……”“到了下面,我就能继续孝顺爹娘了,
连着你那份……”裴若盈流着泪默默点头,眼里满是决然。“晚槐放心,姐姐不会让你死的!
”第十章夜深时,一个锦衣卫背着裴若盈出来,放入马车。马车哒哒作响,
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气温似乎一夜之间骤降,寒风呼啸不止。
叶锦霖大清早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裴通房,昨夜几时回的?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踟蹰道:“这……属下没注意。”“算了,今天不要让她出府。
”“还有,那边情形如何?”锦衣卫心知肚明,大人问的是什么。就算裴通房不得宠,
裴晚槐也是她名义上的妹妹。“裴晚槐现在还在诏狱,午时三刻押去监斩台。”叶锦霖听闻,
胸口莫名憋闷,想去诏狱看看情况。迈出沈府大门,下人躬身让他上马时,
怀里有块残缺的木偶娃娃掉到地上。下人正要捡起来,一只手比他更快,
将木偶娃娃攥在了手里。叶锦霖沉下脸,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你竟敢偷主子的东西?
”下人腿一软,连忙跪地。“大人,小的没偷,这是从裴通房身上掉下来的。
”“她说不要了,小的这才敢捡……”他不明白叶锦霖为何反应如此大,
这木偶娃娃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叶锦霖狠狠一震,推开他,回过身快步朝着锦华苑走去。
最后跑了起来。五年前他南下办案遭人追杀,被人刺伤双眼,心脉受损奄奄一息。
若不是夏曦宁救了他,哪会有如今的叶锦霖。得救后,他奄奄一息,视线模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块残缺的木偶娃娃给了他的救命恩人。这木偶娃娃是他母亲的遗物,
是他当时所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叶锦霖心跳越来越快,剑眉越皱越紧。冲入锦华苑时,
满目冷清,令人心悸。叶锦霖吼道:“裴若盈你给我出来!”冲进屋内,却看到了夏曦宁。
“锦霖哥哥,姐姐不在,我没看到她。”夏曦宁心脏落下一拍,连忙把脸上的得意敛去,
换上一副贤惠的模样。她本想来锦华苑讥嘲裴若盈一番,没想到却撞上了叶锦霖。
叶锦霖紧紧盯着夏曦宁,目光深沉冷寂,直看得她心里发毛。“锦霖哥哥,你怎么了?
”叶锦霖摊开掌心,里面躺着那块残缺的木偶娃娃。他有预感,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随时会一脚踩空,坠入的不是深渊,而是地狱!夏曦宁嫌恶皱眉:“这木偶都缺了一角,
是哪个没良心的小贩卖给你的?”刹那间,空气都凝固了。叶锦霖瞳孔剧烈颤抖,
恐惧在心底疯狂蔓延。整个人仿佛浸泡在了五年前的箭林弹雨中!当初自己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夏曦宁。她说她是平阳郡主,她才是救了他性命的恩人。
叶锦霖脸色白得吓人,倏地掐住夏曦宁的脖子,嘶吼道。“根本就不是你救了我!
”夏曦宁很想装可怜装无辜,但惊恐牢牢占了上风。他猩红的眼宛如猛兽,狰狞嗜血!
只要她撒谎,就会被狠狠撕碎!在叶锦霖嗜人的眼眸下,夏曦宁颤颤巍巍般说了出来。
“是裴若盈救了你。”第十一章这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来,打得叶锦霖头脑嗡嗡作响!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连扼着夏曦宁喉咙的手也松开。夏曦宁喘过气来,梨花带雨哭诉。
“锦霖,我是真的喜欢你,看在我怀了你孩子的份上,又是当朝郡主……”“啊!
”叶锦霖重重踹了她一脚!夏曦宁捂着隆起的腹部,瘫软在地上。“好痛,锦霖,
我们的孩子……”这次她不是装的,可叶锦霖已经视她为无物。攥着拳头,决绝离去。
汗血马上风声呼啸,尽数灌进叶锦霖的心脏,冰凉刺骨。她不在府中,
肯定是去诏狱送裴晚槐最后一程!叶锦霖脑海里浮现出裴若盈说过的话:“五年了,
你终是不在乎……”“我后悔嫁给你了,真的悔了……”耳边不停回荡着裴若盈的叹息。
每个字都似刀尖,字字刺在心上,让叶锦霖痛得难以自抑!暮色渐沉,雪花飞逝而下,
到处都结满了银霜。裴若盈戴着手铐、脚镣,跪在诏狱上,费劲地仰头看着窗外。
沉重的枷锁压在她脖子上,头很快垂落下来。浑身都弥漫着令人窒闷的痛意,再忍忍,
就要解脱了。周围站满了看守的锦衣卫。她晦涩的眼眸扫过那些各式各样的脸庞。叶锦霖,
要是知道她死了,会后悔吗?肯定不会,夏曦宁才是他唯一的妻……收回思绪,
裴若盈瞳孔凝滞,朝着一个方向,无声地、不停地说着四个字。“晚槐,
快走……”十八岁的少女穿着昨晚姐姐的衣服,脸上红妆残留。裴晚槐攥紧拳,
拼命咬牙隐忍,牙龈都渗出了血。昨夜的断头饭里有迷药。等她醒来时,
就已在离开洛阳城的马车上,怀里揣着一封姐姐的离别信。致裴晚槐:晚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在出洛阳城的路上了。不要回头,不要惋惜。姐姐病入膏肓,
熬不过这个月末了。余下愿望是要你好好活着,裴家就剩你一人了。姐姐自从嫁到沈家,
没过一天温情的日子,叶锦霖也从未爱过姐姐。凉薄之君不堪托付,仇家之女难为家人。
姐姐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留恋的,而你还有无限可能。死亡一下就过去了,不会痛。到了下面,
姐姐就能继续孝顺爹娘了,连着你那份。最后一句,晚槐不要回头。人生莫作妇人身,
百年苦乐由他人,今日朝承恩,暮赐死。
晚槐替姐姐好好活下去……裴晚槐看了姐姐最后一眼,狠心转身。裴若盈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她知道,晚槐答应她了。“时辰到,送犯人上路!”一声呼喝,四周安静了下来。
漫天飞雪下,一道人影策马奔来。锦衣卫打开牢门,将毒酒摆放在她面前:“犯人裴晚槐,
赐毒酒。”“各千户验明完身份,确认是裴晚槐。”裴若盈的视线望着窗外的雪花,失了神。
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爱上叶锦霖了。“上路!!!”裴若盈端起毒酒,
眼角的泪珠滑落在地。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是有用的,
我保住了妹妹……站在不远处的裴晚槐忽地手臂被人握住:“若盈!
”叶锦霖看到那身熟悉的衣服,欣喜的笑还没完全绽开,就僵住了。这分明是裴晚槐!
裴晚槐在这里,那诏狱喝毒酒的人是……叶锦霖心脏痛到要停顿,疯了似的拨开人群,
朝着裴若盈的方向狂奔!“裴若盈!!!”他用尽了平生最撕心裂肺的声音。可惜,
为时已晚。腥咸的黑血从裴若盈的嘴角淌落,斑驳污渍的薄布被染成一片猩红。
第十二章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也没能盖住这天地间的一片殷红。
猩红的薄布掩住了裴若盈的脸,灼伤了叶锦霖的眼,整个世界只余下一片猩红。
叶锦霖瘫坐在地,不顾身上象征着锦衣卫威严的蟒袍。将浑身鲜血的裴若盈抱在怀里,
对着身边锦衣卫怒吼道:“还不滚去请大夫!”没人敢说话,锦衣卫连滚带爬地冲出诏狱,
直奔医馆。他惊慌失措,女人的脸已经被血布满,身子软绵绵的。那双眼,
不管是失望还是愤怒,此刻都不会再睁开了。叶锦霖眼眶酸涩,他不敢去看裴若盈的脸,
他相信这一定不是他的若盈!一进牢狱门口,大夫看着叶锦霖死死抓住地上人的手。
心里咯噔,冷汗瞬间就冒出了脑门。救?死人怎么救?叶锦霖此刻赤红着眼眶,
脸色难看:“快救救她!”大夫额间满是细汗,许久后才平复心绪,颤抖开口:“沈大人,
请节哀。”听闻这句话后,叶锦霖颤颤伸出手抚摸裴若盈的脸庞。
喉咙发出几声嘶哑不成样子的闷声。便再也受不了全身凌裴撕裂的剧痛,晕了过去。
裴晚槐不敢转身,颤抖地背对着人群和锦衣卫,紧咬手背,疯狂落泪。泪水模糊了双眼,
所有喧嚣统统远去。她想叶锦霖这辈子都忘不了失去挚爱的痛苦了吧!姐姐,
你现在应该已经见到爹娘了吧?裴晚槐眼前仿佛浮现姐姐盈盈的笑。“晚槐,
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怕……”一个声音忽地在裴晚槐耳边低语:“二小姐,你快跟我走吧!
”裴晚槐转头,看到那位将自己背出诏狱的锦衣卫冯春。此刻他一身粗布麻衣,
脸上沾着锅灰,手里拿着马鞭,装作赶车的。“我答应过裴小姐,一定会将你平安送出洛阳。
”在他决定帮裴若盈的时候,就已经把前程和性命都豁出去了。“冯大哥,容我为姐姐收尸,
我真的做不到,连她的尸首也不管。”“我想将她跟爹娘葬在一起,
免得她成了孤魂野鬼……”冯春微微皱眉:“二小姐,你莫要辜负你姐姐的良苦用心,
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这时,几个锦衣卫凶恶地叫嚣着,快速朝这边走来。“让开,
都给我让开!”人群纷纷闪避,冯春连忙低头侧过身,拉着裴晚槐闪到一边。
就看到其中一个锦衣卫背上趴伏着的,赫然是叶锦霖!紧闭双眼,脸色惨白,
唇角挂着血迹……裴晚槐不由惊诧,才一会儿工夫,他怎么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姐姐的死?
脑海中闪过叶锦霖看到自己从欣喜到恐惧的神色,再到那句撕心裂肺的“裴若盈”。
裴晚槐的手紧紧攥起来。姐姐,你看到了吗?叶锦霖竟是如此在意你,他的反应不像是作伪。
却为何因为平阳郡主的几句挑唆便狠心抄斩裴府满门,还将爹活活给气死了?
第十三章冯春有些急切道:“二小姐,趁沈大人昏迷,快跟我走吧!
”裴晚槐咬紧朱唇:“冯大哥,我姐姐的尸首,会运去哪里?
”“罪大恶极之人会丢去乱葬岗,任由野狗秃鹫老鼠啃食。
”“裴小姐的尸身应该是送去锦衣卫的义庄,任由寒叔梳妆,等待沈指挥使处置。
”裴晚槐听闻后,拉扯着冯春的衣角,面露难色。“冯大哥求你了,
让我给姐姐收完尸再走吧!”“我赌,叶锦霖不会为难我。”冯春犹豫了一会,
最终还是答应她了。两人到达义庄后,隐在暗处等待。一个时辰后,才等来送尸首的锦衣卫。
因为没有亲朋打点,所以他很是怠慢。直接将麻袋从马车里抓出来丢在地上。
裴晚槐看得眼睛发红,差点没忍住冲出去。冯春将他抱在怀里,不让她冲动。“嘎吱嘎吱”,
义庄陈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满脸沟壑的看守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这是锦衣卫沈大人的妹妹,他姐姐被沈大人降为通房,是个不得宠的主。
”“就连家也是沈大人亲手抄的,寒叔,你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寒叔颤颤巍巍摇头,
哑声道。“可不能随便的,否则魂魄会不安的。”锦衣卫耸耸肩,指挥马儿掉头,一甩马鞭,
扬长而去。这种晦气地方,多待一会儿都瘳得慌。寒叔将浸透血的麻袋抱起来,
蹒跚着走了进去。裴晚槐跌跌撞撞跑过去,冯春叹息着。来给裴若盈收尸的亲戚,
半个都没有。之前就听说裴大人夫妇的灵堂都无人前去吊唁,真是世态炎凉。义庄并不大,
昏暗又破旧,乍一看阴森森的。摆了满屋的棺材,地上散落着烧得残破的纸钱。
裴晚槐红肿着眼上前,伸出手。“寒叔,
这是我……妹妹……我来给她入殓……”寒叔木然道:“老夫先为她梳洗一番。
”裴晚槐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想亲自给她梳洗……”冯春看到裴若盈身上脏兮兮的囚服,
弯下身对裴晚槐说道。“我这就去买寿衣和棺材。”裴晚槐感激地点头,取下头上的首饰,
塞到他手里。冯春快步离开,裴晚槐将目光移到寒叔手上,只见他正在拨开姐姐的头发。
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是僵硬的青白。姐妹俩长得相似,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残忍。可她知道,
姐姐是释怀的。因为最后一刻,她的嘴角是微微弯着的。……寒冬腊月临近岁末,
天黑沉得早。廊外风雪肆意,搅着一股股寒意往骨头里钻。叶锦霖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把脉看过后,面露难色。“沈大人这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
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来了……”大夫这话一出,就被锦衣卫揪住衣领眼神警告。床上,
叶锦霖咬紧牙关,眉头紧蹙,陷入极度的寒冷与恐惧中。他觉得好冷,
整个人像是被浸在烟花酒楼里,周遭的寒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如果五年前的树林,
他努力多和她说说话,向她许下诺言,来日再见。他和若盈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第十四章整整五年的时间,他就像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身边,
可他却把她推得越来越远。杀他暗卫,降她为通房,抄斩她全家满门……直到她心灰意冷,
到不想活下去。又或者,他在找到夏曦宁的时候,多问问那木偶娃娃。
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老天何其残忍,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顷刻就与她阴阳相隔。
“若盈,你不要走……”听到这话,锦衣卫千户连忙吩咐道:“去锦华苑看看裴通房回来没?
”手下飞奔而去,不一会儿面带惊骇回来禀告。“没有看到裴通房,
但顾夫人奄奄一息倒在那里,流了很多血……”“因为是大人踢的,
所以没人敢管……”千户脸色晦暗:“将平阳郡主抬到医馆好生照料,再把血迹清洗干净!
”大人定不希望得罪自己的人轻易死去,可夏曦宁的身份终究是一根刺啊!
“再多派些人手去找裴通房……”天空彻底黑下来时,千户不敢离开半步,一直守在床边。
忽地,听见沈大人惊叫:“若盈!”叶锦霖睁开眼,泪痕未干。他木讷地转过脸,
看到窗外的榆树,枝头坠挂着一层霜。红蕊褐枝覆白雪,叶锦霖脸上迸发出一丝喜色。
“是梦啊……”千户跟着一喜:“大人,您醒了……”“之前您在诏狱昏厥了,
真是吓死小的了!”下一瞬,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因为叶锦霖脸上还没褪去的喜意瞬间僵滞、皲裂,旋即粉碎。
他以为那令自己痛彻心扉的一幕是一场梦,可属下一句话就击垮了他。
告诉他那都是真实发生的。叶锦霖高大的身影陷在软榻上,眼眶温热,他抬手捂住了眼睛。
他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给逼死了。曾数次救他于水火的女人,此刻已化为天边的星,
再也看不到了。“沈大人我已经派人去找裴通房了!”“今日她妹妹死了,她定是伤心过度,
可能躲在哪处独自伤怀……”“不、不……”叶锦霖颤抖着滚下床,
因为抖动太厉害甚至站不稳,连滚带爬朝门口而去。若盈还在那孤零零、阴森潮湿的诏狱,
他要将她接回家……千户大惊,怎么也想不到,沈大人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大人,
您别急,裴通房一定不会有事的!”“裴晚槐的尸首……会运去哪里?”叶锦霖艰难地开口,
每说一个字都脏腑绞痛,冷汗淋漓。千户见过他砍人头像是砍菜瓜那般决然狠厉。
从不会关心尸首如何安置这样的事情。千户愣了愣,呐呐道:“应该是锦衣卫义庄。
”叶锦霖抓着他的手臂,撑起身,跌跌撞撞冲出沈府。他飞奔在那条裴若盈曾走过的长廊。
他从来不知道这条去往义庄的路是那么长……叶锦霖刚冲到义庄门口,脚步却停了下来。
明明不高的台阶,此刻却难以迈步。昏暗的空气中,一颗泪滴顺着叶锦霖的脸滑下,
落进了悔恨里。他仓皇寻找,大喊道:“若盈……我来接你回家!”第十五章义庄后院。
裴晚槐颤抖着手将姐姐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她泪水簌簌落下,姐姐瘦了好多。
身上没几两肉,她一个女子抱起来毫不费力。打开冯大哥递来的包袱,里面除了寿衣。
冯春还体贴地放了梳子和胭脂水粉。裴晚槐轻柔地给姐姐穿戴好。用手指给她沾上胭脂水粉,
抹在死灰的脸上、唇上。再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干枯没了光泽的发丝。……后院门外。
冯春倚在门檐上,看着窗外一轮冷月,屋内的身影像枯枝剪影投在夜空。等裴晚槐收拾好,
他们盘算着。将裴若盈和裴大人埋葬在一起,然后连夜离开洛阳城。蓦地,
门口响起几声犬吠,紧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声,火光点点。冯春抬眼望去,
那伙人明显是朝着义庄后院来的。下一瞬,那熟悉的飞鱼服也显了出来。“二小姐,
锦衣卫来了,你快躲起来!”从大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他拉着裴晚槐跑到寒叔的床榻下。
裴晚槐刚钻进床榻下,后院大门就被锦衣卫推开。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但又是那么陌生。因为冯春从没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会出现佝偻之势……他发出的声音也是冯春从没听过的。那人从来都是冷如冰霜,
绣春刀杀人于无形。怎么可能有这种惶惶悲怆得让人心悸的时候?叶锦霖脸被冷风吹得发麻,
神情一路都低沉着。他的心里还在可笑地抱着最后一丝希冀。
希望那具冰凉无感的尸身不是裴若盈。走进义庄后院。叶锦霖一眼就看到躺在那里的尸身,
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垮掉了。裴若盈安详地躺在那里,面色红润,头发柔顺。任凭谁看了,
都以为她是睡着了。其他锦衣卫没有跟进来,而是举着火把在外面等候。千户迈入寒叔房间,
犀利的眼扫过床上的老头,和趴在地上的胡须大汉。冯春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大人好。”千户微微皱眉,面色不悦:“你是何人?”“送棺材来的。
”冯春嘴角扯过一丝笑意。“棺材给谁用?”“受人之托,给裴府的。”千户听闻,
连忙追问:“是给裴通房的吗?”“咳!”裴晚槐死死捂住嘴,床下的灰尘实在太多了。
千户的倏地拔出绣春刀,满眼警惕:“谁在床下?”只见裴晚槐从床下爬出,
躲在了冯春的身后。千户愣了愣,裴通房躲什么?是在恼恨沈大人带人抄斩了裴家吗?
千户随即收起了绣春刀,迅速跑到了叶锦霖身后禀告。“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裴通房果然在义庄!”然而叶锦霖听到后,没有回头看一眼,泛红着眼眶,低喃着。是啊,
她在这里!五年前。他生平第一次想跟一个姑娘白首偕老。冥冥之中,
老天也多次将她送到他的身边。可他识人不清,将唾手可得的幸福全给弄砸了。
千户怔怔看着叶锦霖站在尸体前。背影被残断的烛光拉得长长的,到处都透着绝望,无助。
叶锦霖颤巍巍地去拉裴若盈的手,可那手枯瘦僵硬冰冷。他不停哈气揉搓,
却怎么也回暖不了。就是这双手,五年前就他于水火之中,治愈了他的失明。可笑的是,
五年了,他从未认出她。将她一次次推开,不断伤害她,还亲手将裴家送进了诏狱。最后,
将她推入死亡绝地的也是他。“若盈,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没认出你,
所以你用此生不见来惩罚我……”第十六章叶锦霖冰冷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的眼眸处。
这双眼曾多少次含羞带怯看着自己,然后渐渐冷却。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是在自己说要娶正妻时,还是在将夏砚打死,降她为通房时?
还是裴家满门抄斩时……“临死前,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对我绝望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我阴差阳错发现木偶娃娃,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这时,
叶锦霖头顶飘忽一行字攻略进度达到百分百。
裴晚槐看到叶锦霖从怀里拿出那块残缺的木偶娃娃,眼眶发热,脱口而出。
“你就是姐姐五年前,救得那个江湖人士?”叶锦霖哑声道:“你知道这木偶?
”“姐姐对这木偶宝贝得很!原来是你送的,
竟然是你送的……”裴晚槐嘶吼着:“那你为什么不对她好点?
”叶锦霖被这句话敲打得脏腑震碎,若是早些知道。他定会让裴若盈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可这些话在人死后说,只会显得可笑。他没有做到,也没机会做到了……这块玉佩,
是裴若盈爱若珍宝的东西,最后却绝望得随手给一个下人。叶锦霖知道,
她这是扔掉对这世间最后的一点眷恋、温情,不再回头。他的眼眸愈发猩红,他恨自己,
没有早点认出裴若盈。其次是恨裴晚槐,如此懦弱,竟然让姐姐赴死。再就是恨老天,
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揭穿真相,令他尝到失去挚爱的痛苦!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
都被夏曦宁瞒在鼓里,也不会如此生不如死!最后,他竟有点扭曲起来。
恨裴若盈和他成亲五年,竟从没提及一丝半点五年前的事!她不是爱他吗?她怎能忍住不说?
是报复他的冷落吗?报复他没有为裴家求情吗?如果是,那么她成功了。她让他陷在噩梦里,
终生醒不过来!叶锦霖空寂的眼眸,紧盯着裴晚槐,就像是幽深的黑洞,再不复人的温度。
“是谁替你做掩护,从诏狱出来的?”裴晚槐当然不会说,眼神冷厉地和叶锦霖对视。
“你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到吗?你以为……我会放过背叛我的人?”这话令冯春虎躯一震,
他很容易就查到。就算逃逸到天涯海角,也很难躲过锦衣卫的抓捕网。“是我,
锦衣卫监理冯春。”冯春扯下胡须,“为了报答夏砚的恩情,便配合了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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