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那个雨夜,我撕碎了“模范教师”的假面,亲手为枕边人,谱写了一曲通往地狱的镇魂歌。
我以为自己是执棋的审判者,却不知早已是别人棋盘上,一枚注定被献祭的兵。
当利刃指向我,警笛撕裂长夜,我才发现,真正的审判,刚刚开始。
1 雨夜的奏鸣曲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吞掉。裴敬之坐在车里,
启明中学地下车库B区的角落,这里是他专属的停车位。
他刚结束一场冗长到令人窒息的教研会,会议的主题是“新时代师德的内涵与外延”,
主持人是新来的副校长,一个理论比实践丰富得多的年轻人。裴敬之全程没有发言,
只是在笔记本上写满了工整的板书,一如他二十年来的教学风格,无可挑剔。车内空气沉闷,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雨点疯狂地砸在车顶,
像是无数面小鼓在同时擂响,杂乱,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催眠效果。他本该直接回家。
妻子苏婉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饭菜,她总是这样,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扎根在那个被他称为“家”的空间里,为他提供最舒适的恒温环境。一道刺眼的车灯晃过,
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一辆崭新的黑色SUV,车型他认得,数学组组长周正上个月刚提的车,
为此还在办公室里散了一整圈的进口香烟。车子缓缓驶入,没有去寻找空位,
而是径直停在了他斜前方的一个空位上,紧紧挨着另一辆车。裴敬之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辆车,他太熟悉了。是他三年前送给妻子的生日礼物,一辆白色的甲壳虫,小巧,可爱,
符合她一贯的审美。他看见周正从驾驶位上下来,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绕到副驾驶座,
殷勤地打开了车门。车库的灯光昏暗,但足以让裴敬之看清那个从副驾驶走下来的人影。
是苏婉。她今天穿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起,贴在小腿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她的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那是裴敬之最欣赏的部位之一,
他曾写过不止一首旧体诗来赞美它。苏婉没有带伞,她很自然地钻进了周正的伞下,
两人靠得很近,周正的手臂似乎环住了她的肩膀。他们低声交谈着什么,
苏婉的脸上带着笑意,一种裴敬之许久未见的、轻松而妩媚的笑意。他们没有走向电梯,
而是走向了车库深处的消防通道。裴敬之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平稳,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他想,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辆白色甲壳虫的副驾驶座位上。
透过车窗,他能看到一个熟悉的皮包。是苏婉的,一个意大利牌子,用了好几年,
边角都有些磨损了。今天早上出门时,她还因为找不到这个包而有些懊恼,
他当时正在玄关换鞋,随口说了一句:“是不是忘在书房了?别急,回来再找。”原来,
它一直在这里。精心准备,提前将车停在这里,而不是开到地面上。
选择无人经过的消防通道,而不是人来人往的电梯。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剖开他二十年来自以为是的“完美生活”,露出里面早已腐烂生蛆的内里。他没有下车,
没有冲过去质问。那不符合他的风格。裴敬之的人生,就像一节精密的钟表,
每一分每一秒都追求秩序和体面。任何失控的、歇斯底里的行为,都是对他自身的一种侮辱。
雨水冲刷着车窗,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于仪式的动作,
从副驾驶座的手套箱里,取出了一个备用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这个记录仪是他自己加装的,
高清,广角,夜视能力极强。他原本用它来记录一些沿途的风景,
或者偶尔拍下学生们在校门口嬉笑打闹的瞬间,作为教学素材。现在,它有了新的用途。
他冷静地拔下原来的存储卡,换上新的。然后,他启动了车子,无声无息地,
将车开到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一个可以将那两辆车和消防通道入口尽收眼底的位置。
他熄了火,将座椅靠背调低,整个人几乎躺在了黑暗里。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
等待着他的猎物,从那片黑暗的丛林中,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2 新秩序:档案壹暴雨在午夜时分渐渐停歇。裴敬之回到家,打开门,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柔和的光线下,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苏婉的拖鞋安静地摆在鞋柜旁,空气里没有饭菜的香气,
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古龙水味道。他换了鞋,没有开客厅的灯,
径直走进了书房。书房是他整个家里最私密的空间,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
另一面墙挂着他自己写的书法作品,内容多是《论语》和《孟子》里的句子。
他没有坐在惯常坐的红木书桌前,而是走到了书柜的角落,搬开一摞厚重的《二十四史》,
露出了后面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他输入密码,暗格的门悄无声息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个陈旧的牛皮纸文件夹。文件夹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打开它,
里面却是一个令人心惊的微缩世界。这里面,是他多年来,用他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匿名搜集到的,关于这所启明中学里,许多人表面光鲜下的另一面。
师几篇核心论文涉嫌抄袭的对比分析;有几位家委会核心成员向校领导输送利益的详细清单,
甚至精确到每一次宴请的菜单和礼品的品牌型号。他搜集这些,起初并没有明确的目的,
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天生的、对“失序”的厌恶,以及一种将一切纳入掌控的隐秘快感。
他像一个冷漠的上帝,俯瞰着这些人的挣扎与伪善,却从不干预。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全新的、封面是深蓝色硬壳的笔记本。他翻开第一页,
用一支灌满了英雄牌高级碳素墨水的钢笔,在纸张正中央,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几个字。
新秩序:档案壹 - 苏/周字迹刚硬,力透纸背,每一个笔锋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为自己泡了一杯滚烫的特级龙井,茶叶是他一个学生家长送的,市面上千金难求。
氤氲的茶香中,他将那张新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插入读卡器,连接到电脑上。
视频画面清晰得令人发指。一个小时零二十七分钟后,周正和苏婉从消防通道里走了出来。
周正的衬衫有些褶皱,苏婉的头发乱了,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们在车边又停留了几分钟,周正似乎想再次拥抱她,被她笑着推开了。那个笑容,
像一根针,扎在裴敬之的瞳孔里。他冷静地将视频中最关键的几个画面截图,
打印成高清照片。他又调取了自己车里旧的存储卡,找到了过去几个月里,
周正和苏婉在学校里各种“偶遇”和“巧合”的片段。他将这些照片和视频片段按照时间线,
一一整理,标注。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对视,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触碰,
都在他冰冷的分析下,构成了一条完整而清晰的背叛链条。他的大脑,
此刻就像一台最高效的计算机,飞速运转着。简单的报复?捉奸在床?那太粗鄙,太低级了。
那是匹夫的愤怒,是无能者的嘶吼。他要的,不是让他们身败名裂。他要的,
是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道德”,
摧V毁他们小心翼翼维持的“体面”,摧毁他们所拥有和珍视的,所有虚伪的假象。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脑中闪现。他不是要报复,他要“审判”。
他要成为那个藏在阴影里的法官,为这个虚伪的世界,重新建立他所认可的秩序。
而他的妻子,苏婉,将是这个新秩序的第一个祭品。他端起茶杯,
将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亢奋。
窗外,雨后的天空,干净得像一块黑色的丝绒。一颗星子都没有。
3 恰到好处的探望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午后,阳光毒辣得像要烧穿人的皮肤。
裴敬之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和两盒顶级保健品,敲响了岳父苏振国的家门。
开门的是苏婉。她看到裴敬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敬之,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微红,似乎刚刚哭过。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家居服,那张曾经让他百看不厌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憔悴和慌乱。
裴敬之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关切的神情,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我看天气好,
想着爸可能想出去走走,就过来看看。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苏婉侧身让他进来,
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就是跟爸拌了几句嘴。”客厅里,
六十五岁的苏振国正瘫坐在那张他最喜欢的藤椅上,脸色灰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茶几。茶几上,散落着一沓照片。
正是裴敬之精心挑选、用相纸打印出来的那些高清彩照。周正和苏婉在车内的亲吻,
在酒店门口的拥抱,甚至还有几张在周正办公室里,苏婉坐在他腿上的照片,角度刁钻,
画面充满了情欲的暗示。裴敬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准无误的、被完美掩饰的冷酷算计。
他知道岳父有心脏病史,也知道岳父有每天午后翻看旧相册的习惯。他更知道,
如何“不经意”地,将这些照片,夹进那本记录了苏婉从小到大成长轨迹的相册里。“爸!
”裴敬之脸上瞬间挂满了惊恐和哀恸,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果篮和保健品重重地放在地上,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爸!您怎么了?!”他扑到藤椅边,半跪下来,
动作“慌乱”地去探苏振国的脉搏。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遮挡了苏婉的视线,
也让他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将茶几上那些散落的照片,一把抓起,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还愣着干什么!”他回过头,对着已经吓傻的苏婉厉声嘶吼,“快叫救护车!爸的药呢!
硝酸甘油在哪儿?!”他的吼声,像一记重锤,把苏婉从魂飞魄散的状态中砸醒。
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药箱,
嘴里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药……药……”客厅里一片混乱。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仿佛是死亡的背景音。就在这混乱的几分钟里,裴敬之俯下身,将嘴唇凑到濒死的岳父耳边。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无比清晰,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苏振国的耳朵里。“爸,
您安心去吧。”“那畜生……和婉婉的事,我会处理干净的。”“家里的钱和房子,
您不用担心,有我照看着。”苏振国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
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他想说什么,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婿,
那张熟悉的、儒雅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如同魔鬼般的平静和冷漠。
一口气没上来。苏振国的头,重重地歪向了一边。死不瞑目。“爸——!
”苏婉的哭声凄厉地响起,她终于找到了药,但一切都晚了。裴敬之缓缓站起身,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痛。他一把将崩溃的苏婉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
挡住了身后亲友邻居们探究的视线。“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呢……”他轻声安慰着,
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后背。而在他怀中,苏婉看不到的角度,裴敬之的眼神,
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知道,他赢了。第一步,完美无瑕。
4 影帝的谢幕苏振国的葬礼在一周后举行。市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哀乐低回,
白色的花圈簇拥着苏振国安详的遗像。照片是裴敬之亲自挑选的,
是苏老先生六十岁大寿时拍的,笑得一脸慈祥。裴敬之作为家属,站在最前排。
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剪裁合体,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萧索。
胸前别着一朵白花,花瓣的边缘微微有些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悲伤。他的眼眶通红,
嘴唇紧紧地抿着,下巴的线条紧绷,每一个细节,
都在向所有来宾展示着一个孝顺女婿在痛失亲人后,极力克制内心巨大悲痛的隐忍形象。
无可挑剔。苏婉的母亲,裴敬之的岳母,在葬礼开始前就哭晕过一次,
此刻正被他轻柔地搀扶着,安置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他时不时地低下头,
在岳母耳边低声安慰几句,动作轻柔,神情恳切。前来吊唁的亲友、同事、邻居,
无不为之动容。“敬之啊,节哀顺变,你要保重身体。”启明中学的校长拍着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是啊,裴老师,苏阿姨以后还要靠你照顾呢。”邻居张大妈递过一方手帕,
自己先抹起了眼泪。“老苏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女婿,值了。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苏振国生前的一位老战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人,声音洪亮,却也带着一丝哽咽。
裴敬之对每一个人都微微躬身,点头致意,嘴里重复着沙哑的“谢谢”,
眼中的泪光恰到好处地闪烁,却始终没有真正地落下来。那份隐忍和坚强,
比嚎啕大哭更能打动人心。苏婉因为“悲伤过度,卧病在床”而没有出席。
没有人对此表示怀疑。父亲猝然离世,对一个女儿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此刻,裴敬之就是这个破碎家庭唯一的顶梁柱。葬礼进行到尾声,
来宾渐渐散去。岳母在亲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裴敬之面前。她从随身的黑布包里,
摸索着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裴敬之的手里。
…这是……这是你爸他……留给我防老的积蓄……密码是婉婉的生日……现在家里乱成这样,
我一个老婆子,什么都不懂……你,你先帮我收着……”裴敬之的双手,
在接触到那张冰冷的卡片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一片塑料,
仿佛它有千斤重。“妈……”他的声音在一瞬间破碎,
积蓄已久的“悲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通红的眼眶中决堤而出,
划过他清瘦的脸颊。“妈……您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他哽咽着,想要把卡推回去。
“拿着!你必须拿着!”岳母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裴敬之的手,
“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敬之,
你爸他……他走得太突然了……”“爸……我对不起爸啊……”裴敬之的双膝一软,
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他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岳母的手臂,整个人都在发抖,
脸上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我没有照顾好他……我对不起他……”这一下,
整个告别厅里剩下的人,无不为之落泪。没有人看到,在他低下头的瞬间,
在他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最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得逞的快意。岳父一辈子的积蓄,
不多,但也不少。现在,它落袋为安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捧着一束白菊,安静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气质温婉,
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她走到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将白菊放在台前。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正在上演“孝子悲情”的裴敬之身上。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同情,有审视,还有一丝裴敬之读不懂的东西。裴敬之的内心微微一动。他认得这个女人。
林晚,苏婉的一个远房表妹,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她们姐妹关系似乎很淡,
只在逢年过节时,苏婉会提起一两句。林晚的注视,只持续了几秒钟。她没有上前打招呼,
只是对着裴敬之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的出现,
像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裴敬之也只是略微有些触动,
或许是她那种安静的气质,让他想起了一些遥远的、已经被他刻意尘封的往事。
但他没有深究。此刻,他正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一个完美的、悲痛欲绝的孝子。这场戏,
他必须演到最后一秒。5 地下世界的规则城郊的一家奇牌室,烟雾缭绕,
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廉价饭菜的味道。“三筒!”“碰!”“胡了!清一色!
给钱给钱!”牌九碰撞的清脆声,夹杂着粗俗的叫骂和得意的哄笑,
构成了一曲属于城市边缘地带的交响乐。裴敬之的出现,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只是脱掉了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一丝不苟,
袖口挽起一截,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他穿过一张张乌烟瘴气的牌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走在自己学校的走廊里。他停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前。桌子边只坐着一个男人,
没有参与牌局,只是在慢慢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男人四十岁上下,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皮夹克,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边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让他看起来凶悍异常。他就是王强,道上人称“刀疤”。一个混迹在灰色地带,
靠接一些“脏活”为生的男人。看到裴敬之,刀疤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咧开嘴,
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裴老师,您可真是稀客。”裴敬之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轻轻地推到了桌子中央。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刀疤拿起信封,
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分量不轻啊。
看来这次的‘活儿’不小。”“钱,只是定金。”裴敬之看着他,眼神平静而锐利,
“事成之后,还有三倍。”刀疤的眼睛亮了。他吹了声口哨,将匕首收回鞘中。
“裴老师就是裴老师,出手就是大方。说吧,这次要‘照顾’谁?”这个刀疤,
和裴敬之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交集。几年前,刀疤唯一的儿子因为打架斗殴,差点被学校开除。
是裴敬之出面,力排众议,不仅保住了他的学籍,还亲自为他做了几个月的心理辅导,
硬是把一个顽劣少年拉回了正轨。从那以后,刀疤就欠了裴敬之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曾对裴敬之说:“裴老师,以后有任何用得着我王强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您一句话。
”裴敬之当时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他没想到,这句话,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要你帮我组建一个团队。”裴敬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我需要一些信得过、手段干净利落的人。跟踪,偷拍,搜集信息。我要的是绝对的证据,
能让目标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刀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撕开信封,
从里面抽出一沓资料和一叠厚厚的现金。他快速地翻阅着资料,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第一份资料上,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和信息。李梅,三十九岁,单亲妈妈,
启明中学图书管理员。
后面附着几张她和启明中学校长在校外一家茶馆包厢里举止亲密的偷拍照。
“这个女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刀疤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是林晚的表姐?
”裴敬之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你认识林晚?”“谈不上认识。”刀疤笑了笑,
“以前在她那儿订过几次花,给我老娘过生日。那女人看着挺安静,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不安分的表姐。跟校长搞在一起,胆子不小啊。”裴敬之没有接话,
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名单和信息,以后我会定期给你。
”他继续说道,“资金我来提供,设备你负责采购,要最好的。记住,所有行动必须匿名,
不能留下任何指向我的痕迹。”“这个我懂,道上的规矩。”刀疤将资料和钱收好,
抬头看着裴敬之,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裴老师,我就是好奇,您这么做,图什么?
就为了扒下这些‘文化人’的皮?”裴敬之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袖口,仿佛要拂去沾染上的烟火气。“我不是在扒他们的皮。
”他看着刀疤,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在建立规则。”“我的审判团,有第一条,
也是最核心的规则。”“永远优先摧毁他们最珍视的东西。如果他们最珍视的是名誉,
那就让他们声名扫地;如果他们最珍视的是权力,
那就让他们一无所有;如果他们最珍视的是家庭,那就让他们妻离子散。”“而这些人,
”裴敬之的目光扫过奇牌室里那些喧闹的人群,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和不屑,
“他们最珍视的,永远是那层披在身上的,道貌岸然的‘道德人设’。”说完,
他不再看刀疤,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和缭绕的烟雾中,显得孤傲而决绝。
刀疤看着那个背影,许久没有说话。他拿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劣质啤酒,一饮而尽。他知道,
从今天起,这个城市里,多了一个不好惹的“教父”。一个穿着白衬衫,
拿着教鞭的“教父”。6 镜中的荣耀赵卫国,五十岁,裴敬之的对门邻居。在整个社区里,
赵卫国是一个标杆性的人物。他是社区的楼长,热心肠,谁家下水道堵了,夫妻吵架了,
他总是第一个上门调解。他年年被评为“优秀社区志愿者”,街道办的宣传栏里,
常年挂着他手持锦旗的笑脸照片。他的家,也和他的为人一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客厅永远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墙上挂满了各种奖状和荣誉证书,
“五好家庭”、“文明楼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显眼的位置,
是他和妻子沈曼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幸福而满足。沈曼,
一个看起来温婉贤淑的家庭主妇,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丈夫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邻居们眼中,他们就是一对模范夫妻。这个傍晚,赵卫国刚结束了在社区的义务巡逻,
穿着一身印有“社区志愿者”字样的红马甲,回到了家。沈曼像往常一样,递上拖鞋,
接过他手里的巡逻袖章。“辛苦了,老赵。饭马上就好。”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水。就在这时,
门铃响了。赵卫国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会是谁?他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没人。
他打开门,一个普通的牛皮纸快递信封,正静静地躺在门口的脚垫上。没有寄件人信息,
也没有快递单。他皱了皱眉,捡起信封,关上了门。“谁啊?”沈曼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不知道,估计是谁家小孩恶作剧。”赵卫国一边说,一边随手撕开了信封。信封里不是信,
而是一本装订精美的小册子。册子的封面是高级的铜版纸,上面用烫金的艺术字体,
印着一行标题——《镜中的荣耀?》赵卫国愣了一下,这个标题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翻开了册子。第一页,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是他笑呵呵地从一个小区住户手里,
接过两条“中华”香烟的场景。那个住户因为违规搭建阳光房,被邻居举报,
是他出面“调解”摆平的。赵卫国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颤抖着手,翻向第二页。第二页,
是他对着一个前来求他帮忙解决孩子上学问题的外地租户,一脸不耐烦、冷眼相待的照片。
照片的旁边,还附上了这个租户后来不得不给社区某个领导送礼的转账记录截图。第三页,
第四页……每一页,都是他利用楼长身份,收受各种小恩小惠,
对小区里的弱势住户作威作福,欺下媚上的铁证。照片的角度都极为刁钻,
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蹲守和偷拍。而最致命的,是最后一页。那是一组照片,
记录了他和一个年轻女孩多次在不同场合亲密接触的画面。在公园僻静的角落,
在昏暗的餐厅包间,在一家快捷酒店的门口……那个女孩,
是他一直对外宣称“自费资助”的“贫困女大学生”。赵卫国只觉得眼前一黑,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了。他手指痉挛,那本制作精美、却如同地狱判决书的册子,
从他手中滑落。“哗啦——”册子散开,里面的照片像被诅咒的符咒,铺了一地。
正在端菜出厨房的沈曼,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被其中一张照片死死地吸引住了。
那是赵卫国和那个年轻女孩在餐厅包间里搂抱的照片,女孩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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