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我和爹上山砍柴。山上雾蒙蒙的,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
我和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透过雾气,我隐约看见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向我招手。
我捏了捏爹的大手。爹,那里有个人。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拉着我的手瞬间收紧。
他低声冲我说:虎子,那不是人!1说完这句话,爹一把抱住我,猛地卧倒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粒钻进我的衣领,刺得我打了个激灵。我刚想说些什么,嘴巴却被爹死死捂住。
他带着我,在雪地里缓缓蠕动,每挪动一寸都要停顿很久。山上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没了,
我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终于,我们挪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爹抽出柴刀,
从石头后面探出一个头,我注意到他的全身在微微颤栗。过了好一会儿,
爹才长舒了一口气:虎子,没事了。我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爹,那到底是……我忙问爹。
我也不知道。爹摇了摇头,但我能肯定,那东西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但你爷说过,如果在山上看到人影在招手,千万不要理会,
赶紧躲起来。爹顿了顿,接着说,你爷直到临走前都千万叮嘱我,一定要记着。
我点了点头,我爷是靠山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他说的话准没错!靠山屯祖祖辈辈靠山吃饭,
以打猎为生,直到我爹这一代,突然有许多外地人涌入,开垦耕地。村里人多了,
森林却少了,也很少再有人打猎了……行了,咱还要砍柴呢!大过年的,
家里那点柴禾可不够用。爹拍了拍我的背,率先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我忙跟上,
可不知怎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收集到足够的柴禾。虎子,
猜猜你娘给咱们做了啥好吃的?下山的路上,爹笑着问我。还能有啥,烤红薯呗!
自从我爷走后,家里天天吃的就是红薯、玉米、萝卜这些,嘴巴都淡出鸟了!爹摇了摇头,
冲我神秘地笑了笑。我白了他一眼,反正回去不就知道了!秀兰,我们回来啦!
刚到院子门口,爹就直嚷嚷。平时,只要我爹这么一喊,我娘准保拉着我妹妹小跑出来迎他。
可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奇了怪了!莫不是还在做饭?爹嘀咕了一句,自己开了门。
一进院子,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爹意识到了不对,忙放下柴禾冲进屋子查看。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从屋里传来。我进去时,
只看到妹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耷拉在椅子上。她身上穿着我娘新做的棉袄,
可棉袄领口上的脑袋没了。粘稠的血浆顺着椅腿往下淌,滴到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我盯着她衣领处支棱出来的半截白骨,白森森的断面沾着暗红色的肉丝,断口参差不齐,
像是被什么野兽硬生生撕扯开的。秀兰!突然,爹大吼一声,踉跄着冲进厨房。
厨房的墙壁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地上满是无法分辨的碎肉和毛发,案板上放着刚杀的猪,
灶台上的铁锅还在咕嘟作响。我突然明白下山时爹为什么那么问我了,
原来他和娘早商量好了,今晚杀掉家里唯一一头猪给我们做年夜饭吃。可地上那些碎肉,
那绝不是猪肉,倒像是被嚼碎又吐出来的肉渣。怎么会这样!我眼睛红了,
本该是欢声笑语的一晚,可现在,妹妹死了,娘也没了。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我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虎子……他突然转头对我说,你……话没说完,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血腥味混着猪肉的腥臊直冲脑门,我的视线开始发黑。最后的意识里,
是爹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和灶膛里将熄未熄的火光。2我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醒来时,
我正躺在自己房间的炕上,天已黑透了。我忙穿上鞋,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挤满了人,
甚至连村长都来了,他们举着火把,正围着我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要俺说,
这事铁定是熊瞎子干的!铁柱叔扯着嗓子嚷道。老张头走到厨房墙根处,
铜烟锅在墙上敲得铛铛响。我也这么觉得。他眯起眼睛,在豁口边缘比划着,
这窟窿,少说有三尺来宽。我估摸着,这熊至少有八百斤!说着,他吐出一口浓烟。
嘶——听到老张头的话,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常来讲,
一头成年雄性棕熊大约六百斤,八百斤的熊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突然,人群一阵骚动,
栓子叔挤到前面。俺……俺在来的路上,还看到了熊脚印!他声音发颤,
边说边比划着:那脚印,有这么大!可是,熊瞎子这时候不该在冬眠吗?人群中,
有人提出了质疑。是强子叔,他跟我爹从小一块长大,是过命的交情。退一万步讲,
就算这熊饿疯了,到村里找吃的,它为啥不吃墙上挂的玉米?不吃已经杀好的猪?偏要吃人?
院子里骤然一静,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响。如果不是熊,
那会是什么?叔的话像把刀,一下子剜进所有人的心窝。咳咳!村长咳嗽了两声,
站了出来。不管那畜生是啥,他嗓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看这样——祖上打猎的,明早组捕猎队上山,宰了那东西!其他人,全搬到下游去,
避避风头。大部分人点头附和,可人群后头,几个村里的混子支支吾吾:村长,
这……太危险了吧?要不,咱还是逃吧?村长眼一瞪:逃?往哪逃?不杀了那畜生,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家的婆娘!那几个混子脸色煞白,立马闭了嘴。好了!
村长拍了拍手,明天早上村口集合,上山!人群散去,我爹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强子叔。
强子!让虎子去你家避几天。你家在下游,安全些。叔刚要点头,我猛地冲到爹面前。
爹,我要和你们一起上山!宰了那畜生!叔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虎子!你疯了?
你可能会死的!爹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迎着他的目光,半步不退。良久,爹的手掌重重拍在我的肩上,吐出一个字:好。
叔还想说什么,爹却已经转身,大步走向东屋——那是爷生前住的屋子。我跟着爹进去,
屋里弥漫着陈年的松木味和霉味,月光从窗户缝漏进来,照在墙上一张巨大的熊皮上。
皮子已经泛黄,可那双空洞的眼窝看得我瘆得慌。据爹说,这是爷这辈子猎到最大的熊。
爷开枪时才发现,这是头刚下完崽的母熊。小熊崽躲在树洞里,我爷看它可怜,放过了它。
爹从爷的旧木箱里掏出一杆猎枪,转身递给了我。这枪,是你爷爷的。现在,它是你的了。
月光下,爹的眼睛里闪着决绝的光。3一大早,捕猎队就上了山。山上静悄悄的,
只有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和偶尔的一两声鸟叫。昨晚又下了一场雪,
新雪掩盖了一切痕迹,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转。看那边!
栓子叔突然喊了一嗓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雪地里露出一角碎花布,在风中轻轻飘动。
我们走过去一看,是一具女尸。她的左腿已经不见了,断口处参差不齐,
剩下的部分被雪埋得严严实实。这是野兽在储藏自己的食物。没人认出这是谁家的媳妇,
但所有人的脸色都更难看了。捕猎队的气氛更压抑了,一直搜到中午,连根毛都没找到。
大伙都累了,坐在雪地上啃着干粮。村长拍了拍手,哑着嗓子喊:这样,大家三人一队,
分开找!捕猎队的人祖上都是猎户,几乎人手一杆猎枪,三人一队确实够安全。但前提是,
对手是普通野兽。吃过饭后,我和爹、强子叔组成一队,往林子深处走。我和叔背着猎枪,
爹手里攥着猎刀,刀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越往深处走,我越感觉不对劲。太静了。
连鸟叫声都没了,空气中飘着一股腥臊味。我们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进。
腥臊味越来越重,我甚至隐约听到呼哧呼哧的鼻息声。突然,
一道棕黑色的影子从背后扑来,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爹直接被它撞飞了出去,
猎刀当啷一声,掉在雪地上。吼——那畜生发出一声咆哮,
震得树梢上的积雪落了一地。我这才看清,那是一头大棕熊。它直立而起,就像一座小山,
巨大的阴影将爹完全笼罩。爹捡起猎刀,手上青筋暴起,一刀砍在它身上,
竟然连道白印都没留下!我想开枪,可手指僵得像冰棍,怎么也扣不动扳机。强子!
带虎子跑!爹的吼声混着血肉撕裂的声响。叔死命拽着我往后拖,透过飞溅的血沫,
我看到那畜生的前掌按着我爹的胸膛。它突然停止了撕咬,慢慢转过头,
黄褐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它染血的嘴角诡异地向上咧着,好似在笑。
4我不知道叔拽着我走了多远,只知道等我回过神来,爹的惨叫声,熊的咆哮声,
全都消失了。林子里又有了鸟叫。叔!我要回去!我嘶吼着,一拳砸向雪地。啪!
一记耳光抽得我眼前发黑。叔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提起来,
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你爹用命换你活着!你现在回去喂熊,对得起他吗?!他松开手,
我一屁股瘫倒在雪地里。是啊,我什么都没了。娘、妹妹,现在连爹也……泪水落在雪地上,
烫出一个个小坑。去找张镇山。叔突然对我说。张镇山?我茫然摇头,
咱村没这个人啊。他住在黑瞎子沟,好几年没出山了。据说,
他曾独自猎杀过好几头熊。那还等啥!我爬了起来。看到我重新振作,
叔摸了摸我的头。别急,先去我家取驴车。到了强子叔家,屋里有好几个人。
两个年迈的男人缩在炕角,婶子正在给一个孕妇喂吃的。强子叔家在最下游,
这些人是来他家避难的。见我们进来,叔的三个孩子立刻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咋样?
那畜生……婶子问道。叔摇了摇头:还没,不过快了。叔在骗人,不过众人听到这话,
都松了一口气。叔套好驴车,三个孩子从屋里追出来。爹爹,你要去哪儿,
带上我们好不好?叔笑着在他们每个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爹爹要出去办点事,
你们乖乖在家里待着,回来给你们糖球吃!爹爹,那你可要快点回来!三个孩子叫道,
最小的丫头还送了他一个新编的手串。驴车碾过积雪的土路,三个小小的身影缩成黑点。
我攥着爷爷的猎枪,突然想起去年这时候,妹妹也编了一个这样的手串送给爹爹。
当时娘还笑着说,等她再长大一点,就教她绣荷包……驴车在山路上颠簸,铜铃叮当作响。
我蜷缩在车板上,迷迷糊糊打着盹儿,突然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虎子,醒啦!快到了。
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睁开眼,发现四周已经笼罩在浓雾中。就在这时,
我又看见了他——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路中央,挥动着胳膊,动作说不出的怪异。
有人要搭车?叔放缓了车速。我的心跳突然加速。雾气翻涌间,那个人影似乎在变形。
他的肩膀诡异地隆起,身形不断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头直立的棕熊!我使劲揉了揉眼睛,
棕熊又变成了人影。叔,别理他,快走!叔只道我是想快点找到张镇山,
鞭子狠狠抽在驴背上,车子猛地加速。我死死盯着那个人影,突然,人影消失了。
一股熟悉的腥臊味从后方传来。我猛地转身,浑身汗毛倒竖。一头棕熊四爪刨地,
正以惊人的速度追来。叔,再快点!后面有熊!叔往后瞧了一眼,鞭子抽得更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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