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蝴蝶结之殇沈听蓝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厨房里炒那份冷掉的米粉。
油烟呛人,锅铲和铁锅的刮擦声尖锐得刺耳,盖过了冰箱的嗡嗡低鸣。客厅里一片狼藉,
昨晚王亦深留下的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儿还没散尽,混在油烟里,
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感直冲我的喉咙。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像是扎眼的烙铁,
无声地嘲弄着这堆废墟。“沈听蓝”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晃眼,仿佛她那个人,
永远带着毋庸置疑、理所当然的光芒照过来。我没接。
指尖悬在那个绿色的接听键上零点零一秒,然后狠狠按下了红色的挂断,像掐灭一颗火星。
掐不断的是从胃里蔓延上来的闷痛和冰凉。昨晚的生日派对像个砸碎的万花筒,
碎片刺得人眼睛生疼。精心布置的一切,为了让她开心点的气球和彩带,
现在只剩下一地狼藉。五颜六色的气球瘪了,像残废的眼珠,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打翻的果汁在地毯上洇开一大块污渍,深棕色,粘腻得如同某种干涸的血迹。
心口堵着的那块铅,昨晚就塞在里面了,一整夜,压得人喘不上气。目光掠过那片狼藉,
死死钉在地毯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银色蝴蝶结上。昨晚,
它被粗暴地从沈听蓝精心盘好的头发上扯下来,丢垃圾一样扔在那里。那是她的蝴蝶结,
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是我妈病重前,颤着手别在听蓝十五岁生日礼物盒上的。
那也是我妈留在这世上,不多的念想之一。听蓝戴了许多年,珍之重之。昨晚,
那蝴蝶结孤零零躺在一片狼藉中,珍珠黯淡无光,银色的丝带被踩得变形卷曲,
上面还沾着半透明的、粘稠的饮料污迹——那是王亦深“不小心”失手泼上去的。
记忆碎片带着尖利的棱角撞回脑海。满屋子笑声和人影晃动,
香槟气泡在杯壁破裂的声音、音乐鼓点和嘈杂的人声搅和在一起,让人头晕。
沈听蓝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那张我无比熟悉的脸上红晕满布,眼睛亮晶晶,
盛满了纯粹的快乐。她身边,站着王亦深。他个子很高,微微低着头看她笑,笑容温润平和,
恰到好处地融在背景里,仿佛他天生就是这热闹与甜蜜的一部分。我端着从厨房取出的果盘,
站在人群边缘。那一刻,我和沈听蓝之间隔着一整个喧闹的世界。看着她笑靥如花,
我竟有些恍惚,仿佛很久很久没看到她这样由衷地快乐过了。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人群里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是杯子摔碎的脆响,液体飞溅的声音,
伴随着沈听蓝短促而惊讶的低呼。“天啊!”我的脚步几乎是本能的,
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拨开前面碍事的人冲了过去。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定格在沈听蓝身上。
她鬓边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了,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粉色的连衣裙胸口湿了一大片,
深色的水痕还在迅速蔓延。水滴甚至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滚。
但她面前的地毯上更糟。那个银色的蝴蝶结孤零零地掉在那里,被深色饮料浇透,
像一块被玷污的抹布。肇事者正一脸慌乱地抽出纸巾,
手忙脚乱地试图去擦拭沈听蓝的裙子:“学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转身去拿饮料,
没看到后面有人端着盘子过来,一下撞到了……我太不小心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惶恐又真诚,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王亦深。
我的目光死死落在那只沾染污迹的蝴蝶结上,一股冰冷的暴怒猛地顶了上来,
冲得我头晕目眩。我想也不想,一把狠狠攥住王亦深还在殷勤擦拭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王亦深!”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你这他妈是第几次了?上次是摔了她找回来的绝版书,
上上次是泼脏了她准备给慈善活动的设计手稿!你到底是真不小心,还是成心的?!
”周围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惊愕、探究,扎在我们三个人身上。
“我……我没有!”王亦深痛得脸色煞白,试图挣脱我的手,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泫然欲泣的模样堪称教科书般精准,“陆野哥,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这次真的是意外!
我没想到学姐会突然走过来……”“你给我闭嘴!”我厉声打断他,
只觉得胸口那把无名火快要将理智烧穿,“意外?每次都意外?
老子看你那脑子就是被门夹过的意外!”“陆野!”一声清冷而带着严厉的斥责骤然响起,
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我抬眼,撞上沈听蓝的目光。她的眉头紧蹙着,
脸上再不见一丝方才的笑容。她的眼神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被怒火烧得扭曲狰狞的面孔,
还有我紧紧攥着王亦深手腕的、指节发白的手。她伸过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手腕上骤然失去钳制的力量,王亦深整个人如同受到惊吓的幼鸟,
踉跄着往沈听蓝身后缩去,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充满恐惧和委屈的眼睛看着沈听蓝。
“听蓝……”王亦深的声音轻得像蚊蝇,带着破碎的哽咽。“别怕,亦深。
”沈听蓝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她甚至侧身,
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他,仿佛我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我看着她这自然而然保护另一个男人的姿态,
看着她脸上那陌生的、带着疏远和不耐烦的神情,像被人在寒冬腊月当头敲了一记闷棍,
砸得我神魂出窍,天旋地转。她盯着我,一字一顿,清晰得如同宣告:“陆野,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我听见自己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
血液好像都冻住了。厨房油烟机的噪音仿佛钻进了脑子深处,嗡嗡作响,
盖过了客厅死寂的空气。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打磨,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尖锐的痛感。
沈听蓝站在我面前,身形挺拔如同一棵无法逾越的冰雕橡树。
她维护王亦深的姿态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在她心中,我早已失去了“真实”的资格。
“你只看到他弄脏了我的东西,只看到他失手打翻杯子,”她继续说道,
语调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我无法承受的失望,“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去拿饮料?
因为他说果汁都快没了,怕怠慢了你的同事和朋友,特意去厨房帮我添置。他是在帮我,
陆野!而你……你却只看到了他所谓的‘不小心’!”我张了张嘴,想辩解,
想告诉她那枚蝴蝶结对我、对已经不在了的妈妈意味着什么,想撕开王亦深那张无辜面具,
让她看清楚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里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惊的恶意和得逞。
可所有的话语涌到喉咙口,却硬生生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堵了回去。
我的视线再次落到她脚边——那只被玷污的银色蝴蝶结就在那里。
小小的珍珠被黏稠的饮料裹住,黯淡无光,像一个弃物。
那是妈妈用仅剩的力气绑上去的祝福,如今和她留下的唯一温暖一起,被轻易践踏,
被宣告毫无价值。“你看清楚了,陆野,”沈听蓝的声音再次拔高,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压得我喘不过气,“亦深比你努力,比你善良,比你真诚得多!
他不会像你这样斤斤计较,更不会恶意揣测一个真心待我好的朋友!他只是想帮忙,
你到底还要怎样?”“朋友……真心?”我喃喃自语,这两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
此刻显得无比可笑,带着腥气。胃里那团冰坨迅速膨胀,冻结了四肢百骸。
看着她护着王亦深的样子,看着她那双曾经写满信任的眼眸如今盛满对我的失望和戒备,
心口那个被生生剜掉的地方,终于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和空洞。罢了。
争吵?解释?证明?毫无意义。她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牢牢地倒向那个满口谎言的男人。
所有我曾经构建的认知壁垒,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越过她,
落在她身后那个缩着肩膀、眼睛通红、一副被吓坏了的王亦深身上。他接触到我的视线,
瑟缩了一下,立刻又往沈听蓝身后躲了躲。呵。我没有再看沈听蓝的眼睛,
那里面映照出被误解被责难的我,已经足够清晰。我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那片狼藉,
背对着那份早已名存实亡的爱。迈出的第一步很沉重,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客厅到玄关的距离仿佛被无限拉长,脚下碎裂的气球发出轻微爆裂声,
如同心脏最后无声的哀鸣。身后一片死寂,没有人叫我。沈听蓝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芒刺,
固执地钉在我的背上,充满了不认同的沉默与无声的责备。也好。就这样吧。
2 烈焰焚戒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咔哒”,
彻底隔绝了那个曾经叫做“家”的空间,连同里面的一切,
包括那个在生日宴上弄脏母亲遗物的女人,那个永远躲在“老实人”面具后面的王亦深。
楼道里很安静,声控灯应声而亮,冷白的光线投下我长长的影子。走出小区大门,
外面的世界正淅淅沥沥下着初夏的夜雨,带着尘土的味道打在脸上,冰冷,又清醒。
我没有撑伞,任冰冷的雨点慢慢浸透头发和外套。雨水滑过脸颊,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洁感,
似乎也在冲刷某种看不见的印记。手机又在口袋里固执地震动起来,是沈听蓝。
屏幕上她的名字倔强地亮着,一遍,又一遍。她没有离开,固执地站在我们破碎的家门后,
一遍又一遍拨打那个永远不会被接起的电话。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没有丝毫犹豫,
按下挂断。然后,长按电源键,看着那个跳跃的名字被跳动的关机动画彻底吞没,
屏幕陷入一片纯净的黑暗。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水落地的沙沙声。就这样吧。
时间开始变得浑浊而沉重,像是漂在粘稠油液里的一枚废弃铁钉,
锈蚀得无法感知重量和流动。我换掉了手机号码,
从那个承载了太多失败痕迹的房子里搬了出去,租了个老小区里顶楼带小露台的一室户。
阳光透过旧玻璃窗上干结的雨水斑痕落在地板上,印下一块块模糊的光斑。
空气里漂浮着旧家具和灰尘的味道,混着楼下大爷煮面散发的大葱气。搬走那天,
是个闷热的黄昏。我最后一次环视那个曾经被称作“家”的空间。
目光掠过客厅那块淡褐色的污渍——生日宴果汁倾洒的遗迹。
沙发上一件她的薄开衫随意搭着,像主人只是暂时离开。还有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枯黄的叶尖固执地指向天空。我拉出床底下尘封的行李箱,一件、一件,
把自己的衣物和书塞进去。动作麻木,没有停顿。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合照,
被她放在电视柜上、梳妆台上……一张张被我取下,扣在桌面上。她的东西,我没动。最后,
在整理书桌最下方抽屉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丝绒盒子。深蓝色的,
在抽屉昏暗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目。我的手顿住了。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指尖蜷缩起来,
停在盒子上方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时间被无限拉长,抽屉里那股陈年纸和木头混合的气味,
连同那枚戒指尘封的记忆尖锐地扑来。盒子上仿佛还残留着当日导购递过来的温度,
还有沈听蓝手指划过丝绒面料的细微触感。她眼中闪烁的光亮,
那句被誓言烫染得滚烫的“我愿意”,此刻都化作无声的冰刃,刺得人骨头发冷。
一股混合着恶心与荒诞的冲动猛地窜上喉咙。我粗暴地抓起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盒子“啪”一声被我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厨房台面上,
发出令人心悸的轻响。打开盒盖,银白色的铂金戒圈安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
戒身那圈细密的碎钻在厨房惨白顶灯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嘲讽的光。
它曾经见证过最炽热的约定,如今,只像一张廉价的退票凭证。我凝视着它,眼神空洞。
仿佛有声音在耳边尖啸,来自过去,来自那个被欺骗被埋葬的灵魂。
台面上的银色打火机摸在手里,触感冰冷生硬,沉甸甸的。我用拇指狠狠搓开盖子,
“咔哒”一声脆响,带着某种宣告式的决绝。齿轮与燧石摩擦,绽出一簇橙蓝跳跃的火苗。
火舌舔舐着坚硬的金属戒圈。刚开始,铂金那冰冷的物质只是被动地承受着火焰的炙烤,
毫无变化。火光映在戒圈表面,流动着令人躁动的光纹。我死死盯着那火苗,
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动摇,火焰持续灼烧着一个点。空气中,
渐渐弥漫开一股金属被极度加热后特有的、微弱的焦灼气味,并不难闻,
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讯息。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沉重的鼓点敲在心脏上。
那光滑冰凉的戒圈表面,终于开始发生变化。被火焰长久舔舐的那一小块区域,
像是承受不住这纯粹的热量暴力,隐隐地泛出一种被高温扭曲的暗红光泽,
如同伤口深处缓慢渗出的血液。金属那永恒不变的固态似乎被火焰侵蚀了一角,
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塌陷。火苗仍在跳动,金属的微光在高温中战栗。我维持着这个姿势,
如同雕塑。就在这时,公寓的电子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随后是熟悉的高跟鞋踩在玄关地面的清脆声,伴随着她一如既往轻快的语调。“陆野!
好消息!周总今天松口了!他说那个大客户的项目……”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脚步顿在客厅与厨房的交界处。她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手里攥着的打火机,
看到了那枚在火焰中扭曲发红的戒指。她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猛缩,
所有的喜悦和活力瞬间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惨白和无法置信的惊惧,
血色瞬间从脸颊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失了颜色。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你……你在干什么?”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
全部的注意力依旧在那簇火焰和那枚戒指上。厨房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照在她脸上,
清晰地映出她眼中每一丝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那些怀疑、愤怒最终凝结为最纯粹的恐惧。
“陆野!”她尖叫起来,声音陡然拔高,撕裂了空气里凝固的死寂,“你疯了吗?!
”高跟鞋急促地敲击着地板,她冲了过来。慌乱中撞翻了脚边的矮凳,
凳脚与木地板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她也毫不在意,几乎是扑到流理台边,
双手死死地拽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进我手臂的皮肤里。“松开!你把火灭了!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着,身体因为用力而颤抖,“那是我爸给我的钱买的!那是婚戒!
你有什么资格烧掉它!”打火机的火焰因为她剧烈的拉扯而晃动,火舌不甘心地舔舐空气。
巨大的推力从我手臂上传来,火苗随之剧烈跳跃摇曳,差点燎到她的指尖。“啊!
”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缩回了手。几乎是同时,我胳膊狠狠一甩,骤然摆脱她的钳制。
力道反噬在她自己身上,她踉跄着朝后退去,后背“砰”一声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
那一瞬间的对视,我的眼神空洞而平静,没有愤怒,没有责备,什么都没有。
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被她投下的巨石击不起任何涟漪。
那深不见底的平静让她一瞬间僵住了,仿佛灵魂都被冻结。我猛地转回脸,
不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再次把全部注意力倾注到那枚戒指上。手指用力到痉挛,
死死地压着打火机的按钮,让那跳跃的火焰更加凶猛地喷薄出来,
如同一团咆哮的微型烈焰风暴,将铂金戒圈彻底吞噬。金属被极致的高温灼烧着,
终于无法维持它永恒的姿态,戒圈受热最集中的那一小段边缘,开始扭曲变形,
向内微微塌陷收缩,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缓慢无声的熔毁与崩塌。
整个厨房里只剩下火焰燃烧时那细微的嘶嘶声,还有我粗重压抑的呼吸。
打火机的滚轮在掌心滚烫。金属外壳的灼热透过皮肤,像一条毒蛇钻入骨髓。
视线里只有火焰。那团跳跃、贪婪地吞噬着铂金戒圈的火舌。戒圈扭曲着,塌陷着,
无声地尖叫,散逸出金属濒死的焦灼气味。
冰冷的钻石在高温的凌虐下失去了原本璀璨的光泽,如同陷入永恒的灰烬。
耳边是火焰燃烧时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像是灵魂在高温中被烤干水分、寸寸龟裂。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伸。身后一片死寂。沈听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再冲上来。
只有我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这绝对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
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带着滚烫的沙砾,摩擦着撕裂着胸腔。
直到手指传来的剧痛猛然穿透那层麻木的外壳。烫!皮肉被灼烧的痛楚猛然刺穿神经。
“啪嗒!”打火机脱手,砸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火苗闪动了一下,不甘心地熄灭。一股白烟带着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同一时刻,
那枚被高温折磨得边缘扭曲发红的戒指,也从我失去力道掌控的指间滑落,跌落。
它没有落在台面,而是以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不存在的角度坠向地面。
戒指擦过冰冷的台面边缘,滚落下去,最终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的缝隙里,
发出一声细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当啷”,滚进了操作台和橱柜底部那条狭窄的缝隙中,
彻底消失了。缝隙边缘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被高温熏出的灰黑色印记。
像一段被粗暴抹除的往事。世界重新被寂静主宰。我缓缓地转回头。沈听蓝还背靠着冰箱门,
就那么僵硬地站着,像一尊被遗忘在厨房里的石膏雕像。她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
只有一片被彻底抽空灵魂的惨白。唯有那双曾经明亮璀璨的眼睛,
此刻死死地盯着那条吞噬了戒指的黑暗缝隙,一动不动。她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不是因为寒冷或愤怒,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源自巨大震惊与茫然的抽搐。整个人都空了,
只剩下那片荒芜的死寂。我看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焚烧过后的灼痛。
目光没有一丝波动。静默在厨房里蔓延,冰冷而沉重。几秒钟后。我不再看她,
拖着那条灼痛僵硬的手臂,转身,一步、一步,朝着玄关走去,脚步迟缓却异常决绝,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脚步声很沉。走到玄关的柜子旁,我停下,拉开一个抽屉。
那里面除了灰尘,只剩下一把钥匙。我把它拿出来。冰凉的黄铜贴着掌心。没有回头,
也没有丝毫留恋,我抬起手,往后一扬——像丢弃一件垃圾。
那把形状独特的防盗门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冰冷的弧线,
掠过客厅中央那片淡褐色的、属于王亦深的“意外”污渍,最终“当啷”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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