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巷口的光十七岁的夏天总带着黏腻的热,孟云欢攥着洗得发白的书包带往家走,
帆布鞋踩过柏油路,留下一串轻响。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像只昏昏欲睡的眼,
她刚要拐进巷子,就听见深处传来细碎的抽泣声。“别碰我!”是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
却倔强地扬着。孟云欢脚步顿了顿。这些年在学校被人叫“没爹养的小混混”,
她早就学会了把自己裹在尖刺里,事不关己是最好的生存法则。可那哭声里的慌张太真切,
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她咬咬牙,还是转身拐了进去。巷子深处,
三个男生正围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起哄,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头发散在肩上,
露出张梨花带雨却依旧明媚的脸——是隔壁班的冉怡,那个总被老师夸“像小太阳”的女生,
听说家里条件很好,永远穿着干净的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哟,还敢瞪人?
”黄毛男生伸手要去捏她的脸,冉怡猛地偏头躲开,眼泪掉得更凶了。孟云欢没多想,
捡起脚边半块砖头往墙上一砸,“砰”的一声闷响,惊得男生们齐齐回头。“滚。
”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巷口那块晒了整天的石头。黄毛男生看清是她,骂了句“晦气”,
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冉怡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见孟云欢转身要走,
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袖子:“等等!”孟云欢回头,对上双红红的眼。冉怡的白裙子沾了灰,
头发乱蓬蓬的,却突然笑了,梨涡陷下去,像盛着星光:“你叫孟云欢吧?我知道你,
他们说你打架很厉害。”“松手。”孟云欢挣了挣,袖子却被攥得更紧。“谢谢你。
”冉怡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哭后的沙哑,“我请你吃冰棍吧?学校门口那家绿豆的,
五毛钱一根,超好吃。”她踮起脚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五毛钱,递到孟云欢面前,
手心还沾着点灰。孟云欢盯着那枚硬币,又看了看冉怡亮晶晶的眼,喉结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那天的绿豆冰棍甜丝丝的,凉意在舌尖化开时,
冉怡突然说:“孟云欢,你别总皱着眉,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孟云欢咬着冰棍,没说话,
耳根却悄悄红了。第二章 纠缠的光冉怡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缠上了孟云欢的生活。
孟云欢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老板,一杯可乐。
”她回头,看见冉怡背着粉色书包,乖乖地坐在旁边的位置,打开了数学练习册,
“我妈说网吧空气不好,可我怕你一个人无聊。”孟云欢被小混混堵在街角要钱,
正准备动手,冉怡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把书包往她身后一挡,仰着下巴说:“她是我朋友,
你们不准欺负她!”小混混们见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骂了几句走了,孟云欢看着她发抖的腿,
没好气地说:“逞什么能。”冉怡却笑:“朋友就该这样啊。
”孟云欢的家在老城区的旧楼里,墙皮掉了一大块,
母亲总在夜里偷偷抹泪——父亲留下的抚恤金早就被催债的逼走了。那天夜里,
催债的又来砸门,孟云欢攥着菜刀守在门口,门外突然传来冉怡的声音:“叔叔们,
我是她同学,她爸妈不在家,钱我先替她还一部分,剩下的能不能宽限几天?
”后来孟云欢才知道,冉怡把自己攒了半年的压岁钱全拿出来了。她把钱塞回冉怡手里,
声音硬邦邦的:“我不要你的钱。”冉怡却把钱塞进她口袋,
踮起脚尖抱了抱她:“朋友之间不用分这么清。对了,我明天带笔记给你,
你上次说物理考砸了,我给你补补。”孟云欢别扭地接受了。冉怡的笔记记得工工整整,
字迹娟秀,旁边还画着小太阳。她拉着孟云欢在图书馆坐了整个周末,讲题时声音软软的,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孟云欢看着她认真的侧脸,
突然觉得那些难懂的公式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可争吵还是来了。模拟考成绩出来,
孟云欢的分数够上本科线,冉怡拿着成绩单笑得眼睛发亮:“云欢,
我们报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吧!我去舞蹈学院,你报政法系好不好?以后你当警察,
我跳舞给你看。”孟云欢却把成绩单揉了:“我才不当警察。”“为什么?
”冉怡的笑容僵住了,“你上次说你爸以前是警察,你很崇拜他的。”“那又怎样?
”孟云欢的声音突然拔高,“警察能当饭吃吗?能挡住催债的吗?我妈说了,
不准我碰跟警察有关的任何事!”她吼完就后悔了,看着冉怡泛红的眼眶,转身跑了。
冷战持续了一周。冉怡每天在她课桌里放一颗糖,牛奶味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周五放学,
孟云欢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冉怡抱着笔记本站在树下,看见她就跑过来,
把笔记本塞给她:“这是我整理的志愿表,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学校,不一定非要政法系的。
”孟云欢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不管你选什么,
我都支持你。”她喉咙发紧,低声说:“对不起。”冉怡立刻笑了,
露出梨涡:“那我们去吃冰棍庆祝和好!”高考结束后,
冉怡拿着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来找她,蹦蹦跳跳地问:“云欢,你考上哪所啦?
”孟云欢避开她的目光,扯了个谎:“没考好,落榜了。”冉怡的笑容淡了些,
却还是握住她的手:“没关系,我们可以再考一年,或者你开店也行,我给你当第一个顾客。
”孟云欢没告诉她,那天她在抽屉最深处藏了一封录取通知书,
封面印着“警察大学”四个烫金大字。夜里她看着通知书,父亲的警号在脑海里闪,
母亲在门外咳嗽的声音传来,她把通知书锁进了旧木箱。第三章 盛开的光大学四年,
冉怡成了舞蹈学院的明星,每次演出都座无虚席。孟云欢没复读,
在冉怡学校附近开了家小酒吧,取名“微光”,木质的吧台,暖黄的灯光,
墙上挂着冉怡送的画,画里是两个女孩在巷口吃冰棍。冉怡总在练舞结束后来酒吧,
点一杯柠檬汁,坐在吧台前絮絮叨叨地说今天的排练,说舞台上的灯光有多亮,
说台下的掌声有多响。孟云欢一边擦杯子,一边听着,偶尔插句话,眼底的温柔藏不住。
“云欢,下周我去上海巡演,你要不要来?”冉怡晃着杯子,眼睛亮晶晶的。
孟云欢愣了愣:“酒吧走不开。”“我给你留了第一排的票!”冉怡从包里掏出票,
塞到她手里,“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必须来。”孟云欢最终还是关了三天酒吧,
坐火车去了上海。演出结束后,她在后台找到冉怡,女孩穿着舞裙,额头上还带着汗,
看见她就扑过来抱住她:“你真的来了!”后台人来人往,
孟云欢有些不自在地推开她:“跳得不错。”冉怡却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
打开是条红玫瑰项链,玛瑙做的花瓣,闪着温润的光:“给你的,你说过喜欢玫瑰。我查了,
玛瑙很坚硬,摔不坏的。”她踮起脚尖,把项链戴在孟云欢脖子上,指尖划过她的锁骨,
“以后你看到玫瑰,就想起我啦。”孟云欢摸着项链,喉咙发烫:“谢谢。
”她们在上海待了两天,去了外滩,看了东方明珠。冉怡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跑,
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夜里在酒店,冉怡突然说:“云欢,我最近总觉得怪怪的,
上次演出完,有个叫彪哥的人找我,问我有没有见过一批带龙纹的古董,说那是他丢的货。
”“彪哥?”孟云欢皱眉,“你别理他,那人不是好人。”“我知道,”冉怡点点头,
“可他手下的人总跟着我,我有点怕。”孟云欢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呢。实在不行,
我陪你去练舞。”冉怡笑了,靠在她肩上:“有你在,我就不怕了。”那几年,
她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在厦门的海边看日出,
冉怡说要把海浪声编进舞蹈里;在成都的巷子里吃火锅,冉怡辣得直吐舌头,
孟云欢默默给她递水;在西安的古城墙上骑自行车,风掀起她们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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