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安全帽的边缘滴落,程远站在工地边缘,望着那座孤零零的老宅。灰色的砖墙在雨中显得格外阴郁,与周围已经拆平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
"程工,那老头还是不肯搬。"施工队长老李小跑过来,脸上写满无奈,"他说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程远皱了皱眉,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下。这个项目已经拖延两周了,公司高层不断施压。作为项目负责人,他必须解决这个钉子户问题。
"我去和他谈谈。"程远摘下安全帽,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大步走向那座老宅。
走近了,程远才发现这座房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老旧。门楣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虽然已经褪色,但仍能看出曾经的精致。门边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像是某种符咒。
程远抬手敲门,等了约莫一分钟,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张老先生,我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师程远。"程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善,"我们能不能再谈谈补偿方案?"
老人冷笑一声:"谈?有什么好谈的?你们这些开发商,眼里只有钱。"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这房子是我爷爷建的,一砖一瓦都有讲究。你们不懂。"
程远注意到老人右手握着一个奇怪的木制小物件,像是某种工具模型。雨水打在两人之间的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张老先生,城市发展需要大家的配合。您看,周围的邻居都已经搬走了,您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放屁!"老人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是被你们逼走的!我儿子要不是为了阻止你们强拆,怎么会..."老人突然哽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程远知道老人指的是什么。三个月前,在第一次强制拆迁时,老人的儿子试图阻拦推土机,结果发生了意外。公司赔了一笔钱,事情也就这么压下来了。
"张老先生,那是个意外,我们也很遗憾。"程远机械地重复着公司教给他的说辞,"但项目不能因此停滞,希望您能理解。"
老人盯着程远,眼神突然变得异常锐利:"年轻人,你相信报应吗?"
程远一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这个方向。还没等他回答,老人继续说道:"我祖上是鲁班传人,这房子每一处都下了咒。谁要动它,必遭横祸。"
程远几乎要笑出声来。21世纪了,还有人相信这种迷信?但他还是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张老先生,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再向公司申请,给您提高20%的补偿金?"
老人没有回答,转身走进屋内。程远以为他是去考虑提议,便跟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程远的视线被厅堂正中的一张供桌吸引。桌上摆着几个木制的小模型,有房子、桥梁,还有各种精巧的工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用红布盖着的小盒子。
"这是我祖传的鲁班盒。"老人注意到程远的视线,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里面装着祖师爷传下的秘术。年轻人,我劝你现在就离开,当作从没来过。"
程远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但职业责任感很快占了上风。他拿出合同:"张老先生,您签个字,明天我们就能安排您搬到新..."
话未说完,程远不小心碰到了供桌边缘,那个红布盖着的盒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盒子摔开,里面滚出几个木制的小人偶,每个只有拇指大小,却雕刻得栩栩如生。
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后转为铁青。他颤抖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人偶,口中念念有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程远连忙道歉,也蹲下去帮忙捡拾。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其中一个人偶时,一阵刺痛传来,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他猛地缩回手,指腹上已经渗出一滴血珠。
老人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程远读不懂的光芒:"你碰到了血咒!"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洪亮,"三日之内,必有灾殃!"
程远站起身,感到一阵荒谬:"张老先生,您冷静一点。这只是一个意外。"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让程远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远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我改天再来拜访。"程远匆匆说道,转身离开。当他跨出门槛时,听到老人在背后幽幽地说:"记住,是你自己招惹的。"
雨下得更大了。程远回到临时工棚,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他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那个微小的针眼外,并无其他异常。他摇摇头,把这一切归结为老人的古怪行为和雨天带来的不适。
当晚,程远加班修改设计图。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电脑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就在他专注于调整建筑立面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程远转过身,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以为是空调的声音,便没在意。但当他转回电脑前时,惊恐地发现屏幕上的设计图被修改了——原本对称的窗户布局变得杂乱无章,建筑结构图上多出了几条本不该存在的承重墙。
"怎么回事?"程远急忙点击撤销,却发现操作无效。更诡异的是,他注意到这些修改竟然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符文。
程远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保存文件,关闭电脑,决定明天再处理这个问题。就在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停电了?"程远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自己的设计图纸散落一地——那些他亲手绘制的图纸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画满了与电脑上相似的奇怪符号。
程远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快速收集起图纸,冲出办公室。电梯停在顶层,按了几次按钮都没有反应。他只好走向安全通道,却在楼梯口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谁在那里?"程远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没有回应。
回到家,程远洗了个热水澡,试图驱散那种莫名的不安。躺在床上,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和疲劳导致的幻觉。就在他即将入睡时,卧室的衣柜门突然"砰"的一声自己打开了。
程远猛地坐起身,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衣柜门。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衣柜内部投下诡异的阴影。他分明记得,自己睡前是关好了衣柜的。
"有风?"程远下床检查窗户,发现锁得死死的。当他重新关上衣柜门时,注意到自己的几件衣服上沾满了木屑——那种只有在建筑工地上才会见到的细碎木屑。
程远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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