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崖下残魂雪崖底的罡风卷着冰粒,像无数把淬了毒的钢针,
扎进云衍喉咙时带着铁锈味的疼。他趴在冻得发硬的土地上,
寒潭边缘的冰碴正顺着被天雷震碎的经脉往里钻,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即将散架的哀鸣。
那些曾在丹田内奔腾如江河的灵力,
此刻正顺着指缝化作白雾 —— 就像他前半生十七年的执念,攥得越紧,散得越快。
“咳 ——” 腥甜猛地涌上舌尖,带着内脏破裂的灼痛。他艰难地偏过头,
鲜红的血珠挣脱嘴唇的束缚,砸在皑皑白雪上。那景象并非书中描绘的红梅映雪那般雅致,
反倒像被踩烂的石榴,黏在冻土上,连融化都透着费劲,刺目得让人心头发紧。
脑海里还回荡着苏清月的哭喊。那天雷如银蛇狂舞,在漆黑的天幕上撕裂出狰狞口子时,
她白衣上的血痕像被揉皱的梅枝,“云衍” 两个字裹着哭腔撞过来,带着绝望,
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原主十七年的痴恋记忆突然活了 —— 藏书阁里悄悄放好的暖手炉,
炼丹房外等成雕像的身影,还有每次被她笑着推开时,
那句 “云衍你真好” 里藏着的疏离。这些记忆化作本能,让他在意识被剧痛吞噬前,
真的成了一堵血肉墙,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可现在,他像团被摔烂的棉絮,
每根骨头都在发出散架的脆响。那个他豁出性命相救的苏清月,却连一丝踪影都没有留下,
仿佛崖顶那场惊心动魄的雷劫,只是他的一场幻梦。“蠢货。
” 脑海里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崖底的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云衍想扯扯嘴角,
回应这声嘲讽,可剧痛让他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确实是个蠢货。不仅是原主,
连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加班猝死前还在看《九天仙途》的社畜灵魂,
也差点被那刻骨的执念蛊惑。“宿主已触发剧情节点:舍身救美。”“检测到宿主灵根尽毁,
修为清零,符合‘废人’设定。”“主线命运‘舔狗男二’已激活 —— 剩余价值榨取中,
清除倒计时开启。”冰冷的机械音像冰锥扎进太阳穴,每一个字都像在宣告他的死刑。
这哪是穿书,分明是把他扔进了预定好的屠宰场。求生欲突然从骨髓里钻出来,
像燎原的野火,驱散了部分寒冷和绝望。他盯着寒潭边石缝里钻出的野草,
那抹顽强的绿色成了他唯一的目标。他用手肘撑着冻土,一点一点往前挪,碎石划破掌心,
血腥味混着冻土的腥气钻进鼻腔 —— 这是活人的味道,是支撑他继续移动的动力。
夜幕垂落时,他终于挪到一棵枯树下,靠着树干喘息。远处雪狼的嚎叫像丧钟,
在空旷的崖底回荡,让人不寒而栗。丹田处空得发慌,连最后一丝灵力都散尽了,
身体的寒冷渐渐侵入骨髓。指尖突然触到片带露的草叶,
极轻的震颤顺着指尖爬上来 —— 像婴儿在襁褓里的呼吸,微弱却执拗。他闭上眼,
原主残留的神识竟真的活了。他能 “听” 到草根在冻土下舒展的脆响,
能 “摸” 到雪水渗进岩层的轨迹。
酸碱平衡、植物图鉴里的光合作用突然在脑海里亮起来 —— 月光草的汁液含天然凝血酶,
赤炎椒的辣素能刺激神经提神。云衍扶着树干,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
崖顶的月光正落在他眼里,清冷却带着希望。活下来,然后看看这操蛋的命运,
到底能奈我何。2 边陲烟火青桑镇的晨雾里总飘着柴火味。云衍蹲在菜园里薅草时,
露水会打湿裤脚,混着新翻泥土的腥气 —— 这是和太一仙宗的玉阶香完全不同的味道,
带着人间烟火的踏实。他租的小院墙皮都剥落了,墙角还长着青苔,风一吹,
屋顶的瓦片偶尔会发出 “吱呀” 的声响。但现在菜畦里的月光草长得郁郁葱葱,
叶片饱满,汁液浓郁,叶片上能映出人影;赤炎椒挂得像串小灯笼,
红得亮眼;最妙的是那株月见草 —— 移植时被崖底寒气冻伤的根须竟长出银星纹路,
夜里会泛着碎钻似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好看。“pH 值 6.8,刚好适合灵植根系活化。
” 他用竹片拨开土壤,指尖能触到灵脉水源渗透的潮意。这处水源是按地质图找的,
用竹筒引流时,能看到水底沉着细小的灵晶砂,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每月逢集,
他会挑些灵植去镇上。卖得不贵,够换米粮就行。镇上的王婆总在他摊位前停留,
拿起灵植仔细打量,然后对周围人说 “莫小哥的草药比药铺的管用”。
其实是他懂得用草木灰调节肥力,还知道哪种土壤能让灵植药效留存更久,
这些来自现代的知识,成了他在这陌生世界立足的依仗。平静的日子在暴雨夜被砸碎。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屋顶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仿佛要将整个房屋掀翻。
柴房传来 “扑通” 一声闷响,不是漏雨的声音,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打破了雨夜的喧嚣。
云衍心中一紧,拿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推开柴房的门。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让他皱紧了眉头。红衣女子蜷在草堆里,
流焰剑断成两截,却仍被她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乌发湿黏地贴在脸上,遮住了部分容颜,
胸口剧烈起伏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云衍认出那剑时,
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九天仙途》里最烈的凤凰,最终被叶辰钉在诛仙台上的沈璃。
他转身去厨房的动作顿了顿。原书里沈璃此刻该死于追杀,
而他该在三个月后被苏清月哄去送死。可现在,命运似乎因为他的到来,悄悄偏离了轨道。
“想抓我去领赏?” 女子突然抬头,眼里血丝像烧红的铁丝,声音沙哑却带着警惕,
“叶辰给了你多少好处?”云衍把药罐放在石台上,
月光草汁液在陶罐里晃出银亮的光:“我这院子连狗都嫌偏,领赏得走三天山路。
” 他把干净布条推过去,语气平和,“先止血清创,感染了更麻烦。
”沈璃盯着他的手 —— 那双手刚握过锄头,指腹有薄茧,却在递药时稳得很。
她嗤笑一声别过脸,带着不屑,却在云衍关上门后,慢慢松开了紧咬的下唇,眼神复杂起来。
3 雨夜惊鸿晨光从柴房破窗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璃正盯着梁上的蛛网出神,
蜘蛛在网上忙碌地爬行,让她想起那些被叶辰利用的日子。
云衍端药进来的响动让她瞬间绷紧脊背,像只受惊的兽,
直到那碗泛着草木香的药汁放在石案上,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剑柄残片上,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伤口该换药了。” 云衍蹲下身,声音轻柔,怕惊扰了她。他刚靠近,
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别动!” 沈璃厉声喝道,眼中满是警惕。“看伤。
” 云衍被她抓得生疼,却依旧平静地说道。两人对视片刻,沈璃从他眼中看到了真诚,
才缓缓松开了手,但警惕并未完全消除。“叶辰的剑气带噬灵毒。
” 云衍拨开她沾血的衣袖,伤口周围泛着青黑,触目惊心,“普通清毒散没用。
” 他把星纹月见草的汁液混进药泥,银星纹路在晨光里闪了闪,散发出微弱的能量。
沈璃的指尖猛地蜷缩。这手法像极了当年教她炼丹的长老,那位温和的老人,
后来死在叶辰的剑下,死得不明不白。“你认识他?” 她声音发哑,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仙宗大比时见过。” 云衍避开《噬运诀》的事,
指尖的药泥正顺着伤口纹路铺开,动作轻柔,“他剑招里有股阴寒气,不像正统心法。
”“伪君子!” 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他骗我说练的是《朝阳诀》,
结果 ——” 她突然停住,眼里翻涌的恨意里藏着别的东西,像被踩灭的火星,
那是被背叛的痛苦。云衍把新布条缠好,动作熟练:“我以前也信过人。
” 原主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藏书阁里苏清月借走的剑谱,后来出现在叶辰手里,
那是原主心头的一根刺。沈璃看他的眼神变了变。这人灵根尽毁却活得踏实,不像她,
握着一身修为却像个丧家犬,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云衍炼废第七炉清脉散时,
丹房里弥漫着焦糊味。沈璃终于忍不住踹开丹房门,眉头紧锁:“火温要凝在丹炉中层,
你这忽高忽低的,药材早焦了。” 她指尖窜起赤红火焰,灵力注入时,
炉壁上的药垢竟簌簌往下掉。丹药成形时泛着莹润的光,比药铺卖的上品货还透亮。
沈璃把玉瓶塞给他,耳尖红得像赤炎椒:“下次看清楚再炼,浪费我灵植。” 说完,
转身快步离开,好像多待一秒就会泄露什么。云衍捏着温热的玉瓶,
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药香,突然觉得这破院子里的柴火味,
好像没那么呛人了。4 初露锋芒沈璃开始教他炼体时,
嘴上总是不饶人:“你这身子骨还不如镇上的挑夫,风一吹就倒。
” 可云衍扎马步晃得厉害时,她扔过来的石子总擦着耳边飞过,从不会真砸在身上,
更像是一种提醒。“吸气时沉丹田,别像个破风箱。” 她抱臂站在院角,
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流焰剑残片被她磨得发亮,“灵根没了怕什么?
当年我祖奶奶 ——”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似乎触及了不愿提及的往事。
她转身劈断院外的老槐树,树干轰然倒地,“看好了,力要从腰腹发。”他们去后山采药时,
沈璃的剑总走在前面。遇到吐火的火魈,她剑光一卷就把火头劈成两半,
动作干脆利落;云衍则在后面撒赤炎椒粉,看着火魈被辣得满地打滚,发出嗷嗷的叫声,
突然觉得这比在仙宗炼丹有趣得多,少了那些尔虞我诈,多了几分自在。
赤火晶髓是在矿洞深处找到的。那东西裹在赤铜里,摸上去像揣着团小太阳,暖融融的。
沈璃握住它时,指尖的旧伤竟泛出淡红的光 —— 那是凤凰血脉在共鸣,
让她身体里的力量都活跃起来。“这里有禁制。” 云衍摸着洞壁的刻痕,
神识能触到微弱的波动,“像是上古阵法的残迹。” 那些刻痕虽然模糊,
却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沈璃的剑突然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她凑近石壁细瞧,
那些模糊的纹路里,藏着和她血脉同源的气息,让她心头一震,仿佛找到了归属感。
5 旧痕新伤沈璃的伤好得快了,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每天清晨,
云衍总能在菜畦边发现被修整过的灵植 —— 星纹月见草周围的杂草没了,
根部的土壤松松软软;赤炎椒架被绑得更牢,能更好地承受果实的重量。
不用想也知道是沈璃做的,这个外冷内热的姑娘,总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表达关心。
“燃血丹的方子改了下。” 云衍把新丹方递过去,上面用朱砂标着几处改动,字迹工整,
“用赤火晶髓的粉末替代硫磺,副作用能减三成。”沈璃捏着那张糙纸,
指尖在 “火候需文火慢煨” 几个字上顿了顿。这人总把危险的东西变得温和,
连杀人的丹药都能调出几分草木气,让她觉得安心。矿洞第二次塌方时,
云衍正蹲在石缝里挖地心火莲。那火莲长在石壁缝隙中,花瓣带着淡淡的火光,
是治疗沈璃体内隐疾的良药。头顶传来轰隆声时,他只来得及抓住身边的藤蔓,
就被沈璃拽着后领甩到安全处。落石砸在她背上的闷响,像敲在空木头上,沉闷得让人心惊。
“你疯了!” 云衍冲过去,去扶她,摸到她衣襟下的血,心一下子揪紧了,
“那石头能把你脊椎砸断!”沈璃推开他的手,脸色白得像纸,却笑得张扬:“我凤凰血脉,
没那么娇弱。” 可转身时,她扶着岩壁的手指在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显然伤得不轻。云衍的 “灵植共感” 就是那天觉醒的。
他盯着石缝里顽强抽出新芽的月见草,那新芽在恶劣的环境里依然努力生长。突然,
他能 “听” 到整座山的呼吸 —— 矿脉的流动,树根的伸展,
还有沈璃血脉里那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像黑暗中的一点星光,执着地燃烧着。
6 炉火肝胆燃灯会那晚,青桑镇的河面上飘满莲花灯,点点火光在水面摇曳,
像撒了一河的星星。沈璃望着灯影里自己的倒影,眼神有些恍惚,
突然说:“我小时候偷练剑,被爹锁在柴房。”云衍递过去的糖人还冒着热气,
甜香扑鼻:“然后呢?” 他好奇地追问,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我娘偷偷塞给我这个。
” 她指尖摩挲着糖人,糖人的形状有些模糊,却承载着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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