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梧桐树下的初遇1998年的秋天,沪城的梧桐叶刚染上浅黄,
簌簌落在复旦大学的林荫道上。林辰抱着一摞厚重的《经济学原理》,
在图书馆门口差点撞上一个抱着画板的女生。“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
林辰慌忙扶住女生倾斜的画板,看清了她沾着油彩的脸颊。女生扎着高马尾,
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点懊恼和羞赧。
“我是美术系的苏晚,”她伸手擦掉脸颊的油彩,指尖蹭出一道浅灰,“你的书没掉吧?
”林辰这才发现自己的书本散落一地,他蹲下身捡书时,
看到苏晚已经先他一步拾起最底下的那本,封面上有他刚写的名字。“林辰,经济系。
”他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那天下午,
林辰在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又见到了苏晚。她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写生,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他犹豫了三分钟,
最终还是走过去,把刚买的热可可放在她手边:“赔礼,刚才差点撞翻你的画。
”苏晚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一点金粉,她笑起来的时候,
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其实是我走路太急了。”她把画转过来给他看,画里的梧桐道上,
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弯腰捡书。从那天起,他们的轨迹开始重叠。
林辰会出现在美术系的画展上,在苏晚的作品前驻足良久;苏晚会抱着笔记本,
坐在经济系的阶梯教室后排,听林辰上台做案例分析。他们一起在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排骨,
在深夜的自习室里互相打气,在跨年的烟火下,
林辰把攒了三个月生活费买的银戒指套在苏晚手上。“等我毕业创业成功,就换个大钻戒。
”林辰的眼睛在烟火光里亮得惊人。苏晚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要大钻戒,
我只要你每天都能准时回家吃晚饭。”那时的他们都以为,未来就像画在纸上的蓝图,
只要一笔一划认真描摹,就能变成想要的模样。2 出租屋里的烟火2002年夏天,
林辰和苏晚挤在沪城郊区一间15平米的出租屋里。墙壁上还留着前任租客贴的旧报纸,
空调启动时会发出拖拉机似的轰鸣,但苏晚用碎花布遮住了斑驳的墙面,
在窗台上摆了三盆绿萝,让这个逼仄的空间有了生气。
林辰拉着苏晚注册了一家小型广告公司,名字是苏晚取的——“辰光晚照”,
取两人名字里的字,寓意着“晨光与晚霞交相辉映”。
启动资金是他们攒的奖学金、父母给的生活费,还有向同学借的三万块。林辰跑业务,
苏晚做设计,两个人既是老板又是员工。最初的日子像被拧干的海绵,挤不出一点空隙。
林辰每天骑着二手摩托车跑遍全城,晒得黧黑,
皮鞋底磨出了洞;苏晚趴在折叠桌上改设计稿,常常通宵达旦,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有次林辰谈成一个小单子,激动地在雨里给苏晚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哭了又笑,
苏晚说:“今晚我们加个菜,买只烤鸭。”烤鸭最后分成了两顿吃,第二顿有点变味,
林辰抢着把变质的部分吃掉,说自己“肠胃好,不怕”。苏晚看着他强装没事的样子,
偷偷抹了把眼泪,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公司渐渐有了起色,
搬进了正经的写字楼,招了两个员工。林辰还是习惯每天晚上和苏晚一起回家,
路过楼下的小吃摊,买两串烤面筋。苏晚会把林辰的西装熨得笔挺,
在他公文包里塞好胃药;林辰会记得苏晚来例假时不能碰冷水,每天早上提前起来烧好热水。
2005年的跨年夜,他们在新办公室加班到凌晨。林辰从背后抱住正在整理文件的苏晚,
下巴抵在她发顶:“晚晚,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就结婚。”苏晚转过身,
看到他眼里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和当年在烟火下的眼神一模一样。她点点头,
手指划过他眼角新添的细纹:“好,我等你。”那时的他们都以为,难关总会过去,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能嚼出甜来。他们不知道,命运的季风,早已在远处酝酿。
3 香槟塔旁的影子2006年春天,“辰光晚照”接下了一个奢侈品品牌的推广案,
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单子。林辰为此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在外面应酬到深夜。
苏晚包揽了公司内部的所有事务,从设计方案到员工考勤,事无巨细。
就是在这个项目的酒会上,林辰认识了白珊。白珊是合作方的市场部经理,
穿着一身红色吊带裙,举着香槟穿梭在人群中,笑容明媚得像正午的阳光。
她会精准地说出林辰方案里的亮点,也会在他被客户刁难时巧妙解围。“林总真是年轻有为,
”白珊碰了碰他的酒杯,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苏小姐能有你这样的伴侣,
真让人羡慕。”林辰第一次在介绍苏晚时,有了一丝莫名的迟疑。
他想起苏晚此刻大概还在办公室改设计稿,头发随意挽着,脸上可能还沾着打印机的墨粉。
和眼前光彩照人的白珊比起来,苏晚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平淡得让人忽略。那晚回家,
苏晚端来温热的醒酒汤,他却皱着眉说:“太烫了。”苏晚默默拿去兑水,
回来时发现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是白珊发来的消息:“林总,
今天谢谢你,方案细节我整理好发你邮箱了。”从那以后,林辰和白珊的联系越来越频繁。
有时是讨论工作,有时是分享有趣的见闻。白珊会记得他爱喝的咖啡牌子,
会在他生日时送来小众乐队的唱片,会在他抱怨客户难缠时说“别生气,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她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点燃了林辰平淡生活里的新鲜感。
他开始回家越来越晚,身上的味道从油墨香变成了香水味。苏晚问起时,他总说“陪客户”,
语气里带着不耐烦。有次苏晚整理他的西装,从口袋里掉出两张话剧票,
日期是上周六——那天他说在外地出差。苏晚把票捡起来,指尖冰凉。
她想起上周六自己重感冒,给他打电话时,他只匆匆说两句就挂了,
背景音里隐约有女人的笑声。4 冷掉的晚餐林辰的变化像温水煮青蛙,
一点点渗透进生活的缝隙。他不再和苏晚一起吃早餐,不再听她讲公司里的琐事,
甚至在她拿出设计稿征求意见时,也只是敷衍地说“你看着办”。苏晚试图沟通,
却总被他打断:“我每天在外应酬多累,你能不能别烦我?”“公司现在不是小打小闹了,
你也该提升提升自己,别总围着灶台转。”“白珊今天又帮我谈成个大客户,
你要是有她一半能干就好了。”这些话像冰锥,一下下扎在苏晚心上。她想起刚创业时,
他说“晚晚你的设计是咱们公司的灵魂”;想起他没钱买礼物,
用易拉罐做了个戒指套在她手上,
说“以后一定给你最好的”;想起那些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的夜晚,他说“有你在,
我什么都不怕”。秋天的一个傍晚,苏晚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林辰爱吃的。
她从六点等到八点,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九点半,林辰终于回来了,
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苏晚起身想去接他的公文包,
却被他躲开。“不吃了,在外面吃过了。”他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卧室。
苏晚看着满桌冷掉的菜,突然就哭了。她喊住他:“林辰,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
”林辰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苏晚,你能不能成熟点?我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是拼事业!”“拼事业就要连家都不要了吗?”苏晚的声音发颤,“那个白珊,到底是谁?
”林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查我?苏晚,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他摔门进了书房,
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对着一桌冷掉的晚餐,哭到深夜。那晚之后,
他们分房睡了。曾经挤在15平米出租屋里都觉得温暖的两个人,如今在宽敞的公寓里,
却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河。苏晚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
她翻看手机里过去的照片,校园里的梧桐道,出租屋的绿萝,
他们在公司门口挂招牌时的笑脸……那些画面清晰得像昨天,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
有次她路过一家咖啡馆,看到林辰和白珊坐在靠窗的位置。白珊正低头笑着听他说话,
他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落叶,动作自然又亲昵。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刺眼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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