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克妻世子沈确又定亲了。赌坊开出盘口:新娘子能活几天?我抱着算盘上花轿,
连夜写好遗嘱:“棺材要柳木的,纸人扎四个就行。”新婚夜,世子穿着最丑的衣裳来吓我。
我眼睛发亮:“这花色绝了!做成寿衣肯定畅销。”他放火烧我院子,
我反手卖出百罐灭火药粉。下毒害我?我推出同款解毒丸日进斗金。直到某天,
他红着眼撕了《克妻指南》:“夫人,你到底怎样才能被克死?”我掏出一沓银票:“夫君,
该分红了。”后来金銮殿上,他搂着我甩出证据:“陛下,这七任‘亡妻’都是装的!
”六位姑娘齐刷刷跪地:“世子妃给的实在太多了!
”]---1 、“叮当——”一枚铜钱被随意抛起,又被人稳稳接住。“啧,又定亲了!
沈家那位世子爷,第七回!”茶摊上,一个精瘦汉子灌了口粗茶,抹抹嘴,啧啧有声,
“真真是铁打的世子,流水的新娘啊!”旁边几个脑袋立刻凑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茶香、汗味和浓烈八卦欲的气息。“这回是哪家姑娘这么想不开?
敢往这‘阎罗殿’里跳?”有人压低了声音问。“还能有谁?城南姜家那位!
”精瘦汉子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家里做点小买卖,
听说姑娘自个儿也爱拨拉算盘珠子。估摸着是贪图王府泼天的富贵,豁出命去了!”“嚯!
姜家?那姑娘怕不是穷疯了?”“富贵险中求嘛!赌一把,万一活下来呢?”另一人接口,
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兴奋。“活下来?哈!”精瘦汉子嗤笑一声,
下巴朝街角最大那间赌坊一努,“看见没?‘四海通’的盘口都开出来了!
押新娘子能活过三天的,赔率一赔十!押她活不过今晚的,一赔一!你猜大家伙儿押哪边多?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赌坊门口那块刺目的红底黑字木牌,
那上面“沈世子七婚”几个大字写得张牙舞爪,盘口赔率更是触目惊心。短暂的沉默后,
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还用猜?当然是押她活不过今晚啊!前六位哪个撑过洞房花烛了?
这位姜姑娘,啧,悬喽!”“就是就是,阎王要你三更死,沈世子能留人到五更?
”“来来来,下注下注!我押五两,赌她撑不过明早!”“我押十两,
赌她洞房花烛夜就……”哄笑声、押注声、铜钱叮当声混成一片,汇成一股躁动不安的洪流,
沿着京城四通八达的街巷,一路汹涌地拍打进城南姜家那扇紧闭的院门。
***2 、姜家小院,气氛肃杀得像灵堂。姜沅坐在梳妆台前,
菱花铜镜里映出一张还未完全脱去少女稚气的脸。几个喜娘围着她,正用沾了桂花油的篦子,
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准备盘成繁复的新嫁娘发髻。动作间,
她们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眼神躲闪,不敢多看镜中人一眼,
仿佛在给一尊注定要碎裂的玉像做最后的装点。
“小姐……”贴身丫鬟小桃捧着一套华丽的大红嫁衣过来,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您……您再想想吧?那可是克死了六位娘子的沈世子啊!
都说他命格带煞,专克枕边人!老爷太太也是……怎么能应下这门亲呢!”小桃越说越急,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咱们把银子退回去,现在跑还来得及!”姜沅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
落到小桃哭花的小脸上,没说话,反而慢条斯理地从梳妆台底下摸出一个黑漆描金的小算盘。
算盘珠子是上好的乌木,被她白皙的手指拨弄得噼啪脆响,在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跑?往哪儿跑?”姜沅终于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初春化冻的溪水,
半点听不出新嫁娘该有的惶恐或羞涩。她手指拨动得更快,算珠碰撞的声音密集如雨点,
“收了王府的聘礼,退了就是打王府的脸。再说了,这聘礼折算成现银,
够咱们家铺子周转两年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套价值不菲却沉重得如同枷锁的嫁衣,
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至于克妻嘛……”她放下算盘,拉开梳妆台抽屉,
拿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小桃。小桃泪眼朦胧地接过来一看,
最上面一行赫然是三个大字:身后事。小桃的手猛地一抖,纸张差点飘落。“喏,
”姜沅语气平静得像在交代明天买什么菜,“我都安排好了。真到了那一步,你替我办。
棺材用柳木的就行,结实又便宜,刷层清漆看着也体面,
比那些虚头巴脑的楠木、阴沉木划算多了。纸扎人,扎四个就够了,两个丫鬟,一个小厮,
再加个门房,多了浪费,烧过去也占地方。陪葬的首饰,
”她指了指梳妆台上几件王府送来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翠,
“挑最轻便、最不值钱的放两件意思意思,剩下的,你收好,等风头过了,
悄悄拿去当铺兑了银子,贴补家里铺子。”小桃捧着那几张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纸,
听着自家小姐用谈论柴米油盐的语调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连哭都忘了,只剩下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
“小……小姐……”她抖得话都说不完整。“怕什么?”姜沅反而笑了笑,
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冲淡了几分过于冷静带来的诡异感。她站起身,走到床边,
变戏法似的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藤箱,打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油纸包好的各式点心,
蜜饯果子、松子糖、核桃酥……满满当当。“喏,都备着呢。”她拿起一块松子糖塞进嘴里,
满足地眯起眼,“花轿里那么闷,路上那么长,总得有点东西磨磨牙。吃饱了,
才有力气……”她咽下香甜的糖,后面的话没说完,
但小桃莫名觉得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跃跃欲试。
“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喽!”门外,喜娘带着颤音的尖利呼喊穿透了进来。
姜沅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被珠翠堆砌得有些陌生的自己,
拿起那几张“身后事”清单仔细折好,塞进袖袋深处,然后稳稳当当地,
自己伸手拿过那顶沉甸甸的、缀满珠帘的凤冠,扣在了头上。珠帘晃动,
遮住了她眼底最后一丝波澜。***3、肃王府,世子院。红烛高烧,映得满室喜气,
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阴冷。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沉水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雕梁画栋之间,
却像凝固的寒雾,吸一口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沈确独自坐在窗边那张紫檀木书案后。案头,
一册线装书卷随意摊开,封皮上几个墨字被烛火映得半明半暗——《克妻指南》。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指尖冰凉。窗外隐隐传来喧闹的宾客声浪,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仿佛另一个世界。那些声音越是喧闹喜庆,
衬得他这间新房越是死寂如坟。沈确那张足以令京城闺秀失神的脸庞上,
此刻没有任何属于新郎官的喜气,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倦怠和厌烦。第七次了。他扯了扯嘴角,
牵出一抹自嘲的弧度。每一次定亲,都是全城赌坊的狂欢,每一次“新丧”,
都是王府和他头顶“煞星”名号的又一次加冕。世人只道他沈确命硬克妻,
却不知这每一次“克妻”,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
将他更深地钉死在“天煞孤星”的耻辱柱上,让他父王在朝堂上步步维艰。他厌了,也倦了。
镜子里映出他身上那件特意为今晚准备的“吉服”。不是象征尊贵的绛紫蟒袍,
也不是喜庆的锦缎红袍。而是一件……难以形容的“杰作”。布料是上好的云锦,
但底色是浑浊不堪、仿佛陈年淤血的暗褐色。上面用更深的墨绿和脏污的赭石色丝线,
绣满了歪歪扭扭、张牙舞爪的……癞蛤蟆!每一只都鼓着浑浊的眼珠,咧着大嘴,
形态丑陋狰狞,毫无章法地爬满了前襟、后背和袖口。这件衣服的存在本身,
就是对“审美”和“吉庆”的极致亵渎。沈确看着镜中那个被癞蛤蟆簇拥的自己,
连他自己都觉得一阵反胃。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整理了一下那令人作呕的衣襟,
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冰冷的沉寂。吓死也好,气死也罢,只希望今夜过后,
这场荒谬的闹剧能彻底落幕。他拿起案上那本《克妻指南》,随意翻了翻,
眼底只剩下麻木的讥诮。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世子爷……”是贴身长随沈安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听出紧张,“该……该去新房了。
王妃那边派人来催过两回了。”沈确没应声,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那本《指南》合拢,
随手塞进书案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他站起身,那身癞蛤蟆吉服随着他的动作,
仿佛活了过来,在烛光下蠕动出更令人不适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面无表情地踏入了那片虚假喧闹的夜色里,
走向那座为他第七位“新娘”准备的、名为“洞房”的刑场。***4、新房内,
红烛静静地淌着泪。姜沅早已自己掀了盖头,端端正正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边。
头上的凤冠珠翠被她小心地卸下,整齐地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她手里正捧着一碟从花轿里带来的核桃酥,小口小口吃得认真,腮帮子一鼓一鼓,
像只专心储备过冬粮的松鼠。房间里弥漫着点心的甜香,冲淡了原本浓烈的熏香味道。
“吱呀——”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姜沅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
抬眼望去。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来人穿着一身……难以名状的衣裳。
浑浊的暗褐色底子上,爬满了墨绿和赭石色丝线绣成的、歪歪扭扭的癞蛤蟆,密密麻麻,
丑陋得惊心动魄。那身衣服穿在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本该极为出色的年轻男子身上,
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荒诞的视觉冲击。肃王世子沈确。他来了。
带着一身煞气和……癞蛤蟆。沈确的目光落在姜沅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冰冷厌弃。
他刻意挺直脊背,让那身癞蛤蟆袍子全方位地展示它的“风采”,
等待着意料之中的尖叫、昏厥,或者至少是惊恐的泪水。姜沅看着他,确切地说,
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那身衣裳。她那双杏眼睁得溜圆,手里的半块核桃酥都忘了放进嘴里。
烛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跳跃,映不出丝毫恐惧,反而……亮得惊人!那不是惊吓的光芒。
那是……像是饿了三天的猫儿突然看到一池塘活蹦乱跳的鱼!是守财奴挖到了金山!
是一种混合着震撼、狂喜和巨大商机的、近乎贪婪的光!沈确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梗。
剧本……好像不太对?只见姜沅猛地放下点心碟子,几乎是“腾”地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确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不眨,
死死盯着他前襟上那只最大、最丑、眼珠子鼓得最凸出的癞蛤蟆绣纹,小嘴微张着,
发出近乎梦呓般的赞叹:“我的老天爷……这……这花色!这构图!
这……这丑得别致、丑得惊天动地的气魄!”她一边说,
一边飞快地从自己那身同样大红的嫁衣袖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硬壳本子和一支炭笔。
根本不等沈确反应,她就“唰唰唰”地在本子上飞快画了起来,
目光灼热得几乎要把他那身癞蛤蟆袍子烧穿。“绝了!真是绝了!”姜沅一边画,
一边激动地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配色,大胆!这图案,冲击力十足!
充满了……嗯……一种对生命终极形态的另类解构!丑到极致就是震撼!震撼就能吸引眼球!
吸引眼球就能……发财啊!”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属于商人的狂热光芒,
直射向沈确那张此刻写满错愕和茫然的脸:“世子爷!您这身衣裳,简直是天才之作!
灵感源泉啊!您看,若是把这种惊世骇俗的‘丑绝人寰’风格,用到寿衣设计上,
那绝对能引领阴间潮流!让逝者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成为整条黄泉路上最亮眼的……咳,最引人追思的风景线!”姜沅越说越兴奋,
语速快得像倒豆子,小脸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独家!绝对的独家设计!世子爷,
我们合作吧!您提供创意,我来负责生产和销售!利润三七开!不,二八!您八我二!
只要您授权给我用这个‘癞蛤蟆升天’系列图案!保证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阴间的银子都哗哗往我们口袋里淌!”她一口气说完,还用力地挥了挥小拳头,
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元宝从天而降的美景。沈确:“……”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外焦里嫩。精心准备的癞蛤蟆战袍,非但没有吓退对方,
反而被当成了价值连城的金矿?这姜家女……她脑子里装的是算盘珠子还是点金石?恐惧呢?
眼泪呢?夺门而逃呢?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引以为傲的“克妻利器”——那扭曲的蛤蟆,
浑浊的底色,此刻在对方闪闪发亮的金元宝眼神注视下,竟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一股从未有过的、荒谬绝伦的挫败感,混合着一种被彻底打乱节奏的茫然,瞬间淹没了沈确。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生平第一次,
在“克妻”这条他自认驾轻就熟的道路上,沈确感到了深深的、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5、自那场癞蛤蟆引发的“商业奇谈”后,肃王府世子院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沈确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他严格按照《克妻指南》行事,
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带着十足的恶意,可每一次,
都仿佛一拳打在了滑不留手的棉花糖上,非但没能造成预期的“伤亡”,
反而……让那姜氏女的眼睛一次比一次亮,算盘珠子拨得一次比一次响!
《指南》第一章:环境杀。营造不祥阴森氛围,令新妇惶惶不可终日,心力交瘁而亡。
沈确冷笑。当夜便命人将姜沅居住的“听竹苑”东厢房所有窗纸,
全换成了惨白渗人的素白色!还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
挂了一串风一吹就呜咽作响的、据说是古战场遗物的破旧铜铃!入夜后,
整个东厢房白惨惨一片,风铃呜咽如鬼哭,连守夜的老婆子都吓得腿肚子转筋。翌日清晨,
沈确特意起了个大早,端着杯冷茶,踱步到听竹苑附近,
准备欣赏新妇惊恐憔悴、最好已经吓晕过去的尊容。然而,
他看到的景象是:姜沅一身利落的窄袖衣裙,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
正热火朝天地……在东厢房外空地上搭棚子!那几扇糊着惨白窗纸的窗户,
更是被她用大红的、写满了扭曲符咒的……纸?给贴满了!“动作快点!把棚子搭结实点!
”姜沅的声音清脆有力,半点不见疲态,“这‘幽冥鬼屋体验馆’可是咱们头炮生意!
世子爷提供的这氛围,绝了!纯天然无添加的恐怖感!窗纸惨白?好!
咱们再加点朱砂画的‘厉鬼索命符’!风铃鬼叫?妙!再找几个嗓门凄厉的来棚子里蹲着,
配合着叫!门票就定……二两银子一位!包吓尿裤子!”沈确手里的冷茶,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眼睁睁看着姜沅拿着一个小本本,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嘴里还念念有词:“……恐怖氛围营造成本:世子赞助。
人工尖叫成本:每日三十文……暴利!绝对的暴利!”《指南》第二章:意外杀。制造意外,
假作天灾,令其死于非命。沈确眸色一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他亲自潜入听竹苑西侧的小厨房——那里连着柴房。他动作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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