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初落。京城南角巷陌里的寒气,似乎能沁入人骨头的缝隙。破败的屋檐下,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裹着几件辨不清本色的破烂单衣,还是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冷。
小温雪哆嗦着,连牙齿打颤的力气都快没了,视野被睫毛上凝结的冰霜模糊了大半,
只有饥饿啃噬五脏庙和寒冷冻彻骨髓的感觉,清晰得像钝刀子一下下割肉。
好想睡……眼皮沉得再也抬不起。就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冰渊的刹那,
一股异样的暖流突然包裹住了她。不是火堆,不是暖笼,是……一个人?
温雪艰难地将眼皮撬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闯入一片清冷的玄色,
下摆用银线精细地绣着几竿挺拔的青竹。有人将自己的大氅,
连带一股沉郁好闻、透着松针与霜雪凛冽气息的冷香,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她几乎冻僵的身上。
暖意瞬间流窜进僵硬冰冷的四肢百骸,温雪猛地打了个激灵,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光景,穿着利落的藏青色劲装,
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他身姿已然挺拔如白杨,眉宇间还带着未完全褪尽的少年气。
那夜雪光微映着他清俊的侧脸轮廓,此刻他正低头看着她,
狭长的凤眸里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也没有同情泛滥的怜悯,
只有一种沉静的、专注的、如同冬日暖阳般温煦却又藏着力量的光芒。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打扮的人,脸上带着恭敬与习以为常的淡然,
显然对此情此景已经见怪不怪。温雪直愣愣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突如其来的春日幻象。
直到少年微微弯下腰,
对她伸出了那只骨节分明、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却意外干净又温暖的手。“没事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质感,在这雪夜里显得格外温存,“以后,
跟我走吧。”那大氅暖得惊人,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寒风。
温雪下意识地又往裹紧了自己的玄色大氅里缩了缩,小小的身体仍在抑制不住地微颤。
周围残留的、属于这少年身上的松雪冷香,钻入鼻腔,
成了她生命中第一道清晰刻下印记的气味。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悬在面前,
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却又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小小的冻得发紫的手指,
尝试了几次才艰难地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怯生生地探出大氅的边缘。她冰凉指尖,
迟疑地、试探地,轻轻地搭在了少年温热微糙的掌心。像一滴冰冷的雪水,
落进一片安稳的湖泊。……十年光阴,弹指一瞬。当年蜷缩在京城陋巷风雪里的乞儿,
早已抽枝拔节,成了武林盟主府后院无人敢轻视的存在。温雪这个名字,
成了“盟主心尖”的代名词。江湖上提及少盟主花青山,无不赞一句“青竹君子”。
疏朗刚直,剑术超群,端的是世家子弟如玉风姿。然而唯有温雪一人最清楚,
这份如玉温润之下,蕴藏着怎样一股深沉强悍的力量与炽热坚定的心。这十年相依相守,
彼此的生命早已密织缠绕,难分你我。她伴他在无人的深夜对练剑招直至精疲力尽,
伴他熬过盟主府暗流汹涌的试探倾轧,伴他一寸寸赢得整个武林的敬服。他予她的,
不仅是锦衣玉食和一隅安稳,更是这世间最温柔、最笃定的依靠和全然的信赖。
妆奁前的烛火跳动着,明灭的光映在镜中温雪的脸上。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镜子里那个眉眼弯弯、面若桃花的女子。镜中那人一身流光溢彩的红嫁衣,
金丝银线绣着的鸾凤在烛光下栩栩如生,好似要振翅飞出锦缎的束缚。侍女们围着她,
巧手翻飞,将最后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簪入云鬓。金钗沉甸甸的压感传来,
温雪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真的要成为花青山的妻了。心口那处名为甜蜜的情绪,
已经像初春的山泉,涨满到快要溢出来。今日清晨,花青山亲手将一对同心玉珏放在她掌心,
温润的暖意从他指尖一直流到她心底:“雪儿,等我。”他眼中盛着的星河碎影,
比任何海誓山盟更让她心动沉溺。脚步声停在门外,熟悉的节奏,一下,两下……是他。
喧嚣的道喜声浪瞬间安静下来,门被轻轻推开。满室光华仿佛瞬间都汇聚到了门口那人身上。
花青山一身大红的喜服,更衬得他肩宽腰窄,丰神俊朗。
他素日里疏朗清冷、似山巅孤月的面容,此刻被红衣和暖烛渲染出一种温存的柔软。
他那双曾映照山河湖海、指点江湖风云的眼眸里,此刻没有纷争,没有筹谋,
只盛着满满一泓深潭,清澈透亮,倒映着烛光和她一个人的身影。那光芒太过明亮真挚,
温雪的心尖像是被细细密密的暖流包裹、揉碎。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纯粹快乐的模样,
仿佛整个人都在发着光。这光芒是为她而点亮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步履稳健沉缓,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周围的喜娘、侍女都屏息凝神,
带着善意的笑意悄然退开些许,留出一小片只属于他们的空间。花青山停在妆台前,
微微俯身,温热的指尖带着薄茧,极轻地拂开珠串垂落前遮挡了她视线的几缕流苏。
红纱飘落,眼前的光线骤然清明。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他看着她盛妆下的容颜,
狭长幽深的凤眸里,那揉碎的星光骤然炸开,璀璨得惊心动魄,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溺毙。
温雪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份近乎虔诚的、沉甸甸的情意。
“雪儿……”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轻轻唤着,仿佛含了蜜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又像是情人之间最缠绵的絮语。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
小心翼翼地探向她鬓边那支耀眼的金步摇。就在这时——“少盟主!
”一个带着急促哭腔的女声猛地划破了满室的甜蜜与旖旎,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捅了进来。
门口光影晃动,闯进来一个单薄的身影。是柳依依。她一袭素白衣衫显得格外扎眼,
此刻跌跌撞撞地扑到近前,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青山哥哥!”她哭喊着,不顾礼仪地直呼花青山的名字,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盈盈秋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惶急与委屈的泪水。
她双手颤抖地呈上掌心之物——那是两块碎玉,切口锐利,看得出是被人用力摔碎的结果。
“温姐姐……温姐姐她……”柳依依泣不成声,似乎因惊恐而无法顺畅言说,只一味地摇头,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方才……方才温姐姐与我争执,
失手摔碎了它……可这、这不是寻常的玉佩啊!这是……这是夫人留下的唯一的遗物啊!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字字泣血,清晰无比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一时间,满室皆静,
喜庆的暖意被迅速冻结抽离。温雪浑身猛地一僵,如同瞬间被浸入了数九寒天的冰窟,
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柳依依,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深处,
分明淬着一丝若有若无、冰冷恶毒的得意。温雪记得清清楚楚,
半月前柳依依初次踏入盟主府,
便“不经意间”认出了花青山从未在人前提过的母亲的一件旧物,引起一阵唏嘘。
温雪只当她是怀旧心切,并无防备。此时那破碎的玉珏躺在柳依依手心,
温雪却根本毫无印象自己何时见过,更遑论失手摔碎!“我……”她张开口,喉咙干涩发紧,
想解释,想质问这无中生有的污蔑,“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这玉佩!”她的辩解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花青山的神情变了。他脸上的暖意、眼底揉碎的星光,
在听清柳依依那句“夫人遗物”的瞬间,如同被北风骤然卷走的薄雪,
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慢慢直起身,目光从温雪震惊失措的脸上,
移到柳依依掌心那刺目的碎玉上。原本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神,此刻一点一点褪去温度,
只剩下一种沉冷至极的审视,那目光像淬了寒冰的细针,密密匝匝地扎在温雪的心口上。
他的下颌线绷得极紧,整个人的气压陡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冻结,
侍女和喜娘们大气不敢出,僵立原地。沉默。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红烛偶尔发出“噼啪”的微弱声响,更添诡异。花青山最终抬眼,
目光重新落回温雪脸上。薄唇开合,吐出的话语不再是亲昵温柔的雪儿,
而是冷硬得像檐下垂挂的冰棱:“温雪,”那疏离的称呼让温雪的心猛地一沉,
“依依从不屑于说谎。”一句话,彻底钉死了她的“罪名”。
温雪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口深处某种东西碎裂崩塌的声音,远比那玉佩更清脆刺耳。
所有的委屈、愤怒、被背叛的痛楚瞬间冲上喉头,
却又被他那冰冷、陌生、带着不信任的目光冻结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艰涩困难,肺叶灼痛。
他看她的眼神里,再无半分暖意。那玄色大氅带来的温暖仿佛还在昨日,
此刻却像是千年前隔着银河的星辰般遥不可及。屋外的喧天锣鼓骤然停歇,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
喜娘们小心翼翼的吸气声、红烛燃烧的噼啪声、甚至衣料摩擦的细微窸窣——都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沉重的死寂,压迫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花青山脸上的冰霜未褪,视线从温雪煞白的脸上移开,
那冰冷的目光里仿佛再也找不到一丝旧日的痕迹。他转向还在垂泪哽咽的柳依依,
那目光里凝聚着复杂的意味,有压抑的悲恸,有沉重的慰藉,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带柳姑娘下去安置休息。”他的声音低沉,
压着未散的寒意,却又刻意放缓和了许多,对身旁的管事吩咐道,“请老医正好好看一看,
定定神。”“少盟主……”柳依依怯生生地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苍白的脸颊上泪痕交错,更显楚楚可怜。花青山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语气又软了几分:“无事,先下去歇着。莫再惊扰了。”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柳依依这才抽噎着被两个丫鬟搀扶了起来,步履轻飘柔弱,
临出门前,甚至还回头无比哀戚地看了温雪一眼。那一瞥,转瞬即逝,
却足以让温雪捕捉到她眼中飞快掠过的一抹冰冷讥诮,如同毒蛇的信子。管事躬着身子退下,
很快引着柳依依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房门重新合拢,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
但新房内的空气并未回暖分毫,那份凝滞的冰冷反而更加粘稠厚重。花青山这才重新转过身。
屋内的烛火仿佛都被他的目光映衬得更加昏暗了几分。他看着温雪,
那双曾经盛满星辰、能融化初雪的凤眸,此刻被一种近乎漠然的沉寂替代,深不见底。
他一步步走回妆台前,方才的亲近温存已成虚幻泡影。
他沉默地从侍女手中取过那沉重的凤冠,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冰冷的金属边缘贴上了温雪的额角,硌得人生疼。他的手悬在她头顶上方,似乎停顿了一瞬。
温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散发的冷意和一丝极压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但他终究没有为她整理散乱的鬓发,也没有再看她因强忍泪水而微微发红的眼眶。
“宾客尚未散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毫无波澜,“今日礼已成。早些安置。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通知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说完,他利落地放下手,玄色锦靴迈开步子,
再无半分留恋地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花青山!”温雪猛地站起身,
那声音因激动和绝望而微微劈叉,带着泣血的尖锐。繁复厚重的嫁衣下摆缠住了绣墩的腿脚,
带起一声突兀的刮擦,她踉跄了一下,发髻上的金步摇狠狠敲在鬓边,带起一阵刺痛。
“你就这么信她?”她死死盯着他骤然停驻的背影,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撕扯出来,
沙哑得厉害,“一句遗物,一个外人,就盖过我们十年情分?我温雪在你心里,
竟如此不堪一击吗?”她试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泪水模糊了视线,
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花青山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出一道笔直而僵硬的剪影。
他的手搭在厚重的雕花门栓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沉默着,
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影中绷得如同一座孤峭冷漠的山岩。足足过了数息,
久到温雪以为时间已经停滞。他才极慢地侧过脸。温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了他微动的唇线。“她,”那低沉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如同冰泉撞击,
“是我母亲视如己出的故人之女,临终托付。她不会诓我。”他没有再说更多,
也没有再看她。仿佛方才那一瞥的侧颜,已然是对她质问的最大恩赐。
门栓在他掌心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屋外冬日夜晚干冷的风,
卷着前院尚未散尽的些许酒气与喧嚣,猛灌进来。烛火剧烈摇曳挣扎,
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如同温雪此刻支离破碎的心。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隔绝了他,也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点嘈杂。
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彻底闭合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如同最锋利的冰棱,
精准地刺穿了温雪的心脏。方才强撑的一口气霎时被抽空,她双膝一软,
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负,如同一个被抽去灵魂的精美布偶,
重重地跌坐回冰冷坚硬的圆凳上。膝骨撞在圆凳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那点疼痛此刻却显得微不足道。屋里的红烛还在烧着,烛泪无声滑落,堆叠在红铜烛台上。
跳跃的火焰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她无神的眼底,却照不进半分暖意。
凤冠上的黄金宝石依旧璀璨生辉,在她微微抖动的乌发间闪着无情冷硬的光。
一个站在角落、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侍女小桃,眼圈红得像兔子,此刻再忍不住,
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您说话呀!
您告诉少盟主那玉佩是怎么碎的!那柳依依分明就是存心陷害啊小姐!
”她试图抓住温雪的嫁衣裙裾,像是要抓住一点她摇摇欲坠的清醒。温雪没有回头。
她的视线仿佛黏在了那扇紧闭的门板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楠木,
看清门外那个渐行渐远、曾经是她整个生命依托的背影。她的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
像是寒风中一片即将被卷走的枯叶。过了许久,久到小桃的啜泣都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一滴冰冷的液体终于挣脱了她死死咬住的下唇,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啪嗒”一声,
砸在她手背上华美繁复的缠枝莲刺绣上,瞬间洇开一小团深色。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冰冷地拂过自己光洁的脸颊。
指尖沾到了一点残留的湿意。原来,真的哭了。十年相伴,她以为早已刻入彼此骨血的情分,
原来如此脆弱不堪。抵不过一件死物,更抵不过另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几句说辞。
心底那个被冰封的角落,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
缝隙里涌出的不再是纯粹的委屈和悲伤,而是一种更刺骨、更陌生的情绪——冰寒的恨。
窗外,守岁的炮仗声早已停歇。寂寂无声中,
一阵凌厉干燥、卷着冰碴的北风呼啸着穿过庭院,猛烈地拍打着窗棂。
新糊的明瓦被刮得哐哐作响,像是谁在窗外发出嘶哑的嘲笑。这无边的、刺骨的寒意,
最终漫无边际地,将她彻底淹没。剧情推进至武林大会前后自那洞房花烛夜的变故之后,
盟主府如同被投入一颗深水寒石,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花青山对温雪的态度骤变,
从昔日的蜜里调油,变成了刻意的疏远与冰冷的审视。他不再踏足温雪的院落,
府中事务也刻意避开与她接触,偶尔在大局上需要她出面应酬时,
那眼神也冷得像淬了毒的针,不带一丝温度。而柳依依,
俨然成了这座府邸新的、炙手可热的中心。她以“故人之女需静养调息”的名义,
堂而皇之地搬进了离花青山书房最近、景致最精巧的“听竹苑”。
花青山对她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嘘寒问暖,府中最好的资源优先向她倾斜。
昔日里只围绕温雪的奉承和巴结,如今都毫无保留地转向了柳依依。
她脸上总带着温顺柔和的笑意,轻声慢语,轻易便能挑起花青山眼底的怜惜和愧疚。
温雪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的植物,一日日在无声的寒冷和无处不在的轻视中枯萎。
她沉默地看着柳依依借着请教花青山武功的名义,
将身体柔弱无骨般靠向花青山宽阔的后背;看着柳依依亲手煲了汤水送到书房外,
被心腹笑盈盈地迎进去;看着柳依依鬓角簪上了府库里价值连城的珍品珠花……而她,
曾经的女主人,如今连召请医正看个风寒,都需反复递话且一等便是半日。她的存在,
成了这场虚假繁荣中最碍眼、却无人敢轻易拔除的刺。转瞬便是隆冬,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沧浪崖如期举行。天下豪杰云集,既是切磋武艺的重头戏,
也是各方势力洗牌、结交乃至暗中较量的修罗场。作为新任盟主的花青山,
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大会那夜,沧浪崖顶火光熊熊,篝火烧红了半边天。酒酣耳热,
群情激昂。温雪坐在离主位较远的角落席间,披着厚厚的狐裘,
依旧觉得寒气一阵阵往骨缝里钻。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有意无意地将她隔在喧嚣之外,
那目光带着探究、怜悯、或是幸灾乐祸,比寒风更刺人。她的指尖在桌下紧紧掐入掌心,
用清晰的痛感来维持表面的平静。高台主位上,
花青山被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和一方巨擘簇拥着。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常服,
衬得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在跳跃的篝火下俊朗依旧,只是那份昔日明朗的意气风发,
似乎被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和沉郁取代。柳依依就坐在他侧后方的软椅上,
披着一条雪白的貂裘披风,如同雪地里一只娇弱怜人的小兽,不时为花青山斟酒布菜,
动作轻柔得能拧出水来。就在众人推杯换盏、气氛正炽烈时,变故陡生!
一名参与新秀比试的蒙面高手突然发难!目标直指花青山!他招式诡谲阴毒,似毒蛇吐信,
角度刁钻至极,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的刹那,蕴含剧毒暗劲的匕首已至花青山胸前数尺!
惊呼声响成一片!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侍立在花青山身后的谢玄如同早有预料般动了!
他的动作快若奔雷,几乎形成一道虚影,只身迎上那致命杀招。两道身影以快打快,
劲气碰撞的闷响刺破夜空!转瞬之间,谢玄竟以空手入白刃之险技,猛地格开了那淬毒匕首!
但那杀手身手诡异异常,临败不退,反而拼死一掌印在谢玄胸前!谢玄闷哼一声,
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高台边缘,嘴角瞬间涌出血沫,
挣扎了几下竟没能立刻站起,显是受创不轻!而那杀手一击落空,又被谢玄拼死挡下,
气力已竭,被反应过来的花青山和其他高手瞬间制住。这一切发生得电光石火!
席间一片死寂,随即是更大的喧哗与混乱。各派掌门惊呼着拥上查看情况,
维持秩序的弟子们如临大敌。“青山哥哥!”柳依依带着哭腔的惊唤尤为刺耳。
她在混乱中几乎不顾一切地扑到了花青山身前,张开双臂似乎要护住他,俏脸煞白,
浑身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摇曳的芦苇,恐惧到了极点。花青山原本为谢玄伤势而阴沉的脸色,
在看到柳依依扑到自己身前、几乎直面那凶险的一幕时,
瞬间涌上极致的后怕和难以言喻的心疼。他甚至忽略了上前查看受伤心腹谢玄的状况,
猛地将几乎瘫软的柳依依一把揽入怀中!火光下,
那玄色大氅带着主人的体温和不容拒绝的力量,密密实实地裹住了还在瑟瑟发抖的柳依依。
花青山有力的臂膀紧紧环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去保护,隔绝外界所有可能的伤害。
他下颌紧绷,低头在她耳边低沉安慰着什么。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注视下,
这保护的姿态亲密得扎眼,带着一种生死与共的震撼力。柳依依靠在他温热的胸膛前,
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似乎惊魂未定地将脸埋进去,唯有在众人不易察觉的角度,
那双盈满“恐惧”泪水的眼眸里,飞快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寒意。
比沧浪崖顶凛冽的夜风更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温雪的血液。她坐在原地,如同被石化。
火云林逾静《诬我骚扰,我反手觉醒神脉》完整版在线阅读_火云林逾静完整版在线阅读
青梅竹马改了我志愿后彻底疯了(林浩苏晴)无弹窗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青梅竹马改了我志愿后彻底疯了林浩苏晴
春岸与共(陆则苏晚)最新推荐小说_在哪看免费小说春岸与共陆则苏晚
丈夫将双胞胎儿子关进水缸后,后悔了柳婷婷苏明远热门完结小说_最热门小说丈夫将双胞胎儿子关进水缸后,后悔了柳婷婷苏明远
蜜月旅行捎上骨灰盒,她把小命作没了(林轩许清清)完本小说_全本免费小说蜜月旅行捎上骨灰盒,她把小命作没了林轩许清清
被男友老板娘挟持后我看清了男友的真面目(徐柠柠林川)推荐小说_被男友老板娘挟持后我看清了男友的真面目(徐柠柠林川)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
知道我手机壳九千九后,男同事气疯了(手机壳赵启强)推荐小说_知道我手机壳九千九后,男同事气疯了(手机壳赵启强)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
《一场回门宴,我读北大的弟弟成了村里傻子的老公》宋夕宋夕全集免费在线阅读_(宋夕宋夕)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