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苑寄身第一章 邢府寄人时维季秋,京郊官道上的尘土被连日秋雨浸得发黏。
邢岫烟坐在骡车的硬板上,怀里揣着个粗布包,
里面是母亲临终前缝的夹袄——针脚密得像蛛网,棉絮却填得稀松,风一吹就透。“烟丫头,
到了荣国府,可得谨言慎行。”继父邢德全坐在对面,吧嗒着旱烟,烟杆上的铜锅磨得发亮,
“你二姑妈虽说嫁得风光,眼里却未必有咱们穷亲戚。记住了,少说话,多干活,
别让人挑出错来。”岫烟点点头,没接话。她今年十五,自小跟着母亲在江南外祖母家长大,
去年母亲病逝,继父便要将她送回京城投奔二姑妈邢夫人。她只在幼时见过这位姑妈一面,
印象里是个穿金戴银却眼神冷淡的妇人,连给她的压岁钱都比别家孩子薄半分。
骡车晃到荣国府侧门时,天已擦黑。门房见是邢家的人,脸上堆着敷衍的笑,
引着他们往“东角门”走。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映得青石板上的青苔忽明忽暗。邢夫人住的“秋爽斋”里,正摆着晚饭。
邢夫人穿着件石青缎子袄,手里捏着银箸,见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来了?一路辛苦。
”邢德全忙作揖:“给二姑奶奶请安。”岫烟跟着屈膝,裙角扫过地面,带起些微尘。
“坐吧。”邢夫人指了指下首的小杌子,“厨房备了些菜,对付吃点。”桌上摆着四碟一汤,
都是岫烟没见过的精致吃食:琥珀色的糟鸭舌,翡翠般的拌菠菜,还有一碗奶白的鸡汤,
浮着层薄油。邢德全吃得狼吞虎咽,岫烟却只敢夹靠近自己的青菜,嚼着像在嚼棉絮。饭后,
邢夫人让婆子领岫烟去厢房:“你就住这儿吧,跟鸳鸯学些规矩,往后也好在府里走动。
”她顿了顿,又道,“别学你那死鬼妈,总想着攀高枝,咱们邢家虽不比贾家,
却也容不得丢人现眼。”岫烟的心像被针扎了下。母亲在世时,总说她是“金枝玉叶的命”,
只因她生在元宵,外祖父说她“命中带贵”。可到了这里,连死了的母亲都要被踩一脚。
厢房很小,只摆着张旧床,一张梳妆台,镜子蒙着层灰。婆子送了床半旧的被褥来,
带着股樟脑味。岫烟铺好床,坐在床沿,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
想起江南的外祖母家——那里有竹床,有栀子花香,有母亲哼的吴侬软语,不像这里,
连空气都带着股冷冰冰的规矩味。次日天未亮,鸳鸯就来叫她。鸳鸯是邢夫人房里的大丫鬟,
穿得比岫烟还体面,说话却尖刻:“姑娘是来做客的,还是来当小姐的?府里的规矩,
卯时就得起身伺候主子,你倒好,太阳都晒屁股了!”岫烟忙起身梳洗,
跟着鸳鸯学铺床、叠被、研墨。鸳鸯的手很巧,叠的被角像刀切过似的齐整,岫烟笨手笨脚,
被她用戒尺敲了好几次手背:“这点活都做不好,留你在府里吃白饭吗?
”中午去给贾母请安,才见着荣国府的气派。贾母住的“荣庆堂”,金砖铺地,
紫檀木的桌椅上摆着官窑的瓶盏,墙上挂着“双悬日月照乾坤”的匾额,金灿灿的晃人眼。
贾母端坐在上首,头发白得像雪,脸上却红光满面。旁边坐着位穿水红绫子袄的姑娘,
眉眼弯弯,见了岫烟,笑着招手:“这就是邢妹妹吧?我是宝钗。”岫烟认得她,母亲提过,
薛家是皇商,宝钗的哥哥薛蟠打死了人,还是贾府帮忙摆平的。她刚要回话,
又有个穿月白绫裙的姑娘走过来,瓜子脸,柳叶眉,咳嗽着用帕子捂嘴,正是林黛玉。
“妹妹看着面生。”黛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我家侄女,邢岫烟。”邢夫人在旁介绍,
语气淡淡的。贾母眯着眼打量岫烟:“倒是个清秀的孩子。多大了?”“回老太太,十五了。
”岫烟低着头,看见自己的布鞋沾着灰,和周围人的锦缎鞋子格格不入。“既来了,
就住些日子。”贾母笑道,“让宝玉带你逛逛园子,别拘束。”正说着,
一个穿大红箭袖的少年跑进来,后面跟着群丫鬟,正是贾宝玉。他看见岫烟,
眼睛一亮:“这位妹妹我没见过。”宝钗笑道:“这是邢妹妹,刚从江南来。
”宝玉拉着岫烟的手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看潇湘馆的竹子,比别处的绿!
”他的手暖暖的,带着股熏香,岫烟挣了两下没挣开,脸腾地红了。
大观园比她想象的大十倍。潇湘馆的竹子遮天蔽日,
绿得发暗;蘅芜苑的香草气呛人;怡红院的海棠开得正艳,像堆着团火。宝玉一路说个不停,
讲园子里的趣事,讲黛玉葬花,讲宝钗扑蝶,岫烟插不上话,只默默听着,
偶尔被他逗得笑出声。“妹妹也喜欢看书?”路过沁芳闸时,
宝玉见岫烟盯着石上刻的“沁芳”二字出神。“略识几个字。
”岫烟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女诫》,边角都磨破了。“我房里有本新刻的《牡丹亭》,
借给你看?”宝玉眼睛亮晶晶的。岫烟刚要应,就见鸳鸯气喘吁吁地跑来:“姑娘!
二姑奶奶叫你回去呢!”回到秋爽斋,邢夫人正坐在椅上擦银镯子:“让你去请安,
你倒跟着宝玉逛上了?我告诉你,别打宝玉的主意,人家是衔玉而生的金贵身子,你配不上!
”岫烟的心沉到了底。她压根没往那处想,却被泼了盆冷水。她咬着唇,
没辩解——在这府里,辩解只会招来更重的责罚。夜里,她躺在冰冷的床上,
摸出贴身藏的半块玉佩。这是母亲给的,说她出生时,外祖父送的,玉上刻着朵小小的梅花。
她摩挲着玉佩,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打湿了枕巾。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
只觉得自己像片被风吹进大观园的落叶,不知道会飘向哪里。第二章 薛郎初逢入了冬,
大观园内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岫烟跟着鸳鸯学做针线,手指被冻得通红,
却不敢停下——邢夫人说,她的针线活要拿去给宫里的太妃送礼,做得不好,
就是丢贾府的脸。这日,她正绣着个梅花荷包,忽听婆子说,薛家的姨太太和薛姑娘来了。
岫烟忙放下针线,跟着邢夫人去正厅。薛姨妈穿着件酱色缎子袄,脸上堆着笑,
见了邢夫人就拉着手:“亲家太太,可把你盼来了!”宝钗站在她身后,穿着件蜜合色棉裙,
手里捧着个锦盒。“这是给老太太和太太带的南货。”薛姨妈打开锦盒,
里面是松子糖、香糕,还有些亮晶晶的虾米,“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亲家别嫌弃。
”寒暄了几句,薛姨妈的目光落在岫烟身上:“这位是?”“我家侄女,岫烟。
”邢夫人语气平淡。“好俊的姑娘!”薛姨妈赞道,“多大了?许人家了吗?
”邢夫人没接话,宝钗在旁笑道:“姨妈,邢妹妹刚到府里,还没熟悉呢。”正说着,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穿宝蓝色箭袖的少年走进来,身长玉立,眉目清朗,见了众人,
拱手道:“给姑妈,姨妈请安。”“这是我家蝌儿。”薛姨妈笑着介绍,
“前几日去江南办货,刚回来。”岫烟的心猛地一跳。这就是薛蝌?母亲提过,
薛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薛蟠是个混世魔王,二儿子薛蝌却温文尔雅,只是……母亲没说过,
他生得这样好看。薛蝌的目光扫过岫烟,微微一顿,随即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那日之后,薛蝌常来贾府。有时是给贾母送些新奇玩意儿,有时是找宝玉讨论学问,
偶尔会路过岫烟做针线的窗下,脚步总会慢些。岫烟绣荷包的针脚越来越细,
梅花的瓣上甚至能看出脉络。宝钗见了,笑着说:“妹妹的手艺,比府里的绣娘还好。
”“薛姐姐谬赞了。”岫烟脸红了红。“我看这荷包,倒像是给心上人绣的。
”湘云凑过来打趣,吓得岫烟把荷包往怀里藏。宝玉在旁笑道:“要我说,
这荷包该给薛二哥,他前日还说,想要个梅花的呢。”薛蝌正好走进来,听见这话,
脸腾地红了:“宝二爷别取笑我。”岫烟的心跳得像打鼓,手里的针不小心扎了手,
血珠滴在雪白色的缎面上,像朵小小的红梅。薛蝌忙递过帕子:“妹妹小心。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回。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岫烟的脸更红了,
低着头,只看见自己的鞋尖。腊八那日,贾府摆了粥宴。岫烟跟着邢夫人入席,坐在最末位,
面前的小几上摆着碗腊八粥,莲子、桂圆、红枣堆得满满的。她正想尝一口,
就见薛蝌端着碗粥走过来,低声道:“我房里有新腌的酱菜,配粥吃好,我让人给你送去?
”岫烟点点头,心里暖融融的。夜里,篆儿邢夫人新派给岫烟的丫鬟送来一小碟酱菜,
玻璃瓶里的黄瓜碧绿,还带着点辣椒,是江南的味道。“这是薛二爷让小厮送来的,
说姑娘是江南人,许是爱吃这个。”岫烟夹了根黄瓜,脆生生的,辣得舌尖发麻,
眼泪却涌了上来。来京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她是江南人。过了年,
薛姨妈突然来找邢夫人,关起门说了许久的话。岫烟在窗外扫地,
隐约听见“提亲”“岫烟”“蝌儿”几个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晚饭时,
邢夫人难得给她夹了块肉:“烟丫头,薛姨妈瞧得上你,想让你做她家的二少奶奶。
你愿意吗?”岫烟的脸瞬间红透,嘴里的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能含混地点点头。
邢夫人点点头:“既然愿意,就定了吧。薛家虽是皇商,家底厚,蝌儿也是个懂事的,
你嫁过去,不算委屈。”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嫁过去,
可得帮衬着你表哥薛蟠,别只顾着自己过日子。”岫烟没说话,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
怦怦直跳。她想起薛蝌红着脸递帕子的样子,想起他送来的酱菜,
想起他路过窗下时放慢的脚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定亲那日,
薛姨妈送了支赤金点翠的簪子,样式不算华丽,却很精致。岫烟插在头上,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篆儿在旁笑道:“姑娘戴上这簪子,比画里的人还好看。
”宝玉和黛玉、宝钗来看她,宝玉笑道:“邢妹妹成了薛家的人,往后就是自家人了。
”黛玉咳嗽着说:“恭喜妹妹。”宝钗拉着她的手:“往后咱们常来往。”岫烟笑着道谢,
心里却有些不安。她知道,薛蟠是个惹事的主,薛家的日子未必安稳,
可只要能和薛蝌在一起,她觉得,再难的日子也能过下去。那日的夕阳格外暖,
透过窗棂照在她头上的金簪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岫烟摸着簪子,想起江南的春天,
外祖母家的梅花开得正艳,母亲说:“烟丫头,你要像梅花似的,再冷也能开出花来。
”她想,或许往后的日子,真的能像梅花一样,在寒风里开出花来。
第三章 风波初起婚期定在三月。岫烟忙着做嫁衣,大红的缎子上绣着龙凤呈祥,
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线。邢夫人很少管她,只偶尔来看看,催她快点绣,别误了时辰。
薛蝌常托人送些东西来:上好的丝线,暖手的汤婆子,还有一本新刻的诗集。
岫烟把诗集藏在枕头下,夜里就着月光看,看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脸就红了。
这日,她正绣着嫁衣的袖口,忽听外面吵吵嚷嚷。篆儿跑进来,脸色发白:“姑娘!不好了!
薛大爷……薛大爷又打死人了!”岫烟手里的针“啪”地掉在地上。薛蟠打死人?怎么会?
她忙跟着篆儿往外跑,刚到垂花门,就见薛姨妈哭着跑来,抓住邢夫人的手:“亲家太太,
你可得救救蟠儿啊!他就是喝多了酒,失手打死了人,不是故意的!
”邢夫人皱着眉:“这事闹大了,官府都上门了,我怎么救?”“求老太太出面,
跟官府说说情!”薛姨妈哭得捶胸顿足,“蟠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岫烟的心沉到了底。她听说过薛蟠上次打死人的事,是贾府花了大钱才摆平的,
这次还能那么幸运吗?果然,没过几日,就传来消息,薛蟠被关进了大牢,案子惊动了刑部,
连贾政都出面了,却也没什么用。薛姨妈急得头发都白了,整日以泪洗面。宝钗来看岫烟,
眼圈红红的:“妹妹,对不起,怕是要委屈你了。”“姐姐说哪里话。”岫烟握住她的手,
“这事不怪你们,我们一起想办法。”可她心里明白,这婚事怕是要黄了。
谁家愿意娶个犯了命案的人家?邢夫人已经私下里跟媒婆打听别的亲事了。薛蝌来找她,
站在廊下,脸色憔悴:“岫烟,对不起……”“不关你的事。”岫烟强笑道,“你别太着急,
总会有办法的。”“我爹去求忠顺亲王府了。”薛蝌的声音有些沙哑,“王爷说,
只要我们把库房里那对羊脂玉瓶送给他,他就帮忙。可那是我娘的陪嫁,
她视若珍宝……”“玉瓶再贵重,也比不上人命。”岫烟道,“让姨妈忍痛割爱吧。
”薛蝌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没过几日,薛蟠果然被放出来了,只是判了流放,要去边疆充军。
薛姨妈哭着送他走,回来就病倒了。婚事自然是耽搁了。
邢夫人又开始念叨:“我就说薛家不靠谱,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成了流放犯的弟媳妇,
看谁还敢要你!”岫烟没理她,依旧每日绣嫁衣。她心里抱着一丝希望,薛蝌说过,
等这事了结,就娶她。这日,她正绣着,忽听外面传来宝玉的声音:“邢妹妹,
薛二哥要走了!”岫烟猛地站起来,跑到门口,见薛蝌背着个包袱,正站在大门外。
“你要去哪?”她跑过去,声音发颤。“我去送我哥。”薛蝌看着她,眼里有不舍,
“他一个人去边疆,我不放心。”“那……那你还回来吗?”岫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回来。”薛蝌握住她的手,“等我回来,就娶你。这是我娘给你的,说让你收好。
”他塞给她一个小盒子,转身就走。岫烟打开盒子,里面是支银镯子,样式很简单,
刻着两个小小的“蝌”“烟”二字。她握紧镯子,看着薛蝌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薛蝌走后,岫烟的日子更难熬了。邢夫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说她是“没人要的货”。府里的丫鬟婆子也见风使舵,对她越来越怠慢,有时连饭都忘了送。
宝钗常来陪她,给她带些吃的,说些外面的事:“蝌儿在路上给我写信了,说一切安好,
让你别担心。”岫烟点点头,把信贴身藏着,信上的字不多,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能背下来。入了夏,天气越来越热。岫烟的嫁衣终于绣好了,挂在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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