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远光灯(李世民沈砚)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长安的远光灯热门小说

贞观三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

沈砚被冻醒时，正趴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头顶是雕花的飞檐，檐角垂着的铁马在风里叮当乱响，碎雪沫子扑在脸上，像被细针扎着疼。

“哪来的狂徒？敢在紫宸殿外酣睡！”

一声怒喝炸在耳边，沈砚猛地抬头，看见个穿绯色官袍的中年人正瞪着他，腰间鱼袋晃悠，手里的笏板差点戳到他鼻尖。周围几个带刀侍卫已经围上来，明光铠上的雪化了一半，亮得晃眼。

沈砚懵了。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实验室熬夜改论文，题目是《贞观年间财政制度对商品经济的影响》，怎么一睁眼就从21世纪的空调房，掉进了这冰天雪地的古建筑群里？身上的冲锋衣沾了泥雪，口袋里的手机早就没了信号。

“拿下！”绯衣官袍扬手就要下令。

“等等！”沈砚猛地爬起来，膝盖冻得发麻，“我要见陛下！我有要事禀报，关乎大唐百年国运！”

这话一出口，连侍卫都愣住了。绯衣官愣了愣，突然笑了：“这疯子倒是敢说。带下去，先关起来醒酒。”

沈砚被拽着往偏殿走，路过一扇雕花木窗时，瞥见里面明黄的帐幔。他挣扎着回头，正好看见个穿赭黄常服的男人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卷竹简，侧脸轮廓分明，眉宇间带着股沉静的威严。

那是李世民。

沈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历史课本上的画像、纪录片里的演绎，都不及这惊鸿一瞥来得震撼。他甩开侍卫的手，扯开嗓子喊：“陛下！突厥颉利可汗部近日必动！渭水之盟的耻辱，此时不雪，更待何时？”

侍卫的刀立刻架到了他脖子上。

窗内的人却抬了头。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来，像淬了冰，却又带着审视的锐利。他放下竹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出来：“让他进来。”

沈砚被推搡着进了殿，暖炉里的炭火噼啪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他站在殿中，看着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狼毫，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

“你说颉利要动？”李世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年轻，带着点沙哑，“可有凭据？”

沈砚咽了口唾沫，脑子飞速运转。他记得贞观三年十一月，颉利可汗因为内部叛乱，又遇大雪，牲畜冻死大半，正是唐朝出兵的最佳时机。历史上李靖就是这时候率军突袭，活捉了颉利，彻底解决了北方边患。

“凭据没有，”沈砚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沉稳，“但臣知道，颉利麾下的薛延陀部已暗中遣使入唐，愿为内应。此时突厥粮尽，部众离心，若派一员大将率精骑突袭，必能一战而定。”

李世民的手指停住了。他盯着沈砚，眼神深不见底：“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

“臣沈砚，”沈砚硬着头皮编，“祖籍吴郡，自幼随祖父隐居治学，近日听闻边患，特来献破敌之策。”他不敢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能往隐士后人的身份上靠。

旁边的绯衣官突然开口：“陛下，此人身形服饰皆异于常人，言辞狂悖，恐是突厥细作。”

沈砚心里一紧，抬头正对上李世民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冷静的掂量，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器物。

“你说要突袭，”李世民忽然问，“派谁去？带多少兵？从何路进军？”

沈砚深吸一口气，这些问题他在论文里写过无数次。

“李靖！”他脱口而出，“此人用兵如神，可任行军总管。选三万精骑，备足二十日粮，从马邑出发，趁夜穿越阴山，直扑颉利牙帐！”

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火炸裂的声音。李世民的指尖在案上缓缓划过，过了半晌，忽然对绯衣官说：“魏徵，你觉得呢？”

沈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骂他的绯衣官竟然是魏徵。

魏徵皱眉：“此人来历不明，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却过于冒险。李靖孤军深入，若被突厥察觉，恐有不测。”

“险？”沈砚忍不住接话，“当年陛下孤身赴渭水，与颉利隔水而谈，难道不险？可正是那一次，陛下稳住了局面，才有了这两年的喘息之机。如今突厥内乱，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险，难道要等颉利缓过劲来，再举兵南下吗？”

他越说越急，声音都有些发颤。魏徵被他说得一噎，正要反驳，却见李世民抬手制止了他。

“你叫沈砚？”李世民站起身，走到沈砚面前。他比沈砚想象中高大，常服的袖子扫过案几，带起一阵风，“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李靖依你所言出兵，事成之后，朕赏你五品官身。若败了——”

他没说下去，但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沈砚看着李世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帝王的决断，也有赌徒的狠劲。他想起史书里记载的这个男人，少年起兵，玄武门前喋血，登基后纳谏如流，却也杀过直言的御史。

“臣愿以性命担保。”沈砚挺直腰，“若败，任凭陛下处置。”

李世民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眉宇间的威严，竟带了点少年气：“好。传朕旨意，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率三万骑兵，即刻出征。”

魏徵惊呼：“陛下！三思啊！”

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到沈砚身上：“你就留在长安，朕派人‘照看’你。等李靖的捷报传来，朕亲自为你斟酒。”

沈砚看着李世民转身回案前的背影，突然觉得手心全是汗。他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在史书上是既定的事实，可当他真的站在这个时代，亲眼看着历史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开始转动时，才意识到这赌局有多大。

殿外的雪还在下，铁马依旧叮当响。沈砚被侍卫带去偏院看管，路过宫墙时，他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李靖，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