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乡话之秋菊养猪发家致富秋菊秋菊免费完结小说_完本完结小说宁乡话之秋菊养猪发家致富(秋菊秋菊)

天还墨黑的，栏里的猪崽子就嗷嗷叫，灶屋里的灶鸡子也叽叽喳喳吵翻了天。秋菊翻了个身，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烦躁地喊：“吵死哒吵死哒！跟催命样的！”她丈夫黑牛迷迷糊糊翻个身，嘟囔一句：“早死三年，困得够够的……”

秋菊懒得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灶屋里，她手脚麻利地添柴生火，锅里水刚咕嘟冒泡，抓一把前晚剩下的冷饭丢进去，搅成稀溜溜的粥。猪栏里饿得嗷嗷叫的猪崽子们，一看见秋菊提着潲水桶的身影，顿时挤作一团，猪嘴拱着木栅栏，哼唧得更响。秋菊一边骂骂咧咧：“饿痨鬼投胎啊？急么子咯！”一边将潲水哗啦倒进食槽。接着又赶紧给鸡撒了一把谷子，鸡群扑棱棱飞拢，低头猛啄，一时尘土与谷壳齐飞。忙完一圈，她胡乱扒拉几口粥，抹抹嘴，利落地将院子里那红得发亮、尖尖上还带点露水气的辣椒装进竹筐，筐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扁担。她挑起担子，对着里屋喊一声：“我赶场去哒！”也不管黑牛应不应，脚步带风地出了门。

天才蒙蒙亮，镇上的集市早已热气腾腾。油条在油锅里打滚，炸得金黄金黄的，滋滋作响；豆腐摊前白雾弥漫，老板的吆喝声穿透清晨的空气：“新鲜水豆腐咧——”。秋菊寻了个当街的空位，麻利地卸下担子，辣椒一摆开，那红艳艳的光泽立刻招来了人。

“秋菊嫂子，今日的辣椒硬是好！”老熟人春生凑了过来，顺手拿起一根辣椒掂量着，“几多钱一斤咯？”

“一块五，包你辣得跳脚！”秋菊笑着，手上没停，利落地给另一个顾客称重、装袋、收钱，一气呵成，“春生，你屋里猪崽何解样了？”

春生脸上的笑纹顿时塌了下去，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垮了：“莫提了！瘟神上了门，一栏猪崽，死得就剩三只喘气的！这猪肉价，坐火箭一样往上飙，昨日黑猪子肉都卖到十八块了！看得我眼睛出血，心里滴血哟！”他摇着头，一脸的懊丧，“只怪自家栏里冇得猪出栏！”

“十八块一斤？！”秋菊捏着秤杆的手猛地一顿，秤砣差点滑脱，砸在辣椒上。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暗夜里突然划过的火星，又急又烫。“真的假的咯？”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引得旁边挑白菜的大婶也扭头望过来。

“哄你做么子！肉案板那里明码标价！”春生指着远处人头攒动的肉摊，斩钉截铁。

那一瞬间，秋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集市上嗡嗡的嘈杂声、讨价还价声、鸡鸭叫声……仿佛都退得很远。只有“十八块”这三个字，像鼓点一样咚咚咚地敲打在心尖上。她看看自己面前一堆红艳艳的辣椒，又望望远处肉案上白花花的肥膘，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劲猛地从脚底板蹿上来了——红辣椒堆在眼前，竟仿佛变成了一堆沉甸甸、晃悠悠的金子！

“春生！”秋菊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几根辣椒滚落在地，“我屋里栏是空的！你帮我打探打探，哪里有好猪崽子买？要快！”

“你要养猪？”春生一愣。

“养！为么子不养？”秋菊的眉毛扬得老高，声音脆亮得能劈开周围的喧闹，“辣椒能卖几个铜板？猪肉十八块一斤，金子做的啊？这主意我打定了！”

秋菊简直是脚不点地飞回家的。刚把空竹筐往堂屋墙角一丢，就冲到屋后猪栏边。那猪栏空置许久，木栅栏歪斜着，泥地上蒙着厚厚的灰，角落里结着蛛网，一股子霉味。

“黑牛！黑牛！”她风风火火冲进里屋，把正靠着床头打盹的男人摇醒，“快起来！跟我去后山砍几根好杉树，猪栏要加宽！”

黑牛揉着惺忪睡眼，一脸茫然：“加宽猪栏？你发么子神经咯？栏里猪毛都冇得一根。”

“冇得猪毛，那就去买猪毛回来养！”秋菊叉着腰，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今日赶场，猪肉十八块一斤！金子价！我们栏空着，空一天就亏一天的钱！我主意打定了，养猪！”

“你一个妇道人家……”黑牛皱着眉坐起身，话才起个头。

“妇道人家何解咯？赚钞票还分男女？”秋菊眼一瞪，那股子泼辣劲全上来了，“你不去？好！我自己去！细伢子都晓得，力气是压不扁的井水，压一压，它自己往上涌！”她转身就往外走，到门边又猛地停住，回头盯着黑牛，“栏修好了，猪崽子买回来了，你莫给我翻白眼讲空话！”

秋菊说到做到，当真扛着柴刀上了后山。好杉树不好找，她深一脚浅一脚在坡上转悠，手臂被茅草拉出几道血痕也顾不上。汗水顺着鬓角流进脖子里，背心湿透。终于寻到几棵合适的，她咬着牙抡起柴刀猛砍，咚咚的伐木声惊起林间一群飞鸟。傍晚时分，几根碗口粗的杉木终于被她连拖带拽弄到了猪栏边。

黑牛蹲在门槛上闷头抽旱烟，看着女人灰头土脸却两眼放光地忙活，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终究还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斧头，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开始默默削砍那些杉木上的枝桠。木头茬子四处飞溅。

第二天天刚亮透，春生就气喘吁吁跑来了，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先撞了进来：“秋菊嫂子！秋菊嫂子！好消息！邻村老张家母猪下崽了，一窝十一只，只只活蹦乱跳！去晚了就冇得了！”

秋菊正在和泥准备加固猪栏地基，一听这话，沾满黄泥的手在围裙上胡乱一抹，也顾不得洗，抓起灶台上那个卷了边的旧钱包就往外冲：“春生，快！带路！黑牛，你看家！”

两人一路疾走，几乎是小跑着赶到邻村老张家。猪圈里果然热闹，一窝粉嘟嘟的小猪崽正挤在母猪肚子下抢奶，哼哼唧唧，活力十足。秋菊看得两眼放光，蹲在圈边仔细挑拣起来。

“这只！骨架大！……那只，抢奶凶，肯定肯吃肯长！”她手指飞快地点着，一口气挑了五只最强壮的小猪崽。

老张报了价，秋菊捏着那干瘪的钱包，心里飞快盘算着辣椒钱、卖鸡蛋攒下的几张票子……还差一大截。她一咬牙，褪下手腕上那只磨得发亮的银镯子——那是她娘当年的陪嫁。“老张大哥，这个先押你这里！等猪出了栏卖了钱，立马赎回来，再请你吃酒！”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干脆。

老张看看镯子，又看看秋菊那急切又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镯子你拿回去，钱……先欠着。秋菊妹子，我看你是铁了心要做事，莫让我看走眼啊！”

“要得！多谢老张大哥！”秋菊大喜过望，连忙招呼春生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把五只小猪崽装进垫了干草的箩筐里，抬着往回走。小猪崽在箩筐里不安分地拱来拱去，发出细嫩的哼叫。

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当空，把秋菊额角的汗珠照得亮晶晶的。箩筐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那重量却让她心里无比踏实，甚至有点发烫。她侧过头，对着箩筐里挤成一团、哼哼唧唧的小猪崽，像是在对它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崽啊崽，争口气，吃饱困好快长膘！你们长一斤，就是十八块！老娘下半辈子的指望，就看你们的哒！”

那声音响亮得很，穿过田埂，混着泥土与青苗的气息，在热烘烘的风里打着旋儿飞远。秋菊的脚步踩在土路上，一步一个印子，沉甸甸的箩筐在她肩上晃悠，箩筐里小猪崽的哼唧声，仿佛也带着一种初生的、毛茸茸的劲头，应和着她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