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号角声往西行，林羽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阿武虽瘦，可一路颠簸下来，骨头硌得他肩颈生疼，磨破的脚踝每落地一次，都像有针在扎。
可他不敢停，暮色正像潮水般漫过山林，一旦入夜，这荒郊野岭不知藏着多少危险。
“先生，前面就是营盘了！”
阿武突然指着前方，声音里透着激动。
林羽抬头望去，果然见暮色中露出一片低矮的营帐，错落有致地扎在山坳里，外围插着半截断裂的“宋”字旗，被晚风卷得猎猎作响。
营门口的士兵见他们走近，慌忙举起长戟：“来者何人？”
“是我，阿武！
我们是陈队正的人！”
阿武急忙喊道。
士兵认出他来，脸上的警惕松了几分，却依旧拦住去路：“陈队正呢？
就你们两个回来？”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阿武心上，他低下头，声音哽咽：“队正他……他为了掩护我们，留在后面了。”
士兵的脸色沉了下去，沉默片刻后侧身让开：“进去吧，张将军正在点验人数。”
进了营盘，林羽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更破败。
不少营帐被烧得只剩焦黑的支架，地上散落着断矛残箭，几个伤兵靠在树底下，用破布蘸着浑浊的水擦拭伤口，见了他们也只是麻木地瞥一眼。
“这边走。”
阿武扶着林羽的胳膊，往营地中央的大帐走。
路过一处篝火时，林羽瞥见火堆旁堆着些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了才看清，竟是掺着草籽的粗粮饼，硬得像石块。
“张将军，阿武回来了！”
帐外的亲兵掀开门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林羽跟着阿武进了帐，只见一个络腮胡大汉正趴在案几上看地图，背上的甲胄还没卸，肩甲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用草药草草敷着。
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林羽，陡然一厉：“这是谁？”
“将军，他叫王羽，是个书生，路上跟家人走散了，我们遇上就把他带回来了。”
阿武连忙解释。
张将军的目光在林羽身上转了两圈，从粗布麻衣看到磨破的布鞋，最后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明显比别处白的痕迹，是常年戴手表留下的。
林羽心里一紧，正想找个说辞，却听张将军冷哼一声：“如今兵荒马乱，一个书生跑到这战场边缘？
怕不是北魏的细作吧？”
“将军明鉴！”
林羽急忙躬身，“在下确实是读书人，本想往北去投靠亲戚，谁知遇上兵祸，盘缠被抢，才流落至此。
若将军不信，在下可默写《论语》为证。”
他赌的是这个时代的文人风骨——再落魄的书生，背书总是不会错的。
张将军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朝案几努努嘴：“笔墨伺候。”
亲兵很快端来笔墨纸砚。
林羽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幸好他大学选修过书法，虽不精通，写得还算工整。
他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这是《论语》里的句子，既符合书生身份，又隐隐透着劝诫之意。
张将军看他写完，眉头皱了皱，却没再追问，转而问阿武：“陈默他们呢？”
阿武的头垂得更低了：“队正带着五个人断后，让我们先撤……没跟上来。”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烛火都仿佛凝滞了。
张将军拿起林羽写的那张纸，手指捏得发白，忽然猛地拍在案几上：“又是这样！
三天！
折了七个队正！
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北魏打过来，我们就得饿死在这！”
林羽的心跟着颤了颤。
他记得史书记载，宋文帝元嘉年间北伐屡屡失利，除了战略失误，粮草不济也是重要原因。
看来这支部队，正是困在了这个死结上。
“将军，”林羽忍不住开口，“营中粮草……还能撑几日？”
张将军斜睨他一眼：“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多嘴？”
“在下不敢妄言，”林羽拱手道，“只是听闻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北魏游骑西处劫掠，粮道怕是早己断绝，若不想办法自救，恐怕……自救？”
张将军冷笑一声，“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办法？
地里的麦子还没熟，河里的鱼早就被搜干净了！”
林羽沉默片刻，忽然想起刚才路过的山林：“将军，这附近可有野果野菜？”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张将军嗤笑，“前几日让士兵去采，回来倒有一半上吐下泻，军医说是误食了毒草！”
“草有有毒无毒，果有可食不可食，是有章法的。”
林羽定了定神，“在下幼时曾随祖父在乡下住过，学过些辨认野菜野果的法子。
若将军信得过，在下愿带人去采，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这话一出，帐内的亲兵都愣住了。
张将军也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林羽——这书生虽面带倦容，眼神却很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你若真能采来可吃的东西，”张将军缓缓道，“本将军便留你在营中，保你周全。”
林羽心中一喜，正想应下，却见阿武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知道阿武是怕他出事，可眼下这局面，这是他唯一能站稳脚跟的机会。
“在下愿立军令状。”
林羽挺首脊背，迎上张将军的目光，“明日天亮，定能带回可食之物。”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
林羽望着案几上那张残破的地图，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个旁观历史的读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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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门口的士兵见他们走近，慌忙举起长戟：“来者何人？”
“是我，阿武！
我们是陈队正的人！”
阿武急忙喊道。
士兵认出他来，脸上的警惕松了几分，却依旧拦住去路：“陈队正呢？
就你们两个回来？”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阿武心上，他低下头，声音哽咽：“队正他……他为了掩护我们，留在后面了。”
士兵的脸色沉了下去，沉默片刻后侧身让开：“进去吧，张将军正在点验人数。”
进了营盘，林羽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更破败。
不少营帐被烧得只剩焦黑的支架，地上散落着断矛残箭，几个伤兵靠在树底下，用破布蘸着浑浊的水擦拭伤口，见了他们也只是麻木地瞥一眼。
“这边走。”
阿武扶着林羽的胳膊，往营地中央的大帐走。
路过一处篝火时，林羽瞥见火堆旁堆着些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了才看清，竟是掺着草籽的粗粮饼，硬得像石块。
“张将军，阿武回来了！”
帐外的亲兵掀开门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林羽跟着阿武进了帐，只见一个络腮胡大汉正趴在案几上看地图，背上的甲胄还没卸，肩甲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用草药草草敷着。
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林羽，陡然一厉：“这是谁？”
“将军，他叫王羽，是个书生，路上跟家人走散了，我们遇上就把他带回来了。”
阿武连忙解释。
张将军的目光在林羽身上转了两圈，从粗布麻衣看到磨破的布鞋，最后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明显比别处白的痕迹，是常年戴手表留下的。
林羽心里一紧，正想找个说辞，却听张将军冷哼一声：“如今兵荒马乱，一个书生跑到这战场边缘？
怕不是北魏的细作吧？”
“将军明鉴！”
林羽急忙躬身，“在下确实是读书人，本想往北去投靠亲戚，谁知遇上兵祸，盘缠被抢，才流落至此。
若将军不信，在下可默写《论语》为证。”
他赌的是这个时代的文人风骨——再落魄的书生，背书总是不会错的。
张将军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朝案几努努嘴：“笔墨伺候。”
亲兵很快端来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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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军看他写完，眉头皱了皱，却没再追问，转而问阿武：“陈默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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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烛火都仿佛凝滞了。
张将军拿起林羽写的那张纸，手指捏得发白，忽然猛地拍在案几上：“又是这样！
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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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北魏打过来，我们就得饿死在这！”
林羽的心跟着颤了颤。
他记得史书记载，宋文帝元嘉年间北伐屡屡失利，除了战略失误，粮草不济也是重要原因。
看来这支部队，正是困在了这个死结上。
“将军，”林羽忍不住开口，“营中粮草……还能撑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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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北魏游骑西处劫掠，粮道怕是早己断绝，若不想办法自救，恐怕……自救？”
张将军冷笑一声，“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办法？
地里的麦子还没熟，河里的鱼早就被搜干净了！”
林羽沉默片刻，忽然想起刚才路过的山林：“将军，这附近可有野果野菜？”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张将军嗤笑，“前几日让士兵去采，回来倒有一半上吐下泻，军医说是误食了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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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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