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袈裟都馊了！一种袈裟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师父，袈裟都馊了！(一种袈裟)

老住持临终死死抓着祖传袈裟不放：“智远啊…此乃金线所绣，佛骨为扣，

你定要…”话未说完，人便圆寂了。办白事时我偷偷换上帽衫牛仔裤点香。

师叔伯们气得吹胡子瞪眼：“亵渎！袈裟呢？”“在给师父陪葬。”我指向被烧了的袈裟。

众人呆若木鸡之际，我却听到墓里传来抓狂的吼声：“你这孽徒！老子说的是定要…勤洗啊！

”______老和尚慧明像片干枯落叶，窝在禅房那个旧的掉色的蒲团上。

那口一直顽强提着的浑浊气息，此刻正缓慢地、一丝丝地离开他的身体，牵拉着，越绷越紧。

禅房里静得吓人，只剩下角落檀香灰落下的声音，细微得如同死亡踮着脚尖在挪动。

我盘腿坐在师父脚边，垂着眼，指尖机械地拨弄着一串油亮的花梨木佛珠，

硬硬的木珠硌得指腹微微发疼。该掉的泪，大概已在守着他枯坐的这三昼夜里流干了，

剩下的，就是这点麻木的手上动作，和胸腔里发闷发紧的空。忽然，

师父那双枯柴般的手剧烈抽动了一下，动作僵硬地、执拗地伸向叠放在他膝前的一团织物。

那是件袈裟——寺里不知供了多少代的宝物。袈裟颜色黯淡，金线磨损得厉害，

在薄窗纸透进来的惨淡光线下，几乎看不出曾经的金光。

那些据说是用某个高僧祖师的指骨细细打磨成的骨扣，也蒙着厚厚的包浆。

油腻腻、乌沉沉的，透着一种岁月侵蚀后腐朽的“底蕴”。

他的手指痉挛地抠紧了那褴褛的布料，褶皱的指尖几乎要埋进那繁复的针线纹路里。

喉管里发出一串艰难的、“嗬…嗬…”的破风声响，浑浊的眼睛费力睁开，死死盯住我。

“智…智远啊…”气息带着尘土的味道，断断续续，像随时会断裂的蛛丝，

“此…此乃…”他用力抽着气，仿佛要把最后一点力气灌注到那破布片上，

“金…金线所绣…佛骨为扣…你…你定要…”他的手死死攥着袈裟，

指甲因用力而泛出不祥的灰白色，身体却猛地向后一挺，

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重重往后一推。“定要…”那个悬着的尾音陡地断了。

那颗艰难抬起的头颅失去了全部支撑的力量，“咚”一声软软地磕在布满香灰的蒲团边缘，

再无声息。屋子里那点细微的、属于活人的声音彻底沉寂下去。角落那线残香挣扎着，

向上吐出最后一缕稀薄的青烟，在凝固的空气里，歪歪扭扭地盘绕了几下，消散了。

我的手指在佛珠上停了下来。禅房外，

压抑的脚步声、低沉的诵经声和极力忍耐的抽泣声终于忍不住弥漫开来。

师父慧明躺进了那口宽大的、沉实的寿材里，面容经过仔细打理，倒是安详。

按照最隆重的仪轨，那件承载着无数代方丈荣耀与悲辛的祖传袈裟。

被几位白胡子颤巍巍的师叔伯，几乎是带着朝圣般的庄重神情，小心翼翼地穿在了师父身上。

檀香燃烧出的烟雾浓得化不开，沉重地压在灵堂每一个角落。沉滞的烟气塞住了鼻腔，

钻进喉咙，像黏糊糊的糯米糕堵在胸口，每吸一口气都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甜腻腐朽气味，

直冲脑门。巨大的黄铜海灯在地藏菩萨像前静静燃烧着，油脂燃烧的气味混在香里，

构成一种令人晕眩的背景。

我穿着俗世里那套最舒坦的蓝灰色连帽运动衫和有些松垮的牛仔裤，站在棺木尾部，

离得远远的。师叔伯们低沉的诵经声嗡嗡地缠绕在耳际，嗡嗡嗡…嗡嗡嗡…没个尽头。

那调子拖得悠长，在黏稠的空气里发酵，听久了只觉得眼皮发沉，脑袋发木。

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棺木尾部那一点点暗淡的金色吸引过去。

那是袈裟露出来的一小片破旧衣角，在缭绕的烟气里，仿佛成了某种活物，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阴郁。胸口那股子烦躁，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絮，

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就是这玩意儿！它裹在老和尚身上，

仿佛还在固执地散发着他生命最后那点可怜的热气，

裹挟着他临终前那股无法释怀的执念——定要…定要如何呢？好好供着？世袭罔替？

捆死一代又一代？这股没来由的烦躁越积越厚，甚至压过了最初那点沉重的悲哀。

我悄悄往灵堂侧后方的香案边上挪了挪，

离那些眉头紧锁、诵经比吃饭还虔诚的师叔伯们远一点。香案上供着的红烛噼啪爆了个轻响，

烛火摇曳。趁着这点微弱的骚动，

我飞快地从卫衫大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红色塑料打火机。拇指熟练地一滑，火石摩擦，

发出刺耳又醒神的一声轻响。幽蓝色的火苗“噗”地蹿出，微弱，却带着一股世俗的干脆。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那簇小火苗凑到线香顶端焦黑的那点引子上。

一点殷红的火星亮起，青烟直线上升。成了。这动作行云流水，

可比摆弄那些麻烦的香炉火镰快得多。我松了口气，悄悄收起打火机，

正准备抬手作势拜一拜，完成这最后的仪式性动作。那压抑的嗡嗡诵经声却突然停住了。

整个灵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脖颈，瞬间静得落针可闻。紧接着，

如同暴雨前的闷雷滚动，一种带着惊恐、难以置信和极端愤怒的低吼声自我背后猛地炸开！

“智远！！！”如同点燃了一串急火鞭，几个声音同时炸响，

带着一种信仰被当面亵渎的极端暴怒：“孽障！汝在作甚？！”“帽衫？牛仔裤？亵渎！

亵渎佛堂！”“打火机？！！你怎么敢？！”我保持着抬手拜拜的姿势没动，

甚至连腰都没完全直起来。只是手腕轻轻一转，原本准备向上合十的手掌，

自然而然地向下一翻，指尖朝着那副黑沉沉的棺木一指。

动作随意得像个在街头给朋友指路的痞子。“哦，不是有袈裟陪着师父了么。”我抬起头，

语调平静得跟讨论晚饭吃啥没两样，甚至抬手在胸前画了个极其敷衍的十字，“佛祖保佑，

应该够用了。师叔伯们急啥？”“袈裟？！

”领头那位资历最老、胡子白得像挂了两条银龙须的慧寂师叔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

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那圣物！那圣物何在？！

慧明师兄的嘱托……”我指间那个无形的十字刚好画完最后一笔，摊开手掌，

朝着香案边上那个静静吞没着纸钱和锡箔的青色大铁盆努了努嘴。

火焰在盆里安静地舔舐着最后几片残骸，只有一点点边缘泛着金红色的余烬，

昭示着它刚刚吞噬了什么非同小可的东西。“刚烧了，”我说，

看着师叔师伯们脸上从暴怒转向空白再转向惊恐万状！“和师父那份‘定要’的执念，

一起‘陪葬’了。”“烧…烧了？你…你竟敢？！

”慧寂师叔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起来，那两条漂亮的银须激烈地飘扬！

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我，又指着那几乎只剩下灰的香炉盆。“烧…烧了…祖传袈裟！

金线…佛骨…你可知罪？！”最后那个“罪”字，是夹杂着呜咽吼出来的。灵堂里一片混乱，

夹杂着捶胸顿足的低吼和被硬生生憋回嗓子的啜泣。慧寂师叔猛地一跺脚，

他那双深陷的老眼里射出无比怨毒又悲痛的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猛地锁在我身上，

然后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喉头“咯”地一声怪响。

“噗——”一股滚热粘稠、带着浓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毫无预兆地喷溅而出！

星星点点的血花飞溅在香案一角洁白的布幔上，洇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不规则红斑。

慧寂师叔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的傀儡，

朝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师侄怀里软绵绵地瘫软下去。整个灵堂的空气像是被泼了凝固剂。

惊叫声、混乱的脚步声像是被掐断，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慧寂师叔嘴边残留的血迹和那刺目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