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的出生,是鸭群里的一个错误我的存在,是从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开始的。
那声音,既是我诞生的礼炮,也是我悲剧的序曲。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
顶开头顶那片将我与世界隔绝的、弧形的黑暗。温暖的黏液包裹着我,潮湿而憋闷。
我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一些细碎的“嘎嘎”声,充满了喜悦和急切。最后一下,我破壳而出。
刺眼的光芒让我眯起了眼,紧接着,是一张巨大的、带着羽毛的脸。那是我的母亲。
她的眼神,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读懂的第一种语言。那眼神里,有新生的喜悦,
但更多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深深的困惑。“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她喃喃自语,
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我环顾四周,看到了我的哥哥姐姐们。他们毛茸茸的,
是可爱的、温暖的淡黄色,像一团团阳光。他们挤在一起,亲密无间。而我,
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的个头,比他们大了整整一圈。我的绒毛,不是阳光的黄色,
而是一种肮脏的、潮湿的灰色,像雨天里被踩过的泥土。我张开嘴,想学着他们那样,
发出一声清脆的“嘎嘎”声,来宣告我的到来。可我的喉咙里,
挤出的却是一声沙哑的、粗嘎的、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鸣叫。那一刻,整个世界安静了。
哥哥姐姐们停止了打闹,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母亲眼中的困惑,
变成了显而易见的失望。我成了这个家庭里,一个突兀的、不和谐的音符。
一个被弄错了的、笨拙的造物。农场,是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
从我存在的第一秒起,就为我制定了规则,简单,且残忍: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你就是个错误。我的出生,不是一个奇迹。它只是鸭群里,一个无法被理解的、巨大的错误。
而我,就是那个错误本身。这个认知,比出生时那黏稠的蛋液,更让我感到窒息。
第二章:母亲的眼神,是我最早的地狱地狱,并非烈火与深渊。我的地狱,
是从我母亲的眼神开始的。起初,她还试图维护我。当别的鸡鸭嘲笑我丑陋的灰毛时,
她会张开翅膀,将我护在身下,辩解道:“他只是长得慢些,等长大了,
就会变得和大家一样漂亮了。”她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我的存在,
成了她在邻里间的社交负担。我能感觉到,当别的母亲,
带着一群金黄色的、步调一致的小鸭子,优雅地从她身边走过时,
她眼神里那份难以掩饰的尴尬和羞耻。而我,就是那份羞耻的源头。农场的霸凌,
是直接而暴力的。小鸡们对我充满了敌意,它们那小小的、看似无害的尖喙,啄在我身上,
却像针扎一样疼。它们尤其喜欢攻击我身上那些还未长齐的、稀疏的灰色绒毛,
仿佛拔掉这些,我就能变得和它们一样。我的鸭子兄姐们,
则用一种更“文明”的方式来排斥我。它们在水里,永远游在最前面,
用整齐划一的、优美的姿态,来反衬我的笨拙。我努力地划动着我那双不成比例的大脚蹼,
却总是被水草缠住,或者喝上几口浑浊的池水,引来它们阵阵刺耳的嘲笑。
“你看那个丑八怪!他游泳的样子,像块往下沉的石头!”“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兄弟!
妈妈肯定是捡错了蛋!”这些话,像一把把小刀,精准地扎在我心里。
我试图向母亲寻求庇护,可她的翅膀,不再为我张开。她的耐心,
在日复一日的指指点点和压力下,被消磨殆尽。她不再为我辩解,取而代之的,
是严厉的呵斥和不耐烦的驱赶。“你就不能安靜一点吗?离我远点!别让大家都看着我们!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困惑,到失望,再到现在的厌烦和冷漠,像一把钝刀,
反复切割着我与这个世界最后一丝温情的联结。我终于明白,在这个家里,在这个农场里,
我没有同类。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什么?我不是一只标准的鸭子,
也不是一只合格的小鸡。我成了一个无法被归类的“它”。最残忍的,
是那头自以为是的、脖子上挂着肉瘤的火鸡。它在农场里,地位尊崇,因为它长得最大,
声音最响。一天下午,它当着所有动物的面,用它那高傲的、不容置喙的腔调,
对我做出了最终审判。“这个怪物,”它用翅翅膀指着我,“它的存在,
是我们整个家禽界的耻辱!我建议,趁它还没有带来更大的灾难,把它赶出去!”周围,
响起一片赞同的、嘈杂的附和声。我下意识地,看向我的母亲。我多希望,
她能像最开始那样,站出来,反驳一句。但她没有。她只是,避开了我的目光,默默地,
带着我的哥哥姐姐们,转身走开。那一刻,我知道,我被彻底抛弃了。母亲的眼神,
那双曾经给予我生命之光的眼睛,成了我最早的、也是最冰冷的地狱。在这个地狱里,
我被判了无期徒刑,罪名是:与众不同。第三章:每一次模仿,
都换来更响lers的嘲笑被母亲抛弃后,我陷入了一种更深的绝望。但我没有放弃,
我还有最后一丝天真的幻想:如果我能变得和它们一样,是不是就能被重新接纳?于是,
我开始了痛苦而滑稽的模仿。我强迫自己,忘记喉咙里那股天然的、想要高亢鸣叫的冲动。
我把脖子缩起来,压低嗓音,对着池塘的水面,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嘎嘎”的叫声。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发出的声音,都像是破锣在嘶吼。那声音,不仅没有鸭子的清脆,
反而比我天生的鸣叫,更加难听,更加怪异。我的兄姐们,笑得在水里直打滚。“听啊!
那个丑八怪在学驴叫!”“他是个疯子!他把自己的嗓子弄坏了!”嘲笑声像潮水一样,
将我淹没。我羞愧地,将头埋进水里,宁愿被呛死,也不想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还尝试模仿它们的走路姿态。鸭子走路,是摇摇摆摆的,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而我的腿太长,身体太大,根本无法做出那种小巧的、优雅的摇摆。我努力地,
控制着我的步伐,左一下,右一下。结果,却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东倒西歪,
好几次都摔倒在地,弄得一身泥泞。小鸡们,最喜欢看我出丑。它们会围成一圈,
在我摔倒时,一拥而上,用尖喙啄我的屁股和翅膀。我疼得翻滚,却无处可逃。我甚至,
尝试过去模仿鸡群啄食。它们能精准地,从泥土里,啄出小小的虫子。而我那又大又扁的嘴,
根本不适合做这种精细的活。我一口下去,吃到的,只有满嘴的泥沙。我的每一次努力,
每一次放下自尊的模仿,都像一场精心排演的、供它们取乐的滑稽戏。我越是努力,
就越是凸显我的“不同”。我越是想融入,就越是被排斥得更远。我的与众不同,
仿佛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无法洗刷的原罪。无论我怎么忏悔,怎么改造,都无济于事。
我终于放弃了。我不再尝试发出任何声音,不再尝试模仿任何一种步态。
我把自己缩在一个最偏僻、最肮脏的角落里,紧挨着牛棚的粪堆。因为只有那里的臭味,
能盖过我身上的“错误”的味道。只有那里的阴暗,能隐藏我丑陋的、灰色的身体。
我唯一的渴望,不再是融入它们。我只想,能有一个地方,让我安静地待着,不被啄咬,
不被嘲笑。我只想,从这无尽的、循环往复的霸凌和孤独中,解脱出来。死,
或许是唯一的出路。在一个天还未亮的、凄冷的清晨,当整个农场还沉浸在睡梦中时,
我做出了我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的选择。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伤痕累累的身体,从篱笆下的一个破洞里,钻了出去。
我逃离了那个所谓的“家”。我没有回头。因为身后,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只有无尽的、冰冷的痛苦。第四章:连猎狗都嫌我丑,不屑于撕咬农场外的世界,
大得让我感到恐慌。芦苇长得比我还高,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无数个窃窃私语的幽灵。我躲在里面,不敢动弹。直到我饿得发昏,才小心翼翼地,
探出头。不远处的一片水塘里,有一群野鸭。它们看起来,比农场里的鸭子更精悍,
更有野性。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或许,野外的同类,会更宽容一些?我鼓起勇气,
向它们游去。它们发现了我。所有的野鸭,都停下了觅食,齐刷刷地,
用一种审视的、警惕的目光看着我。“嘿,你这家伙,是从哪儿来的?
”一只看起来是首领的公鸭,高声问道。我不敢回答,我怕我一开口,那沙哑的声音,
就会暴露我的“怪异”。我只能低下头,表示我的顺从。“哈!你可真够丑的!
”另一只母鸭,毫不掩饰地嘲笑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灰的鸭子。”这句评价,
和我早已习惯的农场里的嘲讽,如出一辙。我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无论在哪里,丑,
就是丑。错误,就是错误。那只首领公鸭,围着我游了一圈,像是在检查一件货物。
它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对它的同伴们说:“算了,别管它了。它虽然丑,
但只要它不企图和我们美丽的母鸭联姻,我们倒也无所谓。让它待着吧,反正也碍不着我们。
”它们不再理我,自顾自地,又开始了嬉戏和觅食。我被允许,待在这里。但这并非接纳,
而是一种更高形式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无视。我就像一块被扔在路边的、丑陋的石头。
它们路过,看了一眼,评价了一句,然后,就把它忘在了脑后。我在这里待了两天。
除了孤独,倒也相安无事。直到第三天,灾难降临了。“砰!砰!
”两声巨大的、撕裂空气的枪响,打破了水塘的宁静。紧接着,一只巨大、凶猛的猎狗,
从芦苇荡里,猛地窜了出来。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嘴里流着涎水,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野鸭们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扑棱着翅膀,四散奔逃。我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僵硬,
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只猎狗,发现了我。它向我猛冲过来,那张血盆大口,在我眼前,
迅速放大。我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等待着,那足以撕裂我的、尖锐的牙齿。死亡,
终于要来了吗?也好。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我只感觉到,一股腥臭的风,
从我脸上刮过。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我看到,那只猎狗,已经冲到了我面前。但它,
只是用鼻子,在我身上,嫌恶地嗅了嗅。它的眼神里,没有了捕食的兴奋,反而,
流露出一种,近乎……鄙夷的神情。它仿佛在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然后,它对着我,
不耐烦地,“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是在驱赶一个,挡了它路的、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它甚至,懒得张开它的嘴,来撕咬我。它对我这个丑陋的、庞大的、看起来肉很多的猎物,
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在它眼里,我可能,连成为它盘中餐的资格,都没有。
我被这巨大的羞辱,刺激得回过神来。我连滚带爬地,拼尽全力,从芦 ઉ-荡的另一头,
逃了出去。身后,传来猎狗捕获其他野鸭时,那凄厉的惨叫声。我不敢回头。
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瘫倒在一片荒野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没有因为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我只感到,一种比死亡,更深刻的悲凉。原来,
我不仅丑得,不配拥有同伴的爱。我甚至,丑得,连成为一个合格的猎物,都不配。
我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第五章:老婆婆的茅屋:有用,
是活下去的唯一标准在荒野上游荡了几天后,又冷又饿的我,发现了一缕炊烟。顺着炊烟,
我找到了一间孤零零的、用茅草和泥土搭成的、歪歪斜斜的小屋。屋子的门半掩着,
我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打着瞌睡。她的身边,
还有一只眼神傲慢的猫,和一只总爱把一条腿翘起来的、神气活现的母鸡。我实在太饿了,
那种被胃酸灼烧的感觉,让我战胜了恐惧。我鼓起勇气,发出一声微弱的鸣叫。
老婆婆被惊醒了。她的眼神很不好,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她看到了我,眯着眼睛,
打量了半天。“哦,一只野鸭子。”她自言自语道,“长得可真肥。正好,抓回来,
养着下蛋。”她蹒V-慢地,走过来,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抓住了虚弱的我。
我被她带进了那间狭小而昏暗的茅屋。我以为,新的折磨又要开始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
在这里,我并没有受到攻击。因为,老婆婆的猫,和那只母鸡,都非常瞧不起我。
在它们看来,我这种来路不明的、脏兮兮的生物,根本不值得它们浪费力气去欺负。猫,
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弓起它的背,发出“嘶嘶”的声音,来彰显它的高贵。母鸡,
则最喜欢谈论它自己,和这个世界。“我和这只猫,”有一天,母鸡对我,也是对它自己说,
“我们是这间屋子里,最有价值的部分。我会下蛋,它会抓老鼠,还会发出‘嘶嘶’声。
我们都有自己的用处。”“那你呢?”它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你会干什么?你会下蛋吗?”我摇了摇头。“你会发出‘嘶嘶’声,或者弓起背吗?
”我又摇了摇头。母鸡发出一声不屑的“咯咯”声,总结道:“那你,就什么用都没有。
”在这个小小的茅屋里,我第一次,理解了一种不同于农场的、新的生存规则。在这里,
外貌的美丑,似乎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有用”。有用,是活下去的唯一标准。
老婆婆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每天给我食物和水,不是因为仁慈,而是一种投资。她期待着,
我能为她产出回报——也就是,鸭蛋。我开始,有了一种新的、荒谬的希望。或许,
我长得丑,叫声难听,游泳难看,都不要紧。只要我能像母鸡说的那样,“有用”,
只要我能下出一个蛋来,我就能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于是,我每天都在努力。我把老婆婆给我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我努力地,
让自己长得更胖,更强壮。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
我从未感受过的、名为“下蛋”的生理功能上。我每天,都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我幻想着,
有一天清晨,我的身下,会奇迹般地,出现一个光滑的、温热的、完美的蛋。我会把它,
献给老婆婆。她会很高兴,会摸着我的头,说:“你真是一只好鸭子。”那只傲慢的猫,
和自大的母鸡,也会对我刮目相看。我将不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我将拥有我的价值,
我的身份。我将,被这个小小的世界,所接纳。第六章:我连一个蛋都下不出来,
我一无是处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婆婆的耐心,也一天天地,被消磨掉。她每天早上,
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我栖身的角落,弯下腰,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
在我身下摸索。每一次,当她摸索到一无所有,失望地直起身时,我都能感觉到,那只母鸡,
和那只猫,投向我的、充满了嘲讽的目光。“我就说吧,它根本不是一块下蛋的料。
”母鸡“咯咯”地笑着,声音尖酸刻薄,“它只是一头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干的蠢猪。
”猫则更直接,它会走到我面前,弓起背,对着我,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
仿佛在警告我,这个“废物”不要再白白浪费它主人的粮食。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把头,
深深地埋进我的翅膀里,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看不见的、不存在的东西。为什么?
为什么我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母鸡可以每天都下一个蛋,为什么我就不行?
难道,我真的,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一无是处的造物吗?我的焦虑,达到了顶点。
我开始做梦。梦里,我下了好多好多的蛋,金色的,银色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把我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可每次,当我从梦中醒来,迎接我的,
都只有冰冷的、空无一物的现实。终于,老婆婆彻底失去了耐心。那天早上,她又一次,
在我身下,摸了个空。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叹口气走开。她伸出干枯的手,
一把揪住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没用的东西!”她恶狠狠地骂道,
“白白吃了我这么多天的粮食,连一个蛋都下不出来!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我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蹬踹着。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她提着我,
走到门口,猛地一甩。我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泥地上。“滚吧!
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砰”的一声,茅屋的门,在我面前,被重重地关上了。
我趴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身上很痛,但心里更痛。我被再一次,驱逐了。上一次,
是因为我“丑”。这一次,是因为我“没用”。原来,无论规则怎么变,
无论是在强调“标准”的农场,还是在强调“功利”的茅屋,我都注定,是一个被淘汰者。
我什么都不是。我没有符合它们标准的外貌,也没有满足它们需求的价值。我一无是处。
我拖着受伤的身体,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那个我曾寄予了最后希望的地方。天空中,
飘起了细密的、冰冷的雨丝。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这个世界,似乎,真的,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容纳我。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第七章:寒冬,我终于被冻成了一块等待死亡的石头秋天的最后一片叶子,
被寒风无情地卷走。冬天,来了。那是我记忆中,最漫长、最黑暗、也最寒冷的季节。天空,
永远是铅灰色的,像一块巨大的、压抑的铁板。太阳,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毫无温度的圆盘。
我栖身的那片沼泽地,开始结冰。起初,只是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壳。
我还能用我那双大脚蹼,把它踩碎,在冰冷刺骨的水里,寻找一些腐烂的、可以果腹的草根。
但很快,冰层变得越来越厚。我每天,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在冰面上,
刨出一个小小的、勉强可以容身的窟窿。寒冷,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刺透我的羽毛,
扎进我的骨髓。我每天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体里的那一点点热量,正在飞速地流逝。食物,
也越来越难找。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我只能在风稍微小一点的时候,
去啄食那些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不知名的野果。它们又酸又涩,根本填不饱肚子,
反而让我的胃,更加难受。我变得越来越虚弱。有好几次,我都觉得,我已经死了。
我会在极度的寒冷和饥饿中,失去意识。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
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更深的绝望。为什么还不让我死?为什么还要让我,
承受这无休无止的痛苦?终于,在一个格外严酷的夜晚,我再也坚持不住了。那天晚上,
风雪交加。我蜷缩在那个小小的冰窟窿里,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失去知觉。
我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我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微弱。我想,这一次,
是真的要结束了。也好。死,对于我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我闭上了眼睛,
任由黑暗,将我吞噬。我感觉,我的身体,和周围的冰,渐渐地,融为了一体。我终于,
变成了一块,安静的、没有痛苦的、等待着彻底消亡的石头。第八章:农夫的“仁慈”,
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在我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时候,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我的黑暗。
我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温暖的大手,把我从冰里,刨了出来。“哦,可怜的小东西,
都冻僵了。”一个浑厚的、带着善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被揣进了一个温暖的、充满了烟草味的怀里。那是我在那个冬天里,感受到的,
唯一的温暖。我被一个农夫,救了。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那是一间比老婆婆的茅屋,
要大得多、也暖和得多的木屋。屋子中央,有一个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壁炉。
农夫把我放在壁炉前,用一块柔软的布,擦干我身上的冰碴。我的身体,在温暖的烘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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